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真的有杀威棒了。
依照战时规矩,陈留县知县死了,攻下陈留县之后,高方平这个现场官阶最高的文官就自动代理“知县”事宜,直至张叔夜到来,或是朝廷派出新的知县。
“升堂!”高方平坐在县衙之中吼了一嗓子。
虎头营中选出来充当衙役的十几个**,模仿着真正的升堂,不停的敲击着杀威棒大喊:“小高相公威武!”
县主簿是个老头,尴尬的上前来凑近高方平道:“此时只能叫威武,不能加小高相公三字。”
高方平一阵尴尬,觉得这些大头兵真是没有文化啊,杀威棒那是代表皇家的棍棒,升堂敲击杀威棒喊威武,是强调皇家权威的一个过程,所以就算前面要加称呼,也只能是大官家威武,而不能是小高相公威武。
结果这么一个错误,愣是被高方平以“老子们没什么文化”为由蒙混过去,县主簿拿这小相公也没办法,只得摇头叹息。
堂是升起来了,高方平又凑近主簿老头道:“然后呢,咱们干什么?”
主簿一阵头晕:“堂不是乱升的,升堂了一般就要问事。”
高方平一想也是,拿起堂木啪的敲击一下:“把燕青那个反骨仔,给老子绑了吊起来。”
燕青和梁红玉无比郁闷,平时倒是敢说话,但是大宋的文官一但升堂那真不是开玩笑的,是代天执行的意思。
于是立下了大功的燕青,就被史文恭和关胜两个猛人按倒在地殴打了一顿,给绑了吊起来。
燕青的脸被打肿了,流着鼻血道:“小高相公何故绑我?小乙何罪之有?”
“原则上你没罪。但在我眼睛里,因为你的作为,间接导致陈留县被贼人攻破,时文涛县爷全家遇害。”
高方平厉声道:“所以你真的无辜吗!你知道时文涛县爷的诀别书怎么写的吗!虎头营军士并凑时文涛两个不到十五岁的娃的尸体时候你见了吗!”
燕青愣了愣,红着眼睛没有继续说话了。
高方平这才容色稍缓,算好这小子还有些良心。
好在百姓基本没被杀。
思考着,高方平始终皱着眉头度步,到底要不要把燕青斩了祭旗是个难题。
斩的话理由有些不足。毕竟攻打县城的是贼不是他。杀时文涛全家的也是贼不是他。
其后捧日军剿贼的时候,他机灵的立下大功也真真实实的。
现在是县衙升堂,主簿还在记录高方平的作为存档呢。而且麾下的人,诸如林冲梁红英梁红义这些人,也未必能接受斩了燕小乙的事实。
最终,高方平转身上座,把时文涛县爷的诀别书,一字不漏的背诵出来给燕青听。
听完最后,燕青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态的少年,当即哭了起来跪在地上道:“小乙错了……”
“算好你还知道错,杖责五十,以儆效尤!”高方平也平了些气。
公堂之上,老爷的作为都是需要主簿记录下来的,于是主薄老头尴尬的道:“老夫观此少年骨骼精奇,忠肝义胆,又在陈留县立下大功,请教代理县爷,以何种理由打他杀威棒?”
“就以我看他不顺眼为由,此点就是罪过!”高方平找不到理由干脆就犯浑了。
主簿叹息一声寻思,妥妥的昏官,却又低声道:“爷,五十棍的话,以他的身板一定会死的,这等于判处杖毙了。”
高方平只得改口道:“妈的分明是你耳朵不好听错了,我判的是十五棍。”
主簿老头升小白旗投降了。
于是全部人看着燕小乙被拖下去打的惨叫不止,起初声音凄厉,十棍之后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思维不在一个频率上,其余人的确和主簿一样,不明白为何立下大功的燕青要被狠揍,但是介于高方平此君历来就是个大流氓,从来不讲道理,也没说要杀燕小乙,于是谁也没有多说……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神经很大条,大多数见惯了土匪。
真个是离开县城后到处是山头寨子什么的,那些严格来说都是匪。所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这类的经典台词,就来自于大宋郊外的土匪们。
当然大多数不至于把事情做绝,拿点过路费就让人走了,杀人越货的事也就梁山田虎这些家伙做的多些。
其实别说大宋,就是后世的一些年代里也这样。
九十年代初车费路霸多到掉渣,到处都在抢钱,通常货车司机跑一趟长途,得专门准备几千块应付各种罚款,应付各种路霸。
各种村寨什么的派个带着袖套的土著拦在路上,收取所谓的过路费的事成为普遍。有时候还真不好判断那些人到底是官还是匪?
现代尚且如此,所以大宋的土匪之多也就不用去理论了。
对此老百姓是习以为常了。所以天明的时候陈留县基本恢复了次序,街上的人逐渐的多了起来。既然看不到土匪了,也没被入城的禁军抢劫,所以该干嘛干嘛,放牛的,种地的,打猎钓鱼的,玩鸟的,摆摊的,正在恢复了次序……
张叔夜带着开封府的人到达陈留是午间,昼夜兼程的赶路让他很疲惫。
身边那个隶属虎头营的传令兵想进城去汇报,结果被张叔夜派人拖下马去打一顿,也就老实了。
张叔夜做事当然有自己的一套,他要自己走走自己看看,不想一到就被高方平请进去好酒好肉的招待,因为那样一来,陈留什么情况就是他小高一张嘴说了算了。
老张或许会容忍某些人贪些,闯些祸。但是他绝对不容忍被人当做傻子一般的忽悠。
城外路遇一个挑着柴火带着孙儿的老头,便叫了过来。
“老丈,听闻陈留县发生了大事,情况怎么样,民心还稳吗?”张叔夜问道。
“可是张青天张老爷?”看是开封府的仪仗,老头便带着孙儿跪下磕头。
张叔夜捻着胡须道:“正是老夫,青天不担当。”
老头一边磕头一边感激:“自从老爷执掌开封后,比前些年日子好过了。老爷批准的钱庄也非常方便,不但有利息,还能无后顾之忧,仅仅这次来说,土匪攻破县城,那些强人挨家挨户搜刮,却只拿走了些零钱。咱们的存根票据他们找不到,找到了也没用。听说钱庄里有专门的人才,是用于鉴别指纹和笔迹的,很少有人可以蒙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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