回到宿舍楼,?苏含从自行车后座跳下,理了理裙摆,看向身后的人:
“……那,我回去啦。”
正转身,?纪澜生喊住她:“苏含。”
“嗯?”
“你明晚有事么?”
“没有啊,?怎么了?”
“我知道明晚有场歌剧,虽然不是之前你想看的那个,?但这部口碑也很不错的,上回没看成,?我想……”
因为紧张,他好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怕她拒绝,?邀请得毫无底气。
庆幸夜色够浓,?才没让她发现他一直从脖子根蔓延至耳尖的红。
纪澜生还没说完,?苏含便道:“嗯,好啊。”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了愣。
苏含用手背捂住嘴巴,发现自己怎么脱口而出了……
他眼里仿佛一瞬燃起了光,星辉熠熠的:
“那我明晚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苏含点点头,便红着脸小跑进楼了。
回到宿舍,?李璐瑶还没睡,?刚从阳台收完衣服,?见苏含回来,?目光不觉在她唇边那抹笑容处停留几秒。
苏含和她打了声招呼,?李璐瑶没应。
苏含拿了杯子接水,听李璐瑶在身后开口道:
“哎,苏含,明天周末,我师兄手里有个婚庆跟拍的活,但我没时间,你要去么?开价挺高的。”
“不去啦,明天约了人。”
苏含摁下饮水机开关,水流哗哗地出来,思绪还停留在方才宿舍楼下分别时的对话,唇边微微扬着。
李璐瑶淡淡回她:?“真稀奇。你也会有放着钱不赚的时候。”
苏含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李璐瑶没有再看她了,坐回自己的桌子,玩电脑看新闻。
十月的环岛赛结束后,紧邻着环青海湖国际公路自行车赛事,同样作为亚洲顶级的自行车赛,距离赛期还有一个月,媒体便有所报导。
jls领队冯然也出面接受采访,表示jls也会参加此次环湖赛角逐。
行风队和jls队继环岛赛后,下个月的环湖赛又会迎来一场激烈的竞争。
新闻最下方,是纪澜生站在领奖台时高举奖杯,神采飞扬的照片。
“环湖赛奖金还挺高的,听说冠军有100万美金。”李璐瑶往下滚动鼠标滚轴,看着新闻说。
苏含正准备去洗澡,站在全身镜前把长发挽起,以免等会被水弄湿。
“也不能这么说吧,冠军一般会把奖金都分给自己队友,主要还是靠广告收入。不过自行车运动员基本薪水很低,除去顶尖的少部分人,普通职业车手的薪资相对只有同层次球类运动员的三分之一。”
电脑屏幕的白光反射进她漆黑的瞳仁。
李璐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嗯,也是。自行车运动员在国内的前景确实比较艰苦。”
静了会儿,李璐瑶突然转头看她:“听说纪澜生家境很好,你说他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为什么要去骑自行车?”
话题转得毫无预警。
苏含觉得李璐瑶突然没头没脑地扯到纪澜生有些奇怪,但也没多加思索。
“他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他的家境又没关系。”
李璐瑶定定地望着苏含的背影,忽而晦暗不明地笑了笑:“你还挺了解他的。”
苏含刚扯了浴巾走进浴室,脚步顿住,奇怪回头:
“璐瑶,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苏含有些犹豫地:“……就是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能做纪澜生女朋友的人挺厉害的,交上这么个男朋友,以后都不用愁了。”
李璐瑶平静地和她对视,唇边的微笑也平淡至极:“难怪看不上以前的兼职了。”
苏含皱了皱眉,没接话,转身进了浴室。
※
苏含没太把李璐瑶的话放在心上,想着大概是昨晚李璐瑶心情不太好,便没有理会。
第二天李璐瑶还和平常一样,一大早起来看看视频刷刷微博,嘻嘻哈哈的,不时也和她扯扯最新那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长得真帅,哪家艺人又出了什么卦新闻。
苏含平日不怎么关注这些,但出于专业需要,她多少会了解一点,所以也能和李璐瑶吹上两句。
苏含换了身裙子,正在镜子前化淡妆,李璐瑶瞄了几眼:
“今天和谁出去呀?那么细心地打扮。”
苏含正想回她,桌面的手机却震了震,是纪澜生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
她抓起手机很快回复:【我现在下来。】
埋头敲着键盘回复时,唇边有自己都没察觉的浅笑。
李璐瑶目光轻描淡写地从她脸上扫过,没再多说什么,扭头回去看电视剧。
纪澜生半倚在树旁的自行车边上,一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地望着蓝天。
天光清澈地洒下,男生年轻的面容像是会发光。
见她来了,他便稍稍直起身,朝她走过去。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及膝裙,裙摆在饱满的胸线处微微收拢,自下如泡沫般散开,窈窕的身段一览无遗,风一吹,衣裙飘飘的。
她化了淡妆,五官被描绘得更加精致。
长发编成单侧松散的麻花辫,随意搭在左肩平直的锁骨处,几缕发丝顺着脸侧滑落,微微卷着,衬得脸蛋小而娇憨。
“等很久了吗?”苏含问。
纪澜生不觉多看了她几眼,觉得耳尖有些微热,清了清喉咙道:“没,给你发信息那会儿我刚到。”
视线落在她光裸的小腿和膝盖处。
虽然红枫市的秋天不算凌冽,她在裙外也搭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外套,但腿下却光溜溜的,风吹起裙摆时,长腿无遮无掩地暴露在空气,细腻乳白,很是惹眼。
纪澜生挑挑眉,“腿不冷?”
冷什么冷,好看就行。
苏含仰头看他,唇边笑着,旋着两朵灿烂的梨涡:“不冷呀。”
他侧过身,面对自行车的方向:“走吧。”
苏含坐上去,惯性用手扶着后座边缘,纪澜生见了,便扯过她的手腕,环到自己的腰上。
他腰部肌肉紧实,很有力,也很有安全感。
她脸一热,看向他。
他望着前方,唇边噙着不难察觉的笑意:“抱好了,别等会摔下去。”
……
歌剧是由法国作家小仲马创作的《茶花女》改编的。
剧情讲述了混迹上流社会的名妓薇奥莱塔与阿尔弗莱德双双坠入爱河后,薇奥莱塔决然地放弃了风月场的生活,却遭到对方父亲乔治欧的强烈反对。
薇奥莱塔不忍阿尔弗莱德陷入家庭的两难,于是决定重新投身于风月场。
阿尔弗莱德以为薇奥莱塔变了心,并且当众羞辱她。
薇奥莱塔本就患有肺病,遭遇爱情破灭和阿尔弗莱德的冷眼相待后,更是卧床不起。
一直到薇奥莱塔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乔治欧才将事情的原委对儿子阐明。
但阿尔弗莱德去得实在太迟了,那时薇奥莱塔的生命已经无力回天,终究遗憾离世。
剧院内灯光柔和,演员情感投入,优美的歌词积聚着感人至深的悲剧力量,心理描写极其入微,催人泪下——
纪澜生深深打了开场以来的第十一个哈欠。
苏含哭得稀里哗啦的,泪眼婆娑地去摸纸巾,才想起方才骑车时她不便背包,包包就一直挂在车头处,下车后纪澜生便一直帮她提着,不在她手里。
剧情正到高.潮处,凄美的歌声将悲剧的情感渲染至顶峰,苏含无暇将目光从演员身上移开,便伸手拽了拽身旁纪澜生的衣袖,低声道:
“澜生澜生,把纸巾给我。”
“……昂?”对方应得模模糊糊的。
“给我纸巾呀。”
“……”
“澜生……?”
忽地左肩一沉。
男生整个人斜斜地靠在她肩头,闭着眼睛,呼吸绵长而安稳。
苏含微微侧脸,抖了抖肩膀,唤他:“……澜生?”
他的温度埋在她颈侧和锁骨之间,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像家里熟睡时毫无防备的大型宠物,怎么也唤不醒。
苏含无语地:“……纪澜生你是猪吗?”
舞台最后一幕撤去,明明是悲剧收尾,可她突然没有了流泪的冲动。
反而唇角微微上扬地:
“……不回答我就默认你自己是猪啦。”
剧院观众渐渐散场,直到负责打扫的保洁阿姨一扫把扫在纪澜生腿上,他才猛然惊醒。
纪澜生满脸迷茫地环顾观众已经走光的剧院,“我睡着了?”
苏含嫌弃地:“是啊。”
“你怎么不喊醒我?”
“我喊啦,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茫然抓头发的纪澜生:“……”
走出剧院,外面的凉风吹过来,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想起方才他睡着了,错过了那场从头到尾爱得死去活来催人入眠的歌剧,问:
“所以刚刚那部剧的结局是……?”
苏含觉得现在的纪澜生就像森林里那些走丢的小羊羔,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迷茫。
她忍俊不禁地耸耸肩,“薇奥莱塔去世啦,是悲剧。”
纪澜生很狐疑:“……悲剧你还笑得出来?”
苏含把手背在身后,冲他眨眨眼睛,“我在笑你呀。”
“笑我?我有什么好笑的?”
“不告诉你。”苏含跳上自行车后座,拍拍车头,“开车啦老司机。”
纪澜生跨上自行车,苏含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夜风轻柔地,宛如绸缎般细腻,从耳畔吹拂而过。
“澜生,下回看点你喜欢的吧。”苏含说。
“好啊。”纪澜生笑着,“我要看咒怨。”
差点被吓得摔下车的苏含:“……”
回到宿舍楼,苏含往里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纪澜生还站在原地。
“你回去吧。”苏含对他摆摆手,“我也回去啦,拜拜。”
“苏含,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纪澜生喊住她。
心蓦地跳空一拍。
她转过身,月影之下,她的眼睛澄亮亮的,映着柔和的路灯,像有星辉闪烁。
喉结因为紧张咽下唾沫而上下滑动。
“我……”
手机铃声突兀叫嚣,打断了他刚到嘴边的话。
纪澜生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有点无奈地:“你先接电话。”
苏含摸出手机,发现屏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通——
“请问你是苏澈的家属么?”
苏含心下有些奇怪:“我是他姐姐。”
纪澜生原是靠在自行车边上,心里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刚抬眸,却见苏含挂断了电话,来不及跟他打声招呼,便转了方向匆匆忙忙往校外跑。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手心冰凉。
“你去哪?”
她的眼里满是慌张。
“澜生,刚刚医院给我打电话,说我弟弟被人打进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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