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声轻响传来,猎风手中的青刀就将金偶肩上削去一片,猎风眼急手快,将这一片碎甲抢在手中。转过头来,就冲着原承天得意的一笑。
原承天大奇,瞧猎风的神情,显是胸有成竹,知道这月华净练可克制金偶了。但此事连自己都是不知,猎风又是何来的玄承?
就见猎风猱身上前,只用手中青刀,向金偶纵横交错只管劈去,这金偶身子沉重,在猎风面前,动作就显得慢了许多,猎风三四刀下来,它也只能回上一招半式,而猎风每刀削下,必能削得一块碎片来,明眼人一瞧就知这金偶终有支持不住的时候了。
就见猎风斗得兴起,手中青刀如泼墨狂草,又如急风骤雨,乍看杂乱无章,却刀刀皆有章法,这近身格斗天下第一的美誉,他人再也是夺不去了。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理,就见眼前一花,果然是朱雀从金塔中掠了出来。
原承天忙上前拜道:“前辈金安。“
朱雀微微一笑道:“这世间一物降一服,此灵偶虽受惠于金锃神光,可猎风的玉骨晶骼恰是它的克星,再加上月华净练亦是极阴心法,金偶在猎风面前,再也逞不得威能了。“
原承天转目瞧去,只见那金偶身上被常去的碎片越来越多,其上半身已不成形,一只手臂也被削去一半,此战猎风已是稳占上风,绝不会输了去。
便道:“却不知这金银二偶,有何来历?“
朱雀道:“金锃神光殿中,共有四具灵偶,分别是银偶,金偶,紫偶,黑偶,四偶之中,黑偶最强,紫偶次之,金银二偶虽与紫黑二偶并列,可威能差之万里。或言这金银二偶,不过是试制品罢了。紫黑二偶皆在仙庭之中,并没有随着这天阙沉沦此处。“
原承天道:“就算如此,这金银二偶也算是大有来历了,为何却被猎风所克?“
朱雀道:“此中道理,就像太一弱水会被太一神克制住一般,不过玉骨晶骼加上这月华净练,才能恰好与金锃神光彼此相克,两者缺一不可。谁能略强些,谁就能完全制住对方了,因此这金银二偶不是猎风的对手,但猎风一遇金锃神光,也必定烟消云散。猎风之前心中不安,亦是因为此故。“
此言正说到原承天的担心处,他皱眉道:“这金银二偶既在此处,那么离金锃神光只怕就不远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道:“这夹道尽头处,便有一殿,依本座猜来,应该就是金锃别殿了,金锃神光虽不会在此殿常驻,可既有猎风在此,那么这神光出现的机率可就十分大了。“
原承天道:“这是因为双方互为克星之故了。“
此时猎风已将那金偶削得只剩下一腰双腿,哪里还能应战,自是轰然倒地,而被猎风削下来的偌多碎片,则被猎风收进物藏之中,以防这碎片与金偶合身。这显然是朱雀亲授密法了。
朱雀道:“你能得遇金锃神光,是为万载难逢,而有猎风在侧的情况下,遇此神光的机率更会大增,因此这机缘,你万万不能错过了。但猎风却不能被此光照耀,否则必死无疑。“
原承天苦笑道:“如此说来,这金锃神光定是与我无缘了。“
朱雀笑道:“我知你心中以猎风的性命为重,而这世间的双全之法,更是寻来无方。你此去机缘如何,以我此刻功力,怕也难以测知,我只劝此去你步步为营,当断则断,否则错过金锃神光,必是终身之恨。“
说到这里,就身一纵,再次回到金塔之中。
原承天本来还想再向让朱雀点拔一二,但此事若再问下去,恐涉天机,反倒让朱雀难为,朱雀的话中之意,已是说的明明白白了。
此时猎风已将金偶剩下的半截收了去,想来这金偶体内的元魂比银偶更加强大,此刻若想将其炼化,更是无法可想。
既蒙朱雀指点,主侍三人这次就带了十分的小心,一步步向前探去。
在夹道中又行了数里,前方忽现一座紫金大门,此门高达十丈,宽约六七丈,在玄焰头顶的照幽灯照耀下,所反射的金光耀人双目。
原承天先将猎风喝住了,令她不可上前,万一这扇门上有金锃神光,岂不就让猎风白白送了性命。
他与玄焰缓步上前,走到离门七八丈处,也停了下来。
玄焰将照幽灯施到极亮,那扇紫金大门的纤毫之处也能瞧得分明了。
就见那门上亦刻有一副画卷,画中情景,与那罪己殿屏风上的二老弈棋图有七八分相似。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画卷上的小院之中,画的是秋天气像,而罪己殿屏风所画,则是和春之景。就见此画中,那院中大树已是枝叶飘零,树下棋盘边缘就落了数片黄叶,只因二老争棋正紧,也来不及拂去了。
小院中的鲜花也不复春日之景,花瓣半落,带有三分的衰败气像。好在那树上的小鸟仍是兴致不减,就在那里仰首张口,也不知唱了些什么。
有趣的是,那院外之景,仍是和春气像,篱边的小童仍是酣睡不醒,身边的毛驴仍只是顾着啃青。这院内院外,就像是两个世界了。
再瞧画中棋局,则又是不同,刚才那局棋是黑子挺进中原,被白棋团团围住,而此图则是处处烽烟四起,也瞧不出谁胜谁负。而此棋的先手,则被红衣老儿所得,就见他拈着一粒白子在手,面露微笑,目光瞧着盘上的一个空白处,正欲一子定江山了。
原承天刚才为破解棋局,于这弈棋之道,着实苦思了一番,以他的灵慧玄承,其棋力自是骤然而长,再不像刚才落子之时心中惴惴了。
将这棋局浏览一遍之后,原承天再去瞧红衣老者目光所瞧之处,不由哑然失笑。绘此画者,分明是设下一个小小的骗局来,若是依这老者的目光落子,虽不能说就此输了此局,其形势也必是大不妙了。
原来那老者注目之地,是想展开一个劫争,奈何此局白棋劫材甚少,若是逞强开劫,最终必因劫材不足而失了先手。既是如此,倒不会忍些肉痛,来一个转换,而这个转移,虽从目数上瞧来亏了数子,却能将这先手牢牢在握,以此另寻战机,则是两分之局。
要知道这棋局战火纷纷,处处皆是杀机,也处处皆是机会,这先手之利可不比数子之失来的便宜?
原承天既已算定,就将目光瞧向棋盘上的一处,禅识一发,那老者手中的白子果然落进棋盘。
此子落下之后,看得更加分明,果然是个两分之局,但因白子先手在握,总也不会吃亏的。
此时那画中二老的神情又变,白衣老子正襟危坐,面露无奈之色,而红衣老者则是面带微笑,一副大局在握之态。这二老的神情与这棋盘的形势倒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耳边传来“吱呀“之声,那扇紫金大门果然无声而开,循着这门户望去,就是另一座大殿了。
原承天既知此殿为金锃别殿,心中的激动之情自是无以复加,那金锃神光的好处,只瞧那两具灵偶就可知一二了,而自己的物藏之中,不知携了多少法器,这些法器经这神光一照,究竟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光是想想就会令人激动万分。
更不说雷龙珠与无界之剑这样的上佳法宝了,而若是真的得遇金锃神光,那件定天鼎也无论如何要取出一照的。
至于金锃神光提升寿限之能,原承天倒没怎么理会,他的近志在飞升昊天,远志则是长生不死,这增加的区区寿限又怎会放在心上。
当下先将玄焰唤进金塔,以免别生意外,这才屏息静气,缓步穿过紫金大门,来到这金锃别殿之上。
此殿比罪己殿大出许多去,也就更显空旷,罪已殿中,尚有一架屏风,此殿却是空空如也。
细瞧此殿,则又有不同,那罪已殿上不过是青砖铺地,再寻常不过了,此殿则是玉砖铺陈,人踏足其上,就觉得一股温润之气自脚底升来,身体诸处灵脉就是将动未动。
想来这玉砖非要有金锃紫光配合,才能得到好处,正如猎风的玉骨晶骼一样,若无月华净练配合,就无法突破金偶之躯。
在这大殿上站了半日,也不曾有任何异动,原承天忖道,莫非自己的机缘毕竟不足,无法得遇金锃神光了。
至于唤猎风出来,引那金锃神光现身,原承天确是想也不曾想过。猎风名义上为他的侍将,其实在原承天心里,早将猎风视为身体的一部分,或如手指,或如四肢。甚至还要重要许多。
因为人若遇到危急,或能断腕求生,但原承天纵是遇到极危之境,也绝不会让猎风牺牲,以求保住性命。
在他心中想来,若遇危急,只能是自己牺牲罢了,还能再有其他?
心中正自沉吟,就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从大殿的正门外走进一人来。
此人能在这天阙万万间楼宇殿阁之中,独寻到此处来,看来也是和这金锃神光有缘了,因为那天阙之中路有万条,三百名仙修之士和三百名妖修,所遇皆是不同。
不由转过身来,想瞧瞧这同缘之人是谁,却迎来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见到原承天也是一怔,忽的长揖到地,笑道:“此处得逢道友,何等之幸。“此人竟是苏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