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作壁上观,不旅红尘,何奈浮世苍生本就是一场大劫,身在劫中又如何能够避过?”
紫阳书院内,王旭坐于江边,手上拿着一封信。
这是老师从京城写来的信,先是说了下周易的事,告诉他想要学习周易,只有三个去处。
钦天监,稷下学宫,孔庙,天下间懂周易的大儒,十有八九出自这三方。
老师薛牧山,与稷下学宫的学院祭酒骆高客有旧,告诉王旭如果想学周易,可以拿他的手书去临淄,以王旭的名声跟薛牧山的面子,此去求学并不难。
说完周易的事,薛牧山又话锋一转,说江南白莲教犯上作乱,已经引得当今圣上震怒,令三位皇子南下江南三州,调查白莲教妖人,为镇压白莲教做准备。
其中,老师所支持的六皇子,南下的正是扬州,信里信外的意思,是想让王旭出些力。
王旭久久不言,他本就不愿意牵扯到夺嫡中,偏偏天不遂人愿。
有心拒绝,可前面刚请老师帮忙,后面老师找他办事就推脱,哪有这样做人的。
难办,真是难办,看来自己得学徐庶,身在曹营一言不发了。
最多,在危机关头保一保六皇子,至于其他的,王旭实在不想涉及夺嫡的旋涡,只能辜负老师的好意了。
“我看你颇为烦恼,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刚从外面回来的法海,看到王旭在江边独坐,托着金钵走了上来。
王旭收起老师的书信,摇头道:“一些琐事,还称不上烦心。你那边怎么样了,是在追查白莲教,还是在忙蛇妖的事?”
法海在王旭身边坐下,脸上带着犹豫之色。
片刻之后,才回答道:“蛇妖我已经见过了,她们二人在治病救人,虽然妖邪却也是好妖,真难想象我的劫难会应在她们身上。”
“是啊,如果简单,劫难也就不是劫难了。”
王旭对法海的迷茫很同情,因为劫难二字,能够轻易化解也就不是劫难了。
比如封神时期,应劫者如过江之鲫,很多人稀里糊涂就应劫了,临到身死也没琢么出个所以然来。
法海还算好的,起码法海跟青白二蛇的劫难,是因为千年前,上一世的法海伤过白素贞。
受伤的白素贞,被千年前的许仙所救,这一世白素贞报恩,法海转世,冤有头,债有主,只是到了清算的时候。
“我已经看过了,我的情劫应在青蛇身上,杀劫应在白蛇身上,我会紧盯着她们的。倒是那个白莲教,你最好小心点,白莲教随为妖道,不入正统,可历年来佛道儒三家多有打压,却始终能死灰复燃,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跟白莲教的赤面法王交手过,他的实力很强,连我都吃了点小亏,我怀疑坐镇杭州府的大医张仲轩,就是死在他手上。张仲轩是医家高人,虽然不擅长杀伐之术,等闲之辈却也杀不了他,你可不要大意。”
王旭轻轻点头,白莲教能掀起如此风浪,他是不会小瞧的。
毕竟,当年的汉末太平道起义,可是短短几年便席卷天下,当时佛道儒三家,谁会想到小小的太平道,会摧毁大汉最后的根基。
算起来,白莲道从十年前,北方大旱开始初露峥嵘,到今日已经谋划了十年。
这些年,道家主流忙着造神,佛家主流忙着六道轮回,还真让他们钻了空子。
时至今日,白莲教连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大使都敢杀,要说他们没有改朝换代的心思,王旭第一个就不信。
不过,历朝历代皆有教众起义,能成事的又有几个,不过是为真龙开路罢了。
难不成,白莲教扯旗造反,那位自称弥勒转世的教主,还能坐上龙椅不成。
七日后,八月初...
一条从京城驶来的大船上,一名翩翩公子傲然而立。
“到哪了?”
“回公子,到杭州府了。”
“杭州府!”
面貌一般,气质超然的贵公子,手中摇着折扇,笑道:“杭州府,不就是新科状元开办书院的地方嘛,临行前,薛大人可是再三跟我推荐他这位弟子,将他说的犹如张良在世,淮阴侯复生,我们可得去见见。”
周围人一听,面面相视,连一个说不服的都没有。
如果王旭没中状元,在场的诸位还能说到说到,毕竟文无第一。
可惜,王旭不但是状元,而且还是三字经的作者,在士林间早有贤名,连当代大儒都称赞不已。
在场的幕僚们,有一个算一个,有进士功名的都寥寥无几,何德何能去点评状元公。
结果憋了好一会,也没想到能以什么去攻讦王旭,唯有一名年长的幕僚,支支吾吾的说道:“状元公的学问是极好的,就是太年轻,这年轻人难免毛躁,要是冲撞了殿下就不好了。”
贵公子一听,叹息道:“我还真希望他能冲撞我,这说明他不是敷衍,可我就怕他心无天下,看不上我这个闲散王爷。”
“王爷多虑了...”在场的诸位幕僚,纷纷大笑起来。
贵公子没有跟着笑,因为他知道王旭不是别人,并不能以常理看待。
要不然,当年金榜题名之后,王旭也不会辞官归去,南下江南办起了书院。
连皇帝都挽留不住的人才,自己这个闲散王爷,能不能招揽到很难说。
“到了杭州府,你们都要叫我吴公子,咱们是北方来的药商,是来视察疫情的,都听到没有?”
“是,公子...”
大船靠岸,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了船,哪怕没有全都下来,二三十号也是有的。
紫阳书院...
“院主,外面来了个姓吴的公子,说是您在京城的朋友,带着好多人来了。”
书院内,王旭正在与法海下棋,便有书童来报。
王旭闻声之后,捏着手上的白子,对法海笑道:“你看,找麻烦的来了。”
“我虽为僧人,不关心朝堂,却也听过这位六皇子的贤明,怎么你好似不太待见他?”听到王旭的话,法海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王旭一边落子,一边开口道:“我这人怕麻烦,对我来说皇子就是麻烦,他贤明也好,昏庸也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别人追求的东西你却全然不在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法海回答之后,又对书童吩咐道:“将人请进来,别让贵客久等,说你家老爷不懂待客之道。”
书童不敢应下,求助的看向王旭。
王旭不在意的摆摆手,吩咐道:“去吧,皇子而已,算不得什么贵客,打开侧门让他们进来就行了。”
古代中的门,是有使用要求的。
不同身份的人进来,会走不同的门,比如自家亲戚进来会走后门,奴仆出行会走偏门,身份高贵的访客会走正门,普通访客会走侧门。
王旭要求只开侧门,将六皇子一行当做普通宾客接待,也想以此表达自己的心思。
你来可以,咱们平辈相交,在我这你也别摆皇子架子,也不用指望我倒头就拜。
不愿意走侧门,觉得受委屈,你哪来的回哪去,咱们就当没见过。
六皇子真跟外面说的那么贤明,不难理解他的意思,如果没有,这种人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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