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很快便出來了。
七位裁判的意見,大體統一。
那株開場便驚艷眾人的紫色桃花。奪得第三名的探花之席。
蘭溪又封了五百兩銀子,一副赤金的頭面,一對足金的手釧,還有十幾匹珍稀的布匹,作為第三名的賞賜。
宮人捧著賞賜到那少女面前時,她已不知道該做何表情,手指觸碰著這輩子都沒碰過的金貴物件,聲音發抖。
“娘娘大恩大德,民女沒齒難忘,來世……不,今世若娘娘有任何吩咐,民女定銜草結環以報!”
蘭溪笑著吩咐宮人,將她攙扶起來,聲音溫和:“不必如此。”
“今日本就為桃花會,你的這株桃花實屬罕見,能與會給大家觀賞,已是這屆桃花會的榮幸。”
“這些賞賜,都是你該得的。”
“哀家覺得,這些禮比起這桃花的價值,還要更輕薄些。”
“待會兒宴會結束后,哀家會差兩個侍衛,將你護送回去,以防路上會有宵小之輩覬覦。”
頓了頓,蘭溪又道:“若你們想搬家換個地方居住,蘭氏也可幫忙操持。往后……若因這賞賜,遇上什么難處和困境,也可來蘭府求助。”
早上,聽這少女的描述,便知她家中貧困,所住之地也貧瘠少產。
驟然得此大財,難免遭人紅眼。
若這筆橫財沒有幫她們改善生活,反而害了這一家三口,那便是她的罪過了。
所以,她才擺出態度,表明自己罩著這少女一家,讓宵小之輩不敢靠近。
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蘭溪的言下之意?
不說那少女心中的感激之情了。
就連觀會的百姓,也紛紛感慨。
“太后娘娘大善啊……”
“是啊,往后太后娘娘再與民同樂,老朽說什么都得添個份湊個熱鬧……”
……
三樓包廂內。
慕容川冶瞇著眼睛,眸子凝在遠處的蘭溪身上,流連之間,難掩晦暗與喜歡。
他捻起一枚葡萄,塞入唇中。
唇瓣和齒上,染了些紫色的汁水。
為他添幾分妖冶。
“您說她做不好一個太后?”
“大安朝立國數百年,有哪個太后如她一般,得百姓愛戴和擁護?”
坐在慕容川冶對面的老國公爺,氣得挺著鼻子哼了兩聲。
胡子上的點心渣子,跟著簌簌掉落。
“你管這叫愛戴和擁護?根本就是一群小孩在過家家!”
“什么桃花會什么賞銀獎勵,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別說跟前線奮戰的將士比了,就是跟那些苦讀的學子比,對朝廷,對社會,又能有幾分貢獻?”
“烏合之眾!”
老國公爺接過帕子,擦掉唇須上的點子渣子,擺擺手,不屑道。
“本以為能折騰出什么花兒了……也不過如此。”
“早知如此,勞資便去那邊梨園里聽戲了,哪跟你在這兒浪費時間。”
慕容川冶眸底的笑意淡了兩分。
他又拎起一枚葡萄,仔細的剝了皮,冷淡道:“不過如此?”
“您現在倒膽子打起來了,當著太后娘娘的面,您敢這么說嗎?”
“那把明德劍,連皇帝都敢斬,您還怕斬不到您的頭上?”
老國公爺氣的跳腳,指著自己這要把自己氣死的兒子,怒道,“怎么?你巴不得你老子被她一劍斬了是嗎?吃里爬外的家伙,當初真不該把你生出來。”
慕容川冶瞥他一眼。
“現在掐死也來得及。”
“至于你這國公的爵位,你去街邊擺個攤子,做個隨機射覆,專找乞兒參與,看誰是那個幸運兒,能坐上這國公的位置。”
“這樣,您也省心,我也省心了。”
老國公爺強按人中。
再多待一秒他都會被這逆子給氣死!
轉身就走。
“有跟你廢話的功夫,老子已經聽兩幕戲了。”
抬腳要跨出門框時,聽到慕容川冶散漫又放肆的語氣,腳步倏然頓住。
“您拿桃花會跟前線將士比?您不覺得有失偏頗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您今日為何過來,不就是覺得太后娘娘的威脅過大?”
“如今組織些女子玩趣的活動,你們便人人自危,若她真把手伸到前朝,伸到男人的領域,她敢伸手,你們敢接嗎?”
最后一句,隱帶鋒芒。
老國公眼底滑過深晦和暗沉。
冷哼,“你懂得倒多!”
“有這份洞察人心的本事,怎不好好在朝堂上表現,非要將精力投注在一個女人身上?”
“老子來這里是觀察敵情來了,你又來干何了?”
慕容川冶眉頭微挑,笑得溫煦如暖陽。
“之子莫若父,我來這里做什么,爹您還不清楚?”
“自然是……”
“給您追兒媳婦來了。”
老國公心頭一梗。
氣的他差點橫尸當場。這兒子的私事……他,他拿什么管?
拿這副被他氣的殘敗的老骨頭嗎?
追兒媳婦……
想起初見那日,蘭溪持明德劍上朝堂的樣子……
老國公腳下生風,決意溜之大吉。
這樣的兒媳婦,他如何敢要!
……
得二甲的,是個穿著侍女服的婢女。
她抱著那勝雪般純凈的桃花,安靜地侯在場外。
聽到蘭溪叫她名字時,恭敬地移步過來。
行了個標準的宮禮,“奴婢見過太后娘娘。”
站在高處的蘭溪,先將眸光落在那桃枝上。
眼底閃過驚艷之色。
好一株賽雪欺霜凜然開放的桃花!
雖有桃花渾圓浪漫的形狀,又不失梅的骨氣,雪的潔白,霜的純粹。
那桃枝也被修剪得極為巧妙。
從東南西北四個面去看,看到的,分別是臥著、屈膝、站立、展翅的四只白鳳。
姿態各異,栩栩如生,精妙絕倫,渾然天成。
蘭溪舉辦這場桃花會,只是想借此為突破口,先走出她在民間的第一步。
萬萬沒想到,會見此種佳相。
倒讓她大開眼界了。
不僅是她,剛才這桃花上的罩子被揭開時,人群中只有抽氣聲,再無呼吸聲。
這桃花顏色絕美,形狀絕美,修剪之人營造的畫面感更美。
只是,這花的主人太過神秘。
只差了婢女上來送花,一直未言明身份。
蘭溪將視線挪到那侍女身上,問道。
“你是哪家的下人?”
“剛才不說,如今到領賞賜時,總該說了吧?”
那侍女靦腆一笑,恭聲道。
“奴婢,是韋家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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