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真身在池底坐死关,元神寂灭,与死人相似,不能起丝毫念头,否则便要从死关状态下脱离出来,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因此她只能按照入关前的布置,有条件地操纵一小部分禁制法阵。
这青木宫巨屏是全宫阵法总图枢纽,控制了这里,便能操纵全宫法阵,岳清一进来便直奔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圣姑暗中抗衡,他不能完全控制木屏,此时换了妙一夫人来,圣姑暗中相助,威力便大的出奇,岳清独斗两大高手本就吃力,此时又有阵势相助,他便抵挡不住,生怕被困在这里,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急忙又用太乙五烟罗裹了罗鹭等四人,以极光剑在前放开路,斩碎无数巨木青藤,又用混元神雷炸碎一片石壁,从后面的洞口疾飞出去。
“妖孽哪里走!”餐霞大师化作一道金光在后急追,也进入了甬道。
妙一夫人并不追赶,只是注视木屏上的总图,只见一条通道之后,许多树木全被拦腰截断,她伸手一指,催动上面的符咒,将无穷巨木青藤、木行精毒催发起来,去攻击岳清,道路前面更有罗紫烟早埋伏在那里,将岳清堵住,跟餐霞大师前后夹击,更有禁法猛攻,料想岳清抵挡不去,却见他竟然又炸穿了一片石壁,投入后面的八卦小池之中。
那池直通后面水宫,实物是个数丈见方的水池,在屏风上面只有一碗茶水的量,然而真人置身其中,身体会迅速缩小成豆粒一般,无异于身处汪洋大海里一样,而且池中暗含金水禁制,生出无量幻象,人并不知自己已经变小的事实,会在不知不觉间消耗真元,最后将身体和元神一起融化消失。妙一夫人用手一指,池中便生出十二道漩涡,在木屏上看吸入白线,实际上对于身处其中的人却是大海上的龙卷风了。
岳清深知幻波池的底细,他原来在夜市卖书看时便对幻波池颇感兴趣,这次来成都前又提前预知了凶险,这里是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望,反复推算了无数次,本身又是精通五行法术的大行家,看见龙卷风起来,并不与其缠斗,以极光剑开路顺着水系直奔后洞水宫,那里是全宫禁法的动力源头,既然禁制总图争不到,索性就去将源头掐死,破了北洞之后,全宫阵法便要失效大半。
刚刚除了八卦小池,进入地下峡道,忽然前方暗流涌动,飞来数百道少清剑气,后面更落下一直青光巨手,无论是剑气还是光手,全都是奇大无比,自己的身体连对方手指甲都比不上,连忙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金花紫气挡住剑气,那光手抓太乙五烟罗不成,反过来直接硬抓宝尺放出来的金花紫气,被岳清放出极光剑去乱绞一通,散成道道青光。
妙一夫人步步施法阻挡,连同水道里面本身的布置,都被岳清全力破去,穿行峡道,直达后洞水宫,然而还未露面,罗紫烟和白云大师早都已经等在案上,同时水中更是生出数不清的癸水神雷,少说也有亿万之数,满眼皆是白花花的雷珠,泼天狂潮一般涌来。
岳清没想到这里竟然这般凶险,急忙将天游印打出,化作一道碧光直射入雷潮之中,落在池底,似小山一般,上面飞出十二位仙女虚影,撑起一片光幕,将满空排射而来的雷珠全部挡住。
岳清带着四人飞到天游印上面,他们的身体已经缩成拇指大小,置身于一片森林之中,周围林木掩映着十二位仙女雕像。
岳清略定了定神,拿着九天元阳尺轻轻一晃,上面九朵金花便有一朵缓缓开放,里面飞出一个更小的人,落地长大,正是晓月禅师。先前晓月禅师被困在天遁镜金光之中,岳清趁着跟朱梅斗剑之际,一面猛攻吸引对方注意力,一面暗中用尺上一朵金花将晓月禅师救了出来,若是换做其他法宝,绝对没有这么容易,甚至连朱梅都没有丝毫察觉,只因为天遁镜和元阳尺都是五千年前广成子所炼的炼魔至宝,可谓是一脉相承,相互之间的排斥成都最低。
岳清从巫山到幻波池,一路被且打且逃,如今已过去小半天的时间,晓月禅师在尺子里面却仿佛才经过一瞬之间,一落地便调动断玉钩要跟朱梅拼命,然而却发现周遭景物已经大变了模样,岳清把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晓月禅师一听说自己竟然置身于幻波池中顿时吃了一惊:“传说那圣姑佛道双修,法力高绝,平生最烟雾男子,曾经向天魔立誓,诅咒一切进入池内的男人,即便是迫不得已进来,向她祷告默祝,也要受些损伤,我们就这样闯进来,恐怕……”
岳清眯起眼睛看他,笑吟吟地说:“禅师,莫非你怕了?”
晓月禅师脸上一红:“若是一对一单打独斗,我自不惧她,只是如今咱们深入她的巢穴之中,想她在这里经营数百年,恐非易与。”
岳清道:“你们都道圣姑如何如何厉害,依我看来……”他缓缓摇头,“佛门以境界定神通,佛的境界最高,神通最广,菩萨次之,罗汉再次之。佛菩萨且不论,单说罗汉道,共有四个果位,初果名为须陀洹,须要断掉八十八品见惑方能证得,想必禅师不会不知吧?”
他说的都是从魏枫娘那里得来的金刚部佛法知识,晓月禅师点头道:“不错。”
岳清笑道:“八十八品见惑被高僧大德总结为五,其中身见为首,边见为次。若断身见,须破‘我身’和‘我所有’。那圣姑将遗蜕封存中洞,连已经死掉的色身也放不下,又有这样诺大的幻波池,被她当成自己的家产,可笑还立下遗嘱,这样送给谁,那样送给谁,如此严重的身见执着,就跟俗世中的凡夫流传家业一般无二。有高僧说,世间人出家有四种,身心皆出家为最殊胜,身心皆不出家为凡夫。世上的佛门弟子多是身出家,心未出家,舍了家里的地产,又得了庙里的地产,不过是披着袈裟,剃了光头的凡夫罢了。这圣姑便是此类,她连初果也未证得,可见她虽然学佛坐禅许多年,却连门也未入得,所倚仗的不过是昔日在旁门之中修成的法术,你我二人联手,天下哪里不可去的?又何须惧怕于她?”
晓月禅师沉吟道:“即便如此,圣姑曾得天府秘籍,精通先天五遁,这幻波池里被她布置得固若金汤,还是想办法先出去为上策。”
岳清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多挽留禅师了,此地为北洞水宫,待会我炸开水面,拖住罗紫烟和白云大师他们,禅师只管从玉璧旁边倒数第三个通道离开,绕过西洞便可找到出口。”
晓月禅师有些恼怒:“岳道友可是把我当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了?”
岳清淡笑:“不敢,禅师在巫山仗义出手,岳某感激莫名,今日若能侥幸逃出生天,日后必有厚报!正向禅师所说,这幻波池处处杀机,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先出去的好。只是据我猜测,那朱矮子和李元化他们受限于圣姑的誓言,没有跟进来,现在应该都守在外面,禅师若要出去,还得多加小心。”
晓月禅师面沉似水,半晌方道:“若是依你之意,又当如何?”
岳清道:“圣姑自不量力,贪婪、瞋恚、愚痴、傲慢、怀疑,五毒俱全,一样不能断绝,却偏偏要仗着一部佛经降服天魔,反为魔所困,越要降魔,魔力越大,五毒日日增长,定慧反有消减。她算得将来多有要用到峨眉派的地方,尤其要白眉和尚在关键时刻助她脱劫,因此百般溜须,要将这幻波池连同满洞珍宝一起送给峨眉。我五台跟峨眉势不两立,自然不能让她们如愿。今日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索性大闹一场,将这里搅他个天翻地覆,也决不能便宜了峨眉!”
晓月禅师沉吟道:“我师不公,同门无义,当日在峨眉山上联手欺我,我对玄真子和齐漱溟之恨不下于道友。岳道友沉寂数十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今五台派气象一新,天下同道交口称赞。道友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已经有了定计,不妨说来听听,若真可行,我与道友将这里幻波池五府倒过来捣成废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清便跟他说:“现在我们所处位置在北洞水宫下层,这里是全宫动力源泉,最为紧要,我原本想从这里入手,将五遁一举破去,没想到此处禁制竟然这样强劲,若非有这件至宝刚才非死即伤!”他用手指了指下方的天游印,“待会我要去南洞破火宫,她若是以火生土,我便乘势直入中央土宫,夺取五宫镇守法器。她若是以木生火,我便乘机收取宫中神符。禅师你可转去西洞,那里有最著名的毒龙丸,拿了之后,可来火宫跟我汇合,也可去木宫击败荀兰因,夺取鼎中宝物,鼎中有玉钥,可打开圣姑壁像后面的夹层宝库,拿到圣姑的半部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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