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弯腰捡起烟盒重新揣进兜里，烟是他上午买东西的时候一起买的，他也没想着抽，就在兜里放着，可能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会抽一根。
“我现在不抽。”季白说。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牧霖明确说不喜欢家里有烟味。
上一世，他们每次做完，牧霖都会抽烟，后来的那几年，牧霖的烟瘾越来越重，有时候一连抽好几根，但不管抽几根，最后那根永远只抽半截，剩下的半截塞进季白嘴里。
季白每次都被牧霖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但要是不张嘴接牧霖递过来的烟，牧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张嘴，季白反抗也没用。
牧霖也不是非要季白抽完，有时候也就是让他迷迷糊糊抽一口，然后再把那根烟从他嘴里抽走，自己到阳台上抽完剩下的。
季白那时候只觉得牧霖很奇怪，从来没深想过，原来很早以前的牧霖，是不喜欢烟味的。
他想起晚上的台球厅，刚走进去的时候，差点没被里边的烟味熏死，又问：“台球厅的烟味也很重。”
牧霖说：“但能赚钱，现在是在家里，在家里不一样，我不喜欢家里有烟味，我会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抽，”季白又说了一遍，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捏了捏烟盒，“我烟盒都还没拆封呢。”
说完，季白举着手机又进了浴室，水池边跟地上果然有血迹，洗手池还算好清理，用水一冲就干净了。
但地是水泥地，血渗进去不太好清理，季白蹲在地上弄了半天也没能彻底清理干净。
牧霖往浴室看了眼，季白背对着门口蹲在地上，还在用水龙头冲地面。
“不用弄了。”牧霖在外面说。
季白没停，“马上就弄好了。”
等到季白彻底弄干净了，手机也没电了。
（下）
季白从浴室里出来，牧霖已经把保温桶里的餐盘都拿出来了，桌子上放了两双筷子，还摆了两碟子醋，空气里都带着一点酸酸的味道。
季白带过来的本来就是两人份，他当时想的就是如果牧霖在家，他就赖在他家跟他一起吃个饭。
他自动坐到牧霖对面的椅子上，牧霖一抬头，就看见了季白鼻孔里的那两团纸巾。
季白一直张着嘴，看起来有点傻，牧霖低头的瞬间无声一笑。
“你笑什么？”
季白看见他笑了，但牧霖已经恢复一脸平静，好像刚刚那一幕不过是季白的幻觉而已。
他其实也知道牧霖在笑他现在的样子，季白又把纸巾往鼻孔里塞了塞，然后又试探着往外拽了拽，确定不流鼻血了，他直接把纸团抽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能顺畅呼吸了，季白吸了吸鼻子，除了鼻腔里还有点血腥味之外还是轻松了不少。
他把椅子往前拖了拖说：“吃饭吧。”
牧霖就吃了一口菜，立马尝出来味道不太一样，他以前也没少吃余国栋做的菜，余国栋做菜口味偏重，油盐放的比较多，这次刚刚好，不咸也不淡。
他又吃了一口地瓜，才抬头问季白：“不是余爷爷做的？”“是我做的，”季白语调里都有点得意，“我知道你爱吃甜的，味道怎么样？”
牧霖咽了嘴里的东西，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季白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甜的？”
客厅里的窗户开着，时不时有风会吹进来，蜡烛上的火苗被吹得晃来晃去，簇起的那小小光点，在牧霖眼底不停流转闪动。
季白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恨自己话多，真是言多必失，不过他很快找了个理由：“我听我姥爷说的。”
“除了我爸妈，没人知道。”
“是我姥爷看出来的，爱吃的食物，就跟爱一个人一样，都是藏不住的，稍微一留意就能看出来。”
但是上一辈子，他却没看出来牧霖的心思。
真是蠢货。
想到此，季白也吃了一口地瓜，明明是甜的，咽下去的时候喉咙还是抑制不住开始发苦。
牧霖没多想，又吃了几口才说：“味道还不错。”
季白不饿，没吃几口就放了筷子，就看着牧霖吃，时不时找个话头。
“其实比中午刚出锅的时候还是差远了，糖很难炒。”
“小火，”牧霖又吃了一块，“要不停地搅。”
牧霖吃饭速度很快，看起来就像是饿坏了。
季白：“中午吃饭了吗？”
牧霖：“吃了。”
季白又把汤往牧霖跟前推了推，“多吃点，长个儿，你现在多高了？”
“180。”牧霖答。
“我也180，”季白蹙着眉跟了一句，刚想问一句同样是180为什么不太一样，就听牧霖补充：“几个月前量的。”
季白：“……”
一阵无话。
按照他们现在的样子，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心平气和地说会儿话已经算是难得了，但季白觉得不够，特别不够。
三年里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眼前，却摸不得碰不得，只能干巴巴看着。
他憋得慌。
半根蜡烛没能撑到一顿饭结束，最后的火苗抖了几下就灭了，牧霖半碗汤才喝完。
季白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的视线，又看着牧霖把剩下的汤都喝完了。
“保温桶我明天早上洗过之后再送过去。”牧霖放下碗筷说。
“不用，我待会儿走的时候直接拎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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