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郊外一个绿树环绕的地方有一个特殊的医院,这里住着的是一群特殊的病人。
今天是个多云的天气,空中的太阳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不时有风吹过,吹得周围的绿树“哗哗”作响,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倒是显得凉风习习。
“猛哥,起风了,这天看似要下雨了啊。”
住院部大楼旁一块绿地草坪上,张锐单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猛子,慢慢地走着。
风吹过,吹起两人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吹起猛子空荡荡的裤脚,吹起张锐左手空荡荡的衣袖。
猛子抬起头看了看天,一声长叹:“下吧,尽情地下吧。张锐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喜欢下雨天的感觉了。”
说着话,他昂起头,愣愣地望着天空,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还记得吗,熊勇牺牲的那天晚上,好像也下雨了。”说着说着,这个刚猛的汉子,虎目里泪珠不受控制的滑落。
……
“兄弟们,别了!”
……
熊勇牺牲时留在这个世的最后一句话在猛子脑海里响起,接着,“轰”一声巨响,血肉横飞,眼前血红一片。
……
就这样,他们最好的兄弟没了,变成了横飞的肉沫,尸骨无存。
死得凄惨,也死得壮烈。
……
张锐双眼也被泪水模糊:“是的猛哥,那天晚上下雨了,下了很大的雨,那是血雨啊。”
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有些哽咽了。
“张锐,我恨啊,恨我的无能。”猛子握紧的拳头狠狠地捶在轮椅护手上:“以前我没有带好兄弟们,害死了那么多好兄弟。现在,我却只能待着这医院里苟延残喘,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说到痛心处,猛子泪流满面,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张锐急忙抓住猛子的手,低吼道:“猛哥,猛哥你听我说,这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知道吗?要怪,就怪那个瞎指挥的袁啸,怪那些罪恶的匪徒!”
“匪徒,那些混蛋。”猛子咬牙切齿,虎目欲裂,突然,他反手一把抓住张锐的手:“张锐,我知道,你已经可以出院了,因为我你才不肯出院。现在我命令你,出院,马上出院。去找余老大,找余老大为兄弟们报仇,否则,我就是死那一天也死不瞑目啊。”
“猛哥,我走了,可是你怎么办?我不放心啊。”张锐含着泪道。
“你不用管我,你走了自有人照顾我的。”猛子低吼:“走,你马上走。去找余飞,去找余老大,走啊!”
“猛哥,我……。”张锐犹豫不决。
……
“猛子,张锐。”
突然,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这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听在他们耳朵里,仿佛犹如头顶滚过的惊雷一般,轰然炸响,让两人瞬间怔住,瞬间僵住了。
下一刻,他们猛然转身,惊愕的目光望向后面那个挺拔的身影,眼里全是难以置信,接着便是狂热的惊喜。
后面站在两个人,一个是余飞,一个是李光。
“老大……,光子……?”
猛子和张锐张大嘴巴,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梦吗,还是幻觉?
“猛哥,锐哥。”李光兴奋地大叫着首先冲过来,余飞也跨出脚步,大步走过来。
“猛哥,锐哥,你们,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李光冲到跟前,看到猛子和张锐此时的样子,整个人愣住了。
在他的脑海里,当初的猛哥和锐哥是那么的雄姿勃发,都是精悍的钢铁汉子。
而如今的两人,都成了病号不说,人都瘦了一圈,差点都快认不出来了。
“猛子,张锐,你们……?”余飞冲过来,看到两人的样子,也愣住了。
虽然他来之前,听高安良和梁正武说过他们的情况,可真看到他们此时的样子时,还是一时难以接受啊。
当年铁骨铮铮的刚硬汉子,枪林弹雨里大杀四方的英勇战士,谁曾想,现在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老大,真,真是你吗?”猛子的声音在发抖。
余飞一步跨过去,蹲下身握住猛子的手,虎目望着熟悉的兄弟,使劲点点头:“是我,猛子。”
“张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猛子望向张锐。
张锐僵硬地站在那里,一时也还没反应过来。
余飞站起身,有力的手本能地去抓张锐的左臂,然而,这一抓却抓了一个空,只有空荡荡的衣袖。
余飞心头猛地一颤:“张锐,你的手……?”
张锐终于反应过来,发现站在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真是他们每天想着的余老大,眼泪“哗”的一下就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谁说男儿不流泪,谁说铁骨铮铮的汉子不会哭泣,那只是未到哭泣之时而已。
“老大,真是你,真是你啊!”张锐猛然伸出那只剩下的右手,狠狠地抓住了余飞的手臂,用力,再用力,恨不得指甲都嵌入余飞的手臂里。
余飞松开抓住那只空荡荡衣袖的手,紧紧地握住张锐的右手,也是用力再用力,青筋从手臂上根根暴起。
“兄弟,我来迟了,对不起!”余飞眼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啊,呜……!”张锐猛地扑上去,单手狠狠地抱住余飞的肩膀,放声大哭。
余飞左手抱住张锐的头蹲下,右手又抱起猛子的头,三个人,三兄弟凑在一起,紧紧相拥。
“余飞啊,你怎么才来啊,啊……?”猛子哭得更凶,泪水哗哗而下。
“是啊,老大啊,你怎么不早回来啊!”张锐泪如雨下:“熊勇没了,我们的好兄弟没了啊,他死得好惨啊……!”
余飞没有哭出声,但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打湿了他的衣襟。
“我知道,我知道……。”他声音哽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来迟了……。”
站在旁边的李光被感染,这个从来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的“凶神”,这一刻眼睛湿润了,然后不受控制地也“呜呜”地哭泣来。
这一刻,这片草地上,尽是几个男人的哭声。
这一刻,男人哭吧,不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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