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她问。
唐煜生揉着眉心,许久才睁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唐煜生,”她叫他的名字,“问你个事。”
“什么?”
“你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骆蒙是真的好奇。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在选择的时候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像她选择了艺人这条路,就是因为云姐带她入的行。
唐煜生虚虚地定了一会儿,似在脑海中搜寻那遥远的从前。
然后他躬下身,双臂架在膝盖上,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前方:
“高二那年暑假,我在网上看到一个非政府组织招募志愿者来坦桑尼亚。我一冲动就报了名。结果家里人知道后不让我来,说这里乱,不安全。但我那时年纪小,反骨,家里越是说不行我越要做。于是背着家里人,跟着杨子意他们偷偷地跑来了。”
于是十五岁的唐煜生,第一次以志愿者的身份来到坦桑尼亚。
当时一起来的有十几人,他和杨子意分到一组,负责跟着医疗团队照顾当地感染疟疾的病人。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疟疾这种疾病,而且这么肆虐、猖狂。
或许是这段经历对他的冲击太过强烈,回国后,他便下定决心要为全世界消灭疟疾。
得知他要报考这个专业后,家里强烈地反对。
唐煜生从小成绩优异,一直是家里的骄傲。唐老爷子也早早为他预设好了未来,大学毕业后直接接管家族生意。
但根扎在了心里,就再也拔不起来。
高考时,唐煜生偷偷修改了志愿,如愿以偿地进入大学。再然后,他去美国读研、读博,一路走来至今。
听唐煜生说完自己的经历,骆蒙心中有些触动。
其实在来贝康之前,她对他有很多想象。研发组的组长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吧,却没想过会是那样一个清冷又傲气的人。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知道唐煜生有他的理想和骄傲,信仰与追求。但始终是模糊的,朦胧的,像隔着一层水雾。如今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眼前男人的梦想逐渐清晰。
她敬佩于他孜孜不倦的研究,也倾慕于他胸怀人类福祉的大爱。
他是真正的科学家。
骆蒙伸手从侧面抱住唐煜生,感慨万千:“我替这里的村民谢谢你,谢谢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唐煜生没说话,任由她抱着,心里却有细密的欣喜在蔓延。
他们做的研究,在外人看来是又傻又没有前途的事情,远没有做生意有前景。毕竟,沉下心来搞科研,是需要勇气和耐心的。就连唐老爷子至今跟别人说起儿子的工作,都只能用“养蚊子的”几个字来形容。
但如今,有一个外人从心底里认可他们做的事情,亲口告诉他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这种肯定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好一会儿,从感动和欣喜中回过神来的唐煜生忽然说:“走,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
他问:“想不想看动物迁徙?”
骆蒙的眼睛亮了,“嗯?”
唐煜生解释:“每年六到九月,这里数百万的角马、羚羊会从南部北上,迁徙到肯尼亚。现在虽然已经九月末了,但我估计还能看到个迁徙的尾巴。想去吗?”
骆蒙激动地点了点头。
唐煜生不知从哪借了一辆四驱车,载着骆蒙,一路开向塞伦盖蒂国家公园。
一路上,风从窗户灌进来,骆蒙闭上眼,张开手。
很少有这样惬意的日子。
在贝康忙着实习,在娱乐圈忙着勾心斗角。如今在这里,却是能抛开所有的一切,尽情享受这一刻的纯粹与快乐。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塞伦盖蒂国家公园。
秋天的公园里,草木变得金黄,数不清的角马、羚羊在草原上时而飞奔,时而踱步。
唐煜生将四驱车停在了距离动物们几十米的地方,即安全又方便观测。
骆蒙很兴奋,也很欣喜。以前只在电视里领略过动物迁徙,却从未亲眼见过成千上万只动物。
这一刻的震撼无以复加,她忽然意识到了世界的广阔。
“唐煜生,你看那里,那只猎豹在追羚羊。”
“快看快看,那只鳄鱼突然从水里冲出来了。”
“天呀,五只狮子追一头角马耶!”
于是一整个下午,唐煜生耳边都围绕着骆蒙的声音。她时而大叫,时而惊呼,震撼于草原上的生死时速和生命的冲击。
唐煜生全程嘴角噙着笑,纵容着她的大呼小叫,时不时地耐心给她解释。
太阳快落山时,或许是骆蒙喊叫的声音太大,有几头狮子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缓缓地从远处朝他们走来。
骆蒙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危险,还在惊叹水中鳄鱼的神出鬼没,然后就听唐煜生忽然说:“坐好。”
“什么?”她转头。
唐煜生倾身为她扣上安全带,语气低沉:“坐好,有狮子过来了。”
骆蒙这才发现,在他们的左前方,狮群正朝他们走来。她的心怦怦直跳,不由得握紧了安全带。唐煜生发动车子,踩下油门,立刻飞速地调头。
骆蒙的呼吸都凝滞了,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呼啸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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