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坐在齐王府三殿中,看着天子发到天津来的圣旨,沉吟不语。
理论上,天津也是大明的领地。天子既然要在全国停止科举,自然会发一封圣旨到天津来。
当然,这封圣旨实际上并不会在天津宣示,只是直接送到了齐王府来,作为文件放到了李植的办公桌上。
李植甚至连宣旨太监都没见。
一镇九省如今已经高度自立,说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也不为过。从整体上来看,一镇九省比较像是大明旗下的一个诸侯国,完全有自己的一套东西。
让李植忧心忡忡的,是那封奏章上只提出停止科举一年,却没有提出替代的选官办法。
科举制度是一种选官制度,天下所有的文官大多是进士出身,少数是举人出身。如今停了科举,那么官场上就没有了新的官员补充进来。按道理来说,此时应该推出另外一套选官制度出来,比如以公德为标准的公务员考试。
然而天子朱由检并没有拿出任何替代科举的选官制度,圣旨上说的,只是停了科举。
在李植看来,天子的停止科举只是权宜之计,诚意实在有些不足。
钟峰拱手问道:“王爷,我们的大军已经在通州驻扎了十几天了,如今要不要撤回来。”
李植把天子的圣旨放在桌子上,说道:“天子这封圣旨,似乎有些勉强和拖延。”
钟峰皱眉说道:“天子说停科举一年,却没有说一年以后怎么办,这明显是搪塞我们。王爷,我看虎贲军应该再往京城前进三十里,给天子更多压力。”
蔡怀水想了想,说道:“王爷,或许我们可以在京城附近搞一场有火箭车和坦克的联合演习,请司礼监太监王承恩来看看。”
郑开成眼睛一瞪,说道:“那样做太跋扈了吧?若是让天子心生记恨,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洪承畴想了想,拱手说道:“王爷,此时天子已经同意停止科举一年,这就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谈,不宜逼迫天子太甚。”
“大明垂垂老矣,而天津一日比一日强,时间在我们的这一边。以老臣的估计,天子拖个两年、三年,一定会被天津的实力压倒,最终同意在全国彻底停止科举,实行以公德为核心的新式考试选拔官员。”
李植听到洪承畴的话,皱紧了眉头。
扫视了一圈下属,李植说道:“以前我在天津经营肥皂生意,便有官痞陆化荣上门挑衅。好不容易摆平他,又有巢丕昌、骆养性等等奸佞觊觎。寡人的起家,可以说是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当初那些劫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寡人靠成仙道士传授技艺,有如此多的发明创造,尚不能平平安安造福百姓。那些有心做一些光明事业的能人志士,又岂能在大明这充满了恶意的环境中崛起?”
“多让私德统治大明一年,公德就要在大明多被压制一年。”
“天子拖一年,大明的小人就还要得志一年,就要多欺压良善一年。天子拖三年,说不定最后那些怀有志向人才都要向黑暗低头。天子拖得,本王等得,但是大明却耗不起!”
殿堂中的官员们对视了一阵,都发现齐王这嫉恶如仇的一面当真是世间少有。
如果说常人是要压制身边的丑恶,不让丑恶欺辱自己的话,齐王就是一心要翻转这世间所有的不公平。所谓以天下为己任,无外如此。
放下那封圣旨,李植说道:“让崔昌武上奏天子,要求立即在全国进行公德考试的准备。同时虎贲军前进十里,给天子制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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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朱由检坐在御座之上,脸上已经满是怒火。
“李植眼里,可曾还有把朕看作是天子?”
猛地站起来,将手一甩,朱由检把崔昌武的奏章摔到了地上。
“这崔昌武竟如此紧逼朕!朕已经违背祖制停了科举,他竟要朕立即开始公德考试选官!”
“荒谬!荒谬!这大明到底朕是天子还是李植是天子?”
王承恩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讪讪说道:“圣上,说不得啊!这些话说不得啊!若是让齐王知道你如此发怒,齐王会怎么想?如今齐王兵强马壮,齐王一念之间就会做出不可言的事情,万万不能让齐王知道你对他不满啊!”
朱由检眼睛一瞪,怒喝道:“李植可以陈兵京郊威胁朕,朕连火光都不能发了?”
王承恩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圣上,此时形势极为微妙,圣上三思!”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话,当真有些忌惮起来。他冷笑了一声,坐回到了御座上。
“王德化,虎贲军现在退兵没有?”
王德化趴在地上,听到这句话就不禁浑身紧张。这农历十一月的寒冷天气中,他的额头上竟流下一道冷汗。
“王德化?”
王德化给天子磕了一个头,说道:“圣上,虎贲军没有撤军,虎贲军又朝京城逼近了十里。如今距离京城朝阳门不过六十里。”
听到王德化的话,乾清宫中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一些小太监脸上明显都慌张起来,甚至有了恐惧的表情。
现在朝中的文官都已经逃光,人心惶惶。一些和文官集团亲近的宦官也害怕,害怕李植杀进紫禁城中大开杀戒。
李植的血腥那不是说着玩的。
朱由检听到这话,眼睛一闭,好久都没有说话。
起码过了二十秒,他才挥了挥手,朝王承恩说道:“崔昌武的奏章,准了,让他在全国准备公德考试。”
王承恩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下来,从地上捡起了崔昌武的奏章。
但他一颗心还没有放下,就听到天子压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召京营提督杨国柱进宫?”
王承恩慌张地抬起头,问道:“圣上?此时召杨国柱如何?”
朱由检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植欺朕无兵甚矣,朕要练兵!练京营新兵!”
王承恩张大了嘴巴,讪讪问道:“练多少?”
朱由检咬牙说道:“能练多少,就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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