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修行,与往日大不相同,那灵垒的灵气何其强大,丝毫不会有灵气缺少之虞。而以前修行,不过是打坐运气,明悟往日玄承。如今那灵垒中符文无数,字字皆是天地玄机。每悟一道符文,便多了一项神通,这种心情欢娱,又怎是他处可比。
那灵垒中的符文,不仅仅只是无界真言,举凡剑文秘奥,龙诀真言,竟是无所不包。每修一道符文,面前就是一番新天地。此为修行之至趣。
原承天每修一道符文,那符文就消失不见,这种设置,想来是世尊亲设,端的是巧妙之极,否则那灵垒上符文无数,越到后面越难寻到新符了。
既有时兽加持,原承天自然感觉不到时光之逝,唯恨符文之多,总需一一来修,而自己就算一心二用,也不知何时能修完符文。
不知不觉之中,体内已是真玄汹涌,神识中新增玄承无数。忽的向小我中一瞧,那小我的中的符文已修到一半了,原承天反倒患得患失起来。
初修时只盼得修得越快越好,可如今那符文渐少,也意味着修行终求终结之时,那种千载难逢的修行之趣,只怕日后再也无缘体会了。
不过他心生感叹之后,立时又心生警觉,知道这心境纷乱之景乃是修行之必经之事,其后定还会生出许多绮念暇思来,皆是那修行者的障碍。
于是缓缓将心境一收,将久不曾动用的梵心诀一字字念来,这梵心诀现在瞧来虽是浅薄之极,但着实是天地妙法。需知那间最强大的法术,往往也最是简洁之极。由至简而入至繁,由至繁而入至简,此为修行之道。
因此同样是一道梵心诀,灵修时念来与此时又大有不同了。
将威尔梵心诀念了三遍之后,面前青光一闪,便多了一名青袍修士。此修原承天已见过两回,怎会陌生,便揖手一礼,道:“大修自何处来?”
青袍修士含笑不语,手中执定一旗,将这仙旗轻轻一摇,刹那间风云变色,原承天面前的灵垒,巨禽,雷龙统统不见,唯见到天河倒悬,山川横斜,抬头不见青云,低头不见厚土。
原承天身在半空之中,正想御风而行,哪知此时法则已变,天地中虽有五行之灵气,又怎好用得,身子就如铁石一般,直直的坠了下去。
原承天暗叫道:“这青袍修士屡次替我加持护法,怎会害我?是了,我修行时已到紧要关头,此修定是那世尊本体,特来考较我了。”
想到此处,心中倒也不慌,那天地法则既变,原承天便用造化之功,随手造了一团白云,方在这白云上立住了。
这边刚刚在云上立足,于天河中飞出一条白龙来,就向原承天一扑,原承天正想掐诀施法,哪知体内虽是真玄如都,竟然一丝儿也动用不得了。
原承天暗叫道:“这仙旗的法则果然厉害,就连我体内真玄也动用不得,造化之功虽可无中生有,可体内真玄充盈却不能用,则非造化之功所能应对。”
当下不假思索,从小我中生出一道神识来,便用这道神识,去调遣体内真玄。那小我便是世界,原承天就是这小我的唯一主宰,小我之世尊。
原承天于这小我之中,自然是无所不能。
真玄被这小我的神识御使,果然是应识而动,左手掐起剑文法诀,向那白龙一拍,这白龙顿时动弹不得,却挣扎着吐出一道龙涎来。
那龙涎虽是奇香扑鼻,却化成了汪洋大海,原承天脚下白云被一道巨浪卷来,就将这白云打得粉碎,原承天也沉进在这注洋大海之中。
有了前番经历,原承天更是不慌不忙,再用造化之功,于这汪洋中凝出一丝水灵气来,那水灵气再化一朵白云,身子就浮在这汪洋之中。
此时再有巨浪涌来,却因那白云生于这汪洋之中,与这汪洋本是一体,又怎能冲击得到,原承天稳稳当当,就立在白云之上。
原承天至此已有明悟,原来就算是世间法则千变,小我不可变,法则乃身外之法,自是千变万化,小我乃内心之法,以小我而御万法,自是无往而不利。
他明悟此节,面上忍不住露出微笑来,随手再抹一诀,却非无界真言,亦非剑文法诀,乃是他随心施为,心中偶得之法。但此法乃由小我生成,借此法以御万法,实在万法之上。
果然此一出,万物便因原承天的心情而变,身周汪洋刹那间消失不见,便是那白龙也向低首行礼,缓缓消失不见了。
等那白龙消失之后,青衣修士身形再现,此修亦是满面笑容,将手中仙旗收了起来,忽的手起一珠,向原承天打来。
这珠子不急不缓,光芒平平,瞧来倒也无甚威能,可原承天被这珠光一瞧,全身刹时动弹不得了。
原承天脱口叫道:“原来是定身珠。”
他刚才见这修士施展仙旗,四周法则大变,就隐隐猜出,这修士所用之仙旗,极可能就是仙庭大罗旗了,如今这珠光一闪,自身就动弹不得,不问可知,此珠就是定身珠。
原承天当初要避昊天五宝,除了自己要修造化之功,以抵御昊天印外,其他仙庭四宝,都盼着令清禅等人替其周旋。
如今令清禅姬祖难复神执之位,七昙禅师又被仙庭黜而不用,欲避仙庭四宝,唯有靠原承天自身本事了。所谓求人不如求已,此为处世诤言。
此刻原承天身子虽难动弹,脑海中玄承翻涌,思忖无数。那定身珠依循的是怎样法则,又该如何破解?百忙中想到禁字真言,此真言自心而发,也不着抹诀施法,果然那禁字诀用来之后,身子便稍稍一动。
这时青袍修士取法剑一口,向原承天遥遥一挥,原承天大叫一声,身子便断为两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睁开双目,只见其身已在灵垒边上,那青衣修端坐于前,在那里低头不语。
原承天道:“是了,我虽能解这定身珠,毕竟还是慢了。不过我既知这定身珠的解法,若是世尊再将这定身珠打来,定然会快上许多。”
青衣修士微微一笑,果然再将定身珠打来,原承天心中早有防备,要用这禁字真言解这定身之法,哪知此字虽是强横,总需费上许多工夫,等到身子又可动弹时,青衣修士手中法剑早就斩来,身子复又断为两截。
原承天经这两番诛杀,只觉得周身剧痛罢了,身子自是无恙,这情景好似身在斗战胜镜中一般,只是斗战胜镜中,又哪有青衣修士这样强大的对手。
原承天连续两次失手,只能苦苦寻思,那禁字诀再强,也难以在第一时间解开定身妙术,若是加上玄字诀又该如何?
他心中刚刚动了这念头,青衣修士已知,于是青衣修士将这定身珠再次击来,原承天这次做足了准备,心念之中早蕴玄禁两字真言法诀,只当这次必是快了许多。
只可惜虽是玄禁并用,那解印的速度也只是稍稍快了少许,仍要花费数息时间。想来大能修士斗法,又怎容片刻犹豫,别说数息时间,就算是半息一瞬,也是早定生死了。
见玄禁二字也不可用,原承天心中郁闷之极,虽然以他玄承,倒也另有他法解这定身诀,可在心中推演一番,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施法,其实也快不过玄禁二字同施。
既然连玄禁二诀都难破此珠,又遑论其他。
青衣修士仍不答话,只是持珠端坐。原承天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那青衣修士皆有所感,原承天见他或皱眉,或摇头,便知道自己的破解之法统统无用了。
原承天忖道:“瞧这定身珠也不算怎样出奇的法宝,那法宝的威能,也只是定身而已,且易被禁字诀所破,为何我总是难以破解,这其中定有玄机。“
他思之再三之后,忽的有所明悟。
原来他因本身性情温厚,与罗无寂可谓大相径庭,那罗无寂凡事最肯争先,自己却是遇事不惧,但总是谋定而后动,这等处事之道,往往就会失了先机。
好比这定身珠打来,自己心中只知道被动承受,再想法化解,却不知道先下手为强。
自己破这定身珠不得,那其实是自身性情所致。若是罗无寂再此,定是想也不想,不等那对手祭出法宝来,就一刀挥了过去,管你是定身珠还是怎样的法宝,若那对手自救不暇,又怎能从容施术?
想到此处,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还请世尊祭宝。”
青衣修士一直都是一言不发,此刻总算哈哈一笑,笑声中将手一扬,就要将那定身珠打来。
若论原承天的玄承灵慧,世间本无人可比,只因天生性情限住了,遇事时只求稳妥,不知急进,这性情虽有他的好,亦有他的弊处。
但世间万事,岂能完全以不变应万变,总有审时度势才是,敌有千策,我有万法。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抢占先机,也有无数讲究,若是动的早了,则失之急燥,若是动得迟了,还不如不动。好在原承天既然明悟,于这先机中的种种玄奥,自是了然如胸。不等那定身珠打来,手中断字诀已出,只听“啪”的一声,定身珠己被这断字诀一斩而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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