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子贞与宋夫人述说完父女之情后,才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楚王面前。
太子贞一见楚王,心中猛地一惊,连眼中的瞳孔也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缩。
他跟楚王也有多年未见了,再一见,他却发现楚王依旧还是老样子,发须皆显青黑之色,风采容貌一如往昔,仿佛岁月并未他身上留下痕迹。
见此,太子贞立即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花白的胡须,不禁长长一叹。
他跟楚王年纪相仿,楚王略年长几岁,可是,单外貌看,他却仿佛比楚王年长一辈。
想到这,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对楚太子的同情。
当年,这种容颜不老的情况,也在他父王身上出现过。
他父王年轻的时候,一向以勇武著称,力大惊人,不仅能徒手将铁条扳弯做钩,还能徒手拉直铁钩。
所以,他年少是非常崇拜他父王的勇武,跟着他父王抵御各国对宋国的侵袭,跟着他父王起兵谋反,跟着他父王与各国争雄。
等到他四十岁时,他父王还是老样子,他也觉得没什么,反而还为他父王的健康感到高兴,等到他五十岁头上出现白发时,他慌了,等到现在他六十岁时,他现在对他那个父王已经绝望了。
他可能十有八九活不过他父王宋王偃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面前的楚王,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后,自己父子间的悲剧,必将在楚王父子身上重演。
这无关其他,只是天性如此,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这是天性。
他自己父子不能例外,同样,楚王父子也不能例外。
此时此刻,他对楚国的担忧突然消散了一大半。
即将陷入内部纷争的楚国,对外的威胁已经不大了。
就像他宋国一般,当年他父子同心,齐魏楚三个国家那个国家没打过,正是他父子同时,他宋国的领土几乎扩大了一倍。
但,当他父子离心时,别说扩大国土了,就是能守住现在的国土也十分艰难啊!
另一边,熊槐坐在王位上,正在等着太子贞行礼。
结果,他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太子贞主动行礼。
反而,太子贞一见他就突然失神了。
这太子贞也太无礼了吧!
若不是太子贞是宋夫人的生父,若不是宋夫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此刻或许已经拂袖而去了。
熊槐又等了数个呼吸,见太子贞还在站在那走神。
此时,熊槐看着太子贞苍老的面庞,不禁心中嘀咕。
难道人老了就容易走神痴呆?
想着,熊槐轻咳了几声,然后主动开口道:“太子,太子,请入座。”
此时,太子贞听到楚王的呼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拱手行礼道:“外使失礼,还请大王恕罪。”
“欸,太子这就太见外了,太子可是夫人的生父,何须跟寡人如此客气。”熊槐再次对着身侧的席位示意道:“太子请坐!”
“谢大王。”
太子贞坐下后,熊槐主动开口问道:“太子来寿春,可是有什么指教吗?”
“不敢。”太子贞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道:“大王,之前六国盟誓伐秦救魏,然齐国背信弃义,不仅中途退兵,而且还趁机攻打魏国。如此无信无义之国,五国深以为耻,打算给齐国一个教训。
但齐国强大,五国虽然联手,可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是故,臣此番来楚,便是代表五国的意思,愿意献上十五座城池,请大王出兵伐齐,攻打齐国淮北地。”
“这···”熊槐面露迟疑之色。
太子贞见状,立即接着道:“大王,齐国刚刚发生内乱,国中已经人心惶惶,而且,现在五国联军屯兵邯郸,已经将齐国主力吸引到河水之畔。
现在齐国淮北地已然空虚非常,只要大王出兵,那便是只需出一分力而获十分利。更何况还有五国献上的十五座城池。
此时此刻,大王何必犹豫。”
熊槐闻言,摇头道:“太子此言差矣,齐国乃是寡人的盟友,不久前寡人才与齐国进行了盟誓,太子现在要寡人背叛齐国,寡人心有不忍。
况且,若是寡人前脚与齐国结盟,后脚背叛齐国,这与齐国背叛五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以,寡人绝不会背叛齐国,并出兵攻打齐国淮北地的。”
太子贞闻言,立即在心中嘀咕:不愿背信弃义,不愿背叛盟友,你楚王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那越王的尸骨至今还未寒透呢,越国的国土至今还是楚国的吴郡会稽郡呢!
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再劝道:“大王···”
熊槐这一次没给太子贞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打断道:“太子的来意寡人已经知道了,而且,寡人刚刚还听说,赵魏齐三国的使者也来了。寡人想来,三国使者的来意也与太子相同。
既如此,那寡人就当面与诸位说清楚吧!”
说着,熊槐对太子贞道:“请太子稍候,寡人这就召见三国使者。”
太子贞:“···”
不久后,三国使者来,当赵魏两国的使者看着齐国使者后,心中微微一惊。
本来他们见太子贞进宫后,他们也得到了楚王的召见,二人还以为太子贞已经说服楚王了呢。
但现在,他们在宫中看到齐使,又疑惑了。
与此同时,看到三国使者的齐使祝弗,心中同样大吃一惊。
此时,熊槐见四国使者已经做好,便开口道:“刚刚,赵魏宋三国使者告诉寡人,说是愿意献上十五座城池,以换取寡人出兵伐齐。”
祝弗脸色一变,立即拱手道:“大王,齐楚两国有盟约在身,乃是盟友啊。我齐国愿出二十座城池,以请大王履行盟约。”
“大王!”三国使者闻言,心中一惊,以为楚王同时将四国使者找来,是想要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于是,三人对视了一眼,立即异口同声道:“我五国···”
“请三位使者稍安勿躁!”熊槐抬手打断了三人,然后又对齐使道:“也请齐使稍安勿躁。”
见四人重新做好后,熊槐沉吟道:“之前三国请寡人出兵伐齐,寡人并没有答应。不是因为三国付出的代价太少,而是寡人不愿背弃盟约。
同样,韩国乃是寡人盟友,燕国也是寡人的盟友,赵国也是寡人的盟友,现在齐国愿意出更高的代价请寡人出兵攻打盟友。
那寡人依然还是不会答应的,不是礼物不够重,而是寡人乃是信人,真的不愿背叛盟友。”
四人闻言,立即一脸佩服而违心的恭维道:“大王真乃诚信之君也,我等羞愧。”
熊槐闻言笑了笑,然后看着四人道:“死亡是令人恐惧的,战争是令人厌恶的,六国开战必定生灵涂炭,寡人心中不忍。
况且,四位使者不愿千里而来,寡人也不愿四位空手而归,无功而返。
是故,寡人打算出面调停,让大家如我楚国一般,马放南山,兵回故乡,各安其所,如何!”
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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