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向办公楼外面走。
在穿过人群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个尖利的声音传来，让我下意识皱起眉头。
靠，本来心里就不爽快，还有冤家对头站出来来骚扰，就不能让人耳根子清净一会嘛？
“这不是养猪大才子林指导嘛，走得这么急，是母猪下崽了吧？”
声音尖细而刻薄，听着就让人觉的讨厌。
她的话一说完，立即引起旁边那些人一阵哄笑。
我根本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是那个心脏不好反而要跟我作对到底的高主任。
此时我的心情不佳，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对词，脚下微微顿了下，便继续向着外面走。
“林指导，几天不见变清高了哈，喊都喊不住，监狱里就属你忙，里了你都玩不转了是不是？”
高主任尖笑几声，声音就像一只因为待宰而喊破嗓子的母鸡，话里话外全是讥讽。
人家在高调挑衅，我如果继续不加理会，那我就真成了清高了。
咱做人堂堂正正，可不能给别人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眉头挑动两下，我站定脚步，转身看向在人群里站着的高主任，同时脸上带出一种平和的笑意。
“高主任，几天不见你都长胖了，你幸亏是没到我们猪场去，到了哪里，你一定会比现在还胖，不然，你也不会还是跟以前一样见面就用这种方式跟我打招呼。”
我的话说完，大厅里同样传来一阵哄笑。
我和高主任的对峙，也同时变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高主任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两手掐在腰里，脸上虽然生出些恼怒的涨红，但她还是高高仰着脸，显出一副胜利者的表情。
“我不过是问问你为什么走的这么急，你那张破嘴竟然比我们女人还利害，我才说了一句，就引出你这么多话来。是得知这次环节干部没你的事，心里承受不了吧？”
高主任直接亮出她的底牌，无非是提前知道了上午监狱长们开会的内容，拿出来在大家面前出我的洋相。
但从她的话里知道，她一定不知道刚才尹监已经给我做出了新的安排。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显摆那些，如果我提前露出风声，反倒会让别人觉的，我跟高主任是一类小肚鸡肠的人。
不过在高主任把话说出后，周围的人听了顿时嘈杂议论起来。
“林指导没得到提名，这不可能吧？”
“一定是高主任听错了，他的猪场可是每月上交利益的。”
“就是，我听说他还是楚监那一路的人，楚监都到生产那边当主管了，还能不拉他一把？”
“要我说可不单纯是楚监要提他，人家关键是能给监狱赚来钱，下面的监区长哪个不得说他个好？”
“要这样说在理，有楚监在那里，小伙子又有能力，绝对会有提名的。”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我未置可否，只是心里感到发酸。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帮了楚监的忙，所以才会猜测说楚监一定会提我的名。
但实际情况呢？
在上午的环节干部提名会议上，她却成了第一个摆我一刀的人。
不过，对于那些人的议论，高主任就显得很开心，想来她一定是从余监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自以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名单上没有我提名的话，想以此来再踩我一脚。
可惜她的消息还是太滞后，从来也没想到尹监已经给我做出新的安排。
高主任笑着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笑容更加恣意，似乎已经看到了我吃瘪的样子。
“你们都别喳喳了，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猜能猜到领导的心意嘛？”高主任声音尖细，带着得意提高声音说：“我告诉你们，虽然名单还没出来，但我肯定负责的说，这次提名没有林阳的事。”
说着，她转脸看着我，恨恨地点点头：“林阳啊林阳，你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惜呀。”
说完，高主任再也压不住心里的兴奋，哈哈的大笑几声。
我和高主任之间，可以说是苦大仇深了。
她能提前知道我没进入提拔名单，当然会以为扳回来一局，就算开心到疯，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我此时也不想揭穿她，天下再穷的人也要过年，高主任好歹有个高兴的机会，我就不来破坏她的兴头了。
只怕等公告张贴出来，上面出现了我的名字，她在犯了心脏病，那就不管我的事了。
旁边那些人见高主任如此信誓旦旦，再次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还真是世事无常了，看高主任说的这么真，想来她一定知道内幕，林指导这次是没戏了。”
“刚才我就说，他那么年轻，领导会破格提他升副科？”
“说的是，在这里做了多年的老资格起不来，怎么就能轮到他。”
“说到底他不过是给监狱挣了点小钱，论起来也算不上多大功劳的。”
我站在那里慢慢从这些女人脸上看过去。
都说女人是呱呱叫的鸭子，现在看来还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话到了她们嘴里，翻过来正过去，好像都是她们的道理，但她们就不能长点脑子嘛？
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完全盲从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自我，我看她们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我替她们感到悲哀，脑子是好东西，而她们偏偏没有。
就在大厅里一片嘈杂之时，有个非常养眼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张大大的公告，从楼上走下来。
看到她，我两眼一闪，心里顿觉一阵温暖。
是金苗，她一直在政教处做事，尹监说让人在公告上添加我的名字，可能事情落到了她的手里，我的名字也是有她亲手写上去的。
我站在人堆里，金苗没有看到我，但我却能很清晰的能看到她。
她穿着冬常服很合身，胸前的突起将衣服撑的满满的，随着下楼一晃一晃，就像一波让人眼花缭乱的汹涌波涛。
她的出现不止让我感到惊艳，也瞬间止住了大厅里人群对我的议论。
并且大家的焦点也都集中到了金苗手里那张公告上。
“来了来了，快看，公告张榜了。”
“唉，别挤呀，都踩到我脚了。”
所有人朝金苗出现的地方挤过去，好像早一刻看到公告内容，她们就能中奖一样，反而把我从中间的位置挤到了边上。
在大厅楼梯下来的位置，有一面不锈钢公告牌，一般有什么公告，大都会贴在那里。
金苗手里拿着公告，本来是直接朝那不锈钢牌子过去的，一看到楼下这么多人，她脸色一僵，好像被吓到一样，神情显出一丝慌张。
“小苗苗，你倒是把公告转过来让大家看看呀。”
“还愣着干嘛，赶紧贴到牌子上去啊。”
“哎，后面的别挤了，早晚还不是一样看？”
“快点贴上，让我们看看名单。”
下面大厅里的人一阵混乱，有点慌神的金苗在愣了片刻后惊醒过来，抬高声音说：“大家不要急，你们让开点，我马上就把公告贴上。”
但下面的人都急切的想第一个看到名单，堵在楼梯口的位置不肯让开，也不知道金苗突然间哪来的力气，奋力挤开前面的几个人后，快步走到公告牌的前面。
金苗很麻利的拿出双面胶，先粘在公告牌上后，再把新出的公告张贴在上面。
不等金苗挤出来，那些人已经一拥而上，围着公告牌指指点点起来。
“快看，真的有康有迪的名字。”
“早就说有人家，刚才你还不信。”
“别说话，看看下面还有谁。”
站在前面的人也不知道谁，看着公告大声念出来。
“康有迪同志的任免，经过会议研究决定，该同志表现优秀，从原岗位调离后，到六监区代理生产副监区长……”
“咦，这怎么还是代理呢？直接认命不就完了吗。”
“嗨，还不是资历不够嘛，但这个也没关系，顶多半年，代字一去就扶正了。”
“就是，只要上任，反正工资和奖金是不会少的。”
“先别说话，往下念啊。”
那人回头看一眼，大声说：“都别急，人还不少呢，有刘玲玲，任一监区指导员，章杰，三监区管理副监区长……”
那人每念出一个名字，在后面站着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惊讶一生，并且会产生一阵声音散碎的议论。
其间还会加杂几声惊喜的欢笑，同时，也会有几声恭喜的话语。
最前面那人在念完七八个名字后，突然声音顿住。
后面那些看不见公告的人有些着急，纷纷催促：“赶紧念下去，怎么念叨一半就停了？”
“就是，不可能就这几个人吧，再往下念啊。”
在众人催促中，那人停了一刻后，像中气不足一样说：“还有一个，不过这个好像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啊。”
“别废话了，赶紧说说，是哪个人这么神秘。”
“就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随后那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念出来。
“林阳同志前期工作突出，现任命为警卫队副大队长。”
那人的话一出口，大厅里出现了短时的安静。
她们来回相视看一眼，神情里写着惊讶和怀疑，随后转头看到正在人群里站着的高主任身上。
原本在那里站着一脸笑眯眯的高主任，在听到我名字出现在公告上之后，顿时愣住，脸色也从微笑变成了涨红，两眼之间写满震惊和愤怒。
她胸口不停起伏，那样子就像让人打了一顿。
从她神情的变化能够知道，她此时的内心是非常复杂的。
几秒钟后，高主任整个人一震，尖着嗓子高亢的喊道：“不可能，这一定是搞错了，前面念的人是不是眼花了？不可能有林阳的名字。”
嘴上叫着，高主任朝里面挤过去。
别人看她像魔怔了一样，赶紧给她让开一条通道。
她挤到公告牌钱，几乎贴到上面，在我名字上仔细看了一遍，浑身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不可能，这特么是后期补上去的，我明明听到没有他名字的，林阳怎么会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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