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原承天三修同观灵台,固然是无任之喜,但任太真心中仍有疑惑不解,便向五越禅师问道:“世尊九历轮回,玄承多有,先前又修成灵台妙境,此次能观灵台,但也不奇,但索苏伦与煞月,又怎能亦能观小灵台?”
五越微笑道:“太真,你观禅祖此来意何如?”
任太真道:“禅祖以小五界禅法赠予禅师,又赠禅偈一道于世尊,如是而已。”
五越道:“世间禅法,与各人机缘不同,但世间万千道路,总是殊路同归,禅祖因我愚钝,特赐我小五界之法,只盼着本禅子早悟小灵台妙境,替世尊分忧。这是本禅子的缘法了。”
任太真道:“此事甚明。”
五越又道:“禅祖既然已尊承天为世尊,其心中殷切之意,绝不亚你我,为何禅祖不赠世尊妙法,只赠禅偈一道?”
任太真道:“世尊灵慧之极,玄承无双,响鼓何用重锤敲,且世尊早就修成灵台妙境,只需一语点拔,便是足矣。”
五越笑道:“这便是世尊的缘法了。”
任太真忽有所悟,笑道:“原来各人缘法不同,世间万千道路,殊路同归,索苏伦与煞月原本与禅法无缘,却因世尊之故,这才得以冲玄。”
五越道:“太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世人皆与禅法有缘,只在早晚罢了,便是有人至死未悟,有人几世不知禅法,但总有一日,可拔迷雾而见灵台。只因那灵台早在世人心中,你只是暂时瞧不见他。”
任太真道:“原来如此。”
五越道:“索苏伦与煞月皆是魔修,本与我禅修之士格格不入,因此心中灵台,更是迷雾重重,远比他人为甚。本来就算有所无悟,亦难有所得。但世尊既悟妙道,跳出灵台,小天下而悟大道,便以神识一道,指引二修拔开迷雾,直窥小灵台。这与本禅子与世尊所悟之法,又是不同了。”
任太真微笑道:“这二修的悟道之路,忒也曲折,好在既有世尊指点,必然大有所获。”
五越道:“索苏伦虽是魔修,却独具禅心,此番收获自然强于煞月,只是索苏伦毕竟被心境所限,实难与世尊相比,且魔修受天地约索,魔皇之上再无境界,索苏伦无论达成怎样修为,却是开天辟地之举,他究竟能达成怎样修为,着实令人期待了。”
任太真道:“以魁神灵慧,定可让你我二人惊喜不已。”
五越道:“至于煞月,也不盼她在境界上有怎样的突破,若她能明悟七情,斩却三尸,便是大造化了。”
煞月与原承天情孽纠缠,谁人瞧不出?此事诸修深为原承天为忧,但这等情事无法可解,便是以九珑灵慧,也只好视之不见罢了,唯盼煞月有朝一日顿悟了,方能彻底解此孽缘。
而对煞月来说,若能解此孽缘,其实也是突破了魔修的最大障碍,此后修行,虽不能说是一片坦途,应该也无大障碍了。
二修说到这里,皆向煞月肉身瞧去,那煞月魔识虽不知去了哪里,但魔识一动,肉身便生反应,就见那煞月忽嗔忽喜,忽怨忽叹,也不知那心境究竟是怎样的变化。又见煞月忽的睁开双目,目中大放紫光。片刻后身周又有霞光万道。实不知修的是怎样的魔功。
却说煞月一道魔识正于自家小灵台一角中盘桓,身处之地,好似一间石屋,石屋之中符文无数,皆是魔修妙法,煞月见符文而明奥意,平生修行,绝难与今日相比。在这石屋一刻,竟是可抵平日修行百年的。
那煞月只捡与自已投缘的魔功修行,于是先修紫瞳魔光,那魔功刹时修成,这紫瞳魔光实比先前赤目瞳光强出十倍去,那小重天修士若遇这道瞳光,只怕就要糟糕了。
于紫瞳魔光之后,再修魔兵妙式,此功修成之后,煞月刀威能增进不可计数,刀中可生两大魔诀,其一冲荡仙修之士体内真玄,令其真玄不稳,其二生流时魔诀,可令时光不逝,那对手若是不察,在这煞月刀之下,等同于被定住一般,那时再一刀挥下,谁人可敌?因此便遇着强过煞月境界者,煞月亦有极大可能取胜了。
既修成两大魔功,煞月心中极喜,不敢再生贪心,便在屋中反复试炼,生怕一旦出了此屋,就会前功尽弃一般。
哪知修了数番之后,就发现石屋中多了一人,转目去瞧,不是原承天又是谁?那原承天亦与煞月施同样功法,二人行径一般,瞧来就像是煞月的影子。
煞月嗔道:“你不去修你的灵台,却来惹我?你是仙修,怎的也来修我魔功?”
原承天笑道:“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修怎样功法,我便也来修。”
煞月心中不由一热,正要欢喜,但她既见灵台,其灵慧怎能与他日相比,忽的明白过来,原承天伴她修行,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正因为平日痴心妄想,今日方有此念。
她叹道:“你我终究无缘,何必再来惹我。”
原承天道:“世间之法,总有办法可想。”
煞月听到此言,双目不由泪流,黯然道:“承天,你何必欺心,欺我,欺天地,你本是世尊,心中只有天下罢了,又怎会耽于儿女私情,何况你与元极,乃是天造地设一对佳偶,便历万劫,也难分开,我煞月只是命苦,心中却牵挂了你。”
原承天道:“你心中既有我,又该如何?”
煞月冷冷的道:“你心中若有人,便负了天地,负了元极,这样的男子,不要也罢。”
原承天叫道:“我心中既有天下,又何妨多你一人。”
煞月连连摇头道:“这是不同的,不同的,天下是天下,我是我。你若再不走,莫怪我给你一刀。”
原承天又叫道:“我不走,我不死。”
煞月咬牙道:“我煞月言出必行,你既不走,莫怪我无情。”手中煞月刀向前一劈,正劈到原承天胸口,那原承天虽中此刀,身子鲜血淋漓,却反倒笑将出来。
煞月心中又是不忍,又是惊疑。但奇的是,此刀劈下之后,心中却冷静的出奇,轻松的出奇,就觉得万千重负,就此化为浮云。那原承天虽然还是原承天,自家心中,却是不嗔不恼,不喜不悲。
只听原承天笑道:“这一刀你终是劈出来了。”说完之后,身子便化飞灰而去。
煞月忽然明白过来,先是一喜,忽的大放悲声。就在那石屋之中痛哭起来。
原来她自遇原承天,结下这段情孽之后,心心念念,只想诛杀原承天,了结此孽,哪知真正见了原承天,又怎能狠下心来,就此纠缠不已,心中之痛无以复加,更耽误修行无数,这才使索苏伦这个后来者将他远远抛在身后了。
如今终于劈出此刀,虽只是魔识中心念一动,但往昔孽缘,就此全消,煞月之痛哭者,一来叹此刀劈出不易,二来亦知此生与原承天再无纠缠,心中怅然若失之情,当值一哭。
那塔中五越与任太真瞧着煞月神情变化,心中亦是一上一下,忽见到煞月流下清泪而行,二修固然达观,亦是一惊。
太真细细瞧去,只见煞月两行泪水不绝,好似江河之水,永无断绝之意,但瞧其面色,越是愈发平和庄严。太真不由转向五越禅师道:“可喜可贺,煞月似乎已洞悉七情,斩却三尸了。”
五越亦在暗暗点头,只是那煞月神色又变,于平和庄严之中,生出杀气一道,和着那面上的法相庄严,瞧来甚是古怪。
五越叹道:“孽情虽灭,杀气更强,这位魔星要将仙庭搅个天翻地覆了。”
任太真笑道:“仙庭本就大乱了,再添一乱又有何妨?那清平世界可是等不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五越虽知其理,但以杀止杀,毕竟不合平生所修禅理,因此唯有叹息罢了。
在煞月神情千变万化的同时,身边的索苏伦却一直是面色从容,二修瞧来瞧去,也瞧不出玄妙来,那索苏伦此番修行,真可谓是高深莫测了。
二修辩之不明,只好来瞧原承天。
那原承天面色更无丝毫变化,真好似泥塑木偶一般。
任太真叹道:“大道若拙,大道不言,我等若知世尊修为进晋,唯有等到你功德圆满了。”
便在这时,塔中传来香风一道,二修不用细辩,便知是从原承天肉身上传来,那香气如兰似麝,诸修闻来,忽光体内一动,真玄竟奔腾如海起来。
任太真心中一警,道:“此是何故?”
五越喝道:“太真,世尊要普惠万众,你怎的不明白,速速敛性修行,莫失去这次机缘。既然索苏伦煞月能有进益,世尊又怎能将你我忘却。”
任太真怀着又惊又喜之心,急忙顺着真玄走势,依法修行。此番修行果然与往日大不相同,只修得一刻,那真玄鼓涨欲裂,便有冲玄之兆了。
此时别说五越太真,便是广玄生与七绝真人亦受其惠,诸修心中皆道:“世尊神通,竟至如斯。不知此番修行,能得到怎样的好处。”
而就在塔中香气四溢的同时,原承天那道神识忽的心生一念,暗忖道:“五界于我眼中不过一座小山罢了,既是如此,我何不试试回返苍穹,去见一见九珑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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