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抄家的清单之后,朱厚熜血脉里的某种东西觉醒了,他觉得自己要有所行动。孤零零进京,身边可用的人就那么几个。
迫切需要扩充势力,文官这边他想过拉拢梁储,但是这老家伙胆子太小,显然不是杨廷和对手,其他人的份量还不够,只能继续寻觅。
但是别的方面就没有那么难了,宦官,武夫,这都是可以拉拢的,毕竟正德就是靠着他们跟文官周旋的。
而且这些人有个优点,那就是要求不要脸,不像文官,既当又立,不好控制。
所以说,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有第一斗金,哪怕皇帝也不例外。
“富贵啊,你觉得江彬手下的外四家如何?”朱厚熜满怀期待道。
王岳沉吟思忖,尽管他不完全相信江彬的话,但是毫无疑问,应州大捷,外四家打得很好。土木堡之变后,于谦于少保整顿禁军,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但是随着英宗复辟,加上宪宗和孝宗几十年文恬武嬉,京营几乎都废了,根本不能打仗。
朱厚照招募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镇兵马入京,号为外四家,经过应州之战的检验,这些人绝对是大明目前为止,最能打的一支人马。
可就是这么一支王牌,竟然在武宗驾崩之后,杨廷和果断拿下江彬,然后遣散外四家。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感叹:汝自毁汝万里长城了!
“富贵,咱们弄到了钱,就把外四家召回来,然后我让你领兵,以后咱们俩也去巡边,狠狠打鞑子!”
朱厚熜兴致勃勃,憧憬着美好的场景,王岳翻了翻眼皮,你丫的也就嘴上说说,我才不信你能亲自上阵杀敌呢?
别说你了,我也没那个心思。
之所以要去弄钱,纯粹是日子太艰难,面对铁板一块的敌人,根本无法破局。可若是能掌握一点人马,别的不说,至少能保证安全。
朱厚照死得太蹊跷了,不能不防着!
“陛下,等咱们先弄到钱再说吧,我估计没有那么容易!”
朱厚熜哼了一声,“不容易?这里有抄家的清单,他们敢不拿出来吗?”朱厚熜想了想,还真别说,人家就是敢!
“王岳,我给你圣旨一道,再给你王命旗牌,尚方宝剑,三品以下,敢不给钱,直接砍了!”
朱厚熜说到做到,还真把王岳给武装起来了。
怀里揣着圣旨,背后背着宝剑,旁边还有随从举着王命旗牌,简直跟要去斩将封神的姜太公似的,那叫一个威风!
“陛下,这个圣旨没经过内阁,只能算是中旨,他们未必害怕的。”
朱厚熜深吸口气,的确是个问题。
“正好,今天是梁储在内阁值班,刚刚召见过他,你去找梁储票拟!”
王岳还能说什么啊,这就叫薅羊毛可着一只薅,早晚会把梁阁老给薅光的。
不过王岳也不在乎,趁着他还有毛,抓紧薅!他急匆匆来到了内阁值房,果然,正好撞见了梁储。
“阁老,晚生有点事情,要请阁老帮忙。”
梁储一见王岳,脸都绿了。
“王,王大人,老夫不是首辅,只是轮流当值,你有大事,还是等杨阁老吧!”
“什么话?”王岳不爱听了,“我大明可没有宰相,内阁大学士,谁的票拟不是票拟?难不成,他杨阁老垄断了票拟,把其他大学士当成下属吗?若是如此,梁阁老,你可要说明情况,请陛下做主!”
“我谢谢你!我代表八辈祖宗谢谢你!”
梁储算是领教过王岳的本事,这小子望文生义的本事,都登峰造极了,要真是到处胡说八道,还真是个麻烦。
“王大人啊,你就别折腾老夫了,我都准备上书告老,回家颐养天年……对了,你有什么事情,说吧,能帮老夫就帮。”
王岳呵呵一笑,“阁老,也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是想问问,江彬那个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梁储脑袋都大了,“王大人,老夫求你了,别再节外生枝了,江彬谋逆,那是太后和首辅一起拿下的。三法司已经给江彬定罪了,要真是掀起来,从宫里到宫外,从内阁到六部,都要受到牵连,你有新君庇护,什么都不怕,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朝廷乱了吧?”
王岳笑了,“阁老说的什么话!我王岳岂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江彬这个案子自然按照内阁和三法司的意思办。只是我想问问,抄查江彬的家产,到哪里去了?”
前面的话,让梁储松了口气,可后面半句,又让他把这口气提起来了。
“王大人,你打算干什么?”
“不干什么。”王岳笑道:“陛下刚刚登基,想要赏赐身边的人,可宫里也没有钱,陛下也不能直接开口从户部要。这不,就想到了江彬的家产,这都是罪产,额外的收入,暂时转到宫里……直说了,咱陛下想要点零花钱,阁老,您看呢?”
王岳说得谦卑,梁储吸了口气,仔细盘算了一下。
说真的,他也不愿意跟新君一直冲突下去,他年纪大了,毕竟还有子孙后代,不能给他们挖坑……
“小王大人,据老夫所知,这笔钱已经入了户部,但是还没有动。我给你写个批文,你去支用三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如何?”
王岳欣然点头,“好,只要有阁老的批文,什么都好办了。”
一刻钟之后,王岳从内阁值房欣欣然出去,直扑户部。
他前脚刚走,后脚礼部尚书毛澄就来了。
上一次他们打算通过朱厚照的两号为突破口,把兴王的名分也给定下来,结果让王岳给搅合了。
但事情不能不办,反正梁储抢了一次功劳,接下来就事事把他推到前面。
毛澄这个状元也不比梁储差。
“那个毛部堂……刚刚王岳找我,说是要支用一部分江彬的罪产,给宫里当零花钱。老夫答应了,你看户部那边,能不能尽快批复?我琢磨着,如果户部答应了,陛下拿了钱,再跟他讲,估计就会容易很多。”
是啊,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压岁钱呢?
三万两黄金,足够把朱厚熜的眼睛晃瞎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梁储满怀信心说着,却不堤防,毛澄的老脸都绿了!
“阁老!坏事了!”
梁储还很迷糊,“坏事?难道那笔钱被挪用了?”
毛澄简直都要哭了,不是挪用不挪用的问题,是那笔钱根本就不存在!这还是他在杨府听到的消息……为了抹平账目,已经算到了兵部头上,可兵部那边也未必能自圆其说,总而言之,兵部和户部,两个杨阁老的铁杆部下,这一次要倒霉了!
“阁老啊,你可害苦人了!”
毛澄痛心疾首跺脚,片刻都没停留,奔着杨府就去了。
梁储眨了眨老眼?很懵!这是跟阁老说话的态度吗?你也瞧不起老夫,王岳还坑我!老夫怎么就这么倒霉?堂堂阁老,成了风箱的耗子,梁储切齿咬牙,挣扎纠结,痛苦了半晌!
照这么下去,他不投靠朱厚熜也不行了……梁储无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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