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风暗叹李三非实是情重,一心只知替方晴妹子着想,哪怕是自己为此大受委屈,方晴既是一心想见主人,他便着力安排,也许就算是方晴要他的性命,只怕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样的情谊着实可叹,方晴妹子能得此人眷顾,也是难得的福缘了。
到了天明时分,三人在仙集外会齐,便向万泽谷进发,至于所需送给周方晴之物,自有李三非托付了妥当的人送去。
那万泽谷离伽兰城并不太远,原承天若是动用白斗,也只是一天的路程罢了,只是碍于李三非遁速不快,也只能逶迤而行,花了一日半的工夫,方才来到一处大泽。
放眼瞧去,万泽谷果是名不虚传,方圆数万里,尽是泥泞沼泽,其中只生有杂草,却无树木,人未及近,就可见蚊虫无数,在泽中或聚或散,其飞行之际声势惊人,令人心中凛然自危。
这世间最可怖的物事,恐怕就要算这些恶虫了,世间生灵大多具备灵性,畏死贪生,是以若遇危险,尚知逃避,可这些恶虫哪知生死,一旦遇到人畜,必定蜂拥而上,就算被杀死大半,也不知逃避,实是令人头痛,而这些猛不防虫又杀不胜杀,纵你有惊天动地的法器,也是无用。
三人刚刚来到泽边,就引来蚊虫无数,三人虽是不惧,可也是烦不胜烦,原承天正想动用法术驱虫,却见李三非取出一只玉瓶来,揭开瓶盖,就有一股奇香散布开来,那些蚊虫闻到这股异香,纷纷闪避不迭。
原承天道:“道友此物,莫非是七叶菊香,道友用心了。”七叶菊香虽可驱虫,却是采集不易,李三非既有此物,看来是早有准备一闯这万泽谷了。
李三非道:”此物虽能驱除一般蚊虫,只怕对灵虫却无用处,何况要寻续命虫,非要深入大泽不可,却不知大修有何打算?“
原承天道:”不过随机应变而已,我对虫道不甚精通,到时还要仰仗三非兄了。“
李三非道:”在下自然会竭尽全力,何需多说。“
行不多时,只见泽中建有一座木屋,木屋四周数十丈处,不见一只蚊虫,原承天知道这定是天一宗所设的关卡了,便按下遁风,落到木屋前。
原承天心中大是好奇,万泽谷虽是天一宗所辖地域,可幅原极其辽阔,天一宗又该如何管理此处?难不成每隔数里就设一关卡吗?就算天一宗势力庞大之极,恐怕也是难行此法,更何况为一座区区荒原,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实是不值。
李三非朗声道:“在下李三非,欲借道前往万泽谷捕捉虫灵,并已请得路引在此,还请管事行个方便。”
连说了三遍,才见木门吱呀而开,走出一名老者来,那名老者不过是初级真修修为,并且已是老态龙钟,显见此生成就不过如此,再想在仙修之道上有所进益,恐怕是极难了。
也许正是因为此人仙修无望,才会被打发至此处看守万泽谷门户。
李三非虽见老者修为低浅,却仍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见过老丈。”
老者抬起头来,用昏花老眼瞧了李三非一眼,道:“路引何在?”
李三非忙将路引取出,交给老者,老者扫了一眼,道:“收起来吧,到时你等有命出谷时,这路引也是用得着的。既是有了路引,这入谷之物却需给你们了。”
说罢转身入了木屋,摸索了半晌方才复转,手中多了一面白旗,一个托盘,盘中是三碗黄水,也不知何物,只是伸鼻闻去,却有股淡淡的臭气。
李三非忙上前将白旗和托盘接过,问道:“请问老丈,这些物事有何用处,却该如何使用?”
他其实对入谷事宜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此刻动问,亦是表明谦恭之意,那老者久居这险恶之地,身边又无人闲谈,怕是寂寞的得紧,李三非明白,若是对老者恭敬有加,自有无数好处。
老者见李三非寻问入谷事宜,老脸上也似泛起光来,道:“你倒是机灵,不像有些入谷修士,自以为无所不知,不懒得听我劝告,最终落得遗骨万泽,大好前程,就此断送了。”
李三非甚是耐心,仍是躬身立在老者身边,脸上也是笑盈盈的,毫无厌烦之色,比起他对原承天的态度,可就是判若云泥了。
那老者说话甚是絮烦,竟是喋喋不休说了半天,大意不过是教训为人需得谦恭,不能仗着胸中法术玄承,就视天下为无物。那李三非自是连连称是。
原承天也是耐心极好,无论老者说些什么,都不过是点头微笑罢了,猎风却是藏不住情绪,神色中早就露出不耐烦来。
老者说了半日,这才说到正事,道:“那白旗上刻有驱虫符文,等闲恶虫是无法靠近了,只是那大能灵虫却是无碍的,需得小心,不过你等在此,本就是为了捉虫而来,若驱除了灵虫,岂不是白来一趟?”
李三非笑道:“老丈说的甚是,这面白旗,在下自然小心藏好。”
老者又道:“这三碗黄水,却是引虫之物,越是大能猛恶灵虫,越是喜这黄水的味道,是以洒了这黄水,捉虫之事便可事半而功倍了。”
李三非忙道:“若非老丈指点,怎知这其中玄妙。”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也不过是依例告诉你等入谷事宜罢了,又算得了什么,你等速速前去,记得出谷时,这面白旗仍是要奉还的,只不过却未必能再遇到我罢了。”
李三非见老者转身欲走,忙一把拉住,陪笑道:“老丈久居此泽,必知泽中究竟,在下等原想捉久只续命虫,却不知此虫常在泽中何处聚集。”
老者听到“续命虫”三字,眼睛顿时睁了开来,惊道:“年轻人,你莫不是不想活了,怎生念要捉此虫?虽说此虫价值非凡,可也不值得送一条命去。”
李三非道:“实是需要此虫救人性命,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老者瞧了李三非一眼,笑道:“小道友面泛桃花,莫非是为心上人续命?唉,仙凡有别,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为何非要去纠缠凡人女子,仙家方一日,世间几十年,你等为这一日欢娱,却是害人不浅,更是遗恨终身,可叹啊,可叹。”
李三非被说的满脸通红,嚅嚅言道:“情缘一事,却也难说的紧,既是遇见,又怎忍便弃,也只好顺其自然罢了。”
老者点头道:“这也算是仙修一劫,逃不过的。至于那续命虫,本是万泽谷三种大能猛恶灵虫之一,却是来去无踪,道友若是只管向那灵虫密集处寻去,或可侥幸遇见此虫,只是老丈还有一句忠言,若是实在敌不过,就万万不可硬撑,若是你在此殒落了性命,却也不值。”
李三非叹道:“值与不值,只在我心中罢了,不过还是多谢老丈指点,在下这便去泽中碰碰运气。”
他长揖到地,正想遁到空中,老者忽然道:“你且等一等。”
复转回木屋中,又取出一根木杖来,道:“此杖是我早年所用之物,倒也有些法力,道友持着此杖去,到时自有用处。”
李三非大喜,忙将木杖收了,这才与老者郑重告别。
三人遁到空中,李三非取出那三碗黄水来,问道:“原道友,可否依老丈之言,将此物用了?”
原承天道:“此物虽可引虫,但想来其功效难敌百虫墨莲,更何况洒这黄水在身,就时时有灵虫前来打扰,也甚是麻烦,且将此物放好,到时再说吧。”
李三非也是此意,便将黄水收了,只取出白旗来,将此旗迎风一展,却见旗上纹有三道法言,白旗招摇之际,那法言微微一动,放出几缕瞧不见的灵息来。
原承天细观旗上法言,与自己所知的驱虫法言一一印证,那旗上法言却也是平平,怎及自己胸中玄承。不过那寻常修士,却是离不得此旗的。
再行数个时辰,已深入万泽谷中,李三非一直持旗在手,自是免去了恶虫干扰,而只到此刻,虽见了蚊虫无数,却无一只灵虫,三人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若是这般寻下去,不知到何时才能遇到续命虫了。
猎风忽然向前一指,道:“那泽中晶晶亮亮,却是何物?”
李三非循着猎风所指方向,落到地面上,低头寻了一会,将手一举,道:“是一个戒指,想来是来此捉虫的修士丢在此处了。”
他回到原承天身边,将此物交给原承天查看,原承天略略用灵识一探,便道:“此物标识已失,想来其主人已是殒落于此了,可叹却是连白骨也没能留下一块来。”随手又将戒指还给李三非。
就在这时,前方蓦地现出一个人影来,那人驾着一柄法剑,正急急的冲着三人而来,同时挥动双手,连声叫道:“有虫,有虫,道友速速回避。”
猎风奇道:“这万泽谷中,哪里没有虫?”
那人急的连连挥手,叫道:“是恶虫,是恶虫?”
三人凝目瞧去,只见那人的身面飘来一朵乌云,此乌云忽聚忽散,分明是一片虫云了,而那虫云之中,灵压逼人,竟比原承天在月华宗宗主身上感受到的灵压还是大出数倍去。
月华宗宗主是为羽修之士,难不成这片虫云的威能,竟是两名羽修的修为不成?
李三非修为最弱,所承受的灵压自然最强,却见他早已是大惊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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