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远中的毒,与她曾经中的毒有所相似;
耿星儿出逃,是有通上古阵法的高手相助——
钟迟迟一下子就想到了云亭山谷中围袭她的第十人。
那一场针对她的刺杀设计得细致完美,匕首刺进心脏的一瞬,她第一次从杨月眠以外的人身上感觉到了可怕。
如果这次乔渔遇上的是同一批人——
“即刻传令金州、洋州、通州三地,捉拿吐蕃奸细!”同王子微等人碰面后,钟迟迟立即下令,“出入关卡全部戒严,拿着乔渔和耿星儿的画像去捉!”
王子微神色一震,迟疑道:“这——”
钟迟迟从身上取下一块令牌,丢给季川,道:“使君先请派人去传,季川随后持令牌赶到!”
王子微瞥了一眼季川手中令牌上金灿灿的“如朕亲临”四字,忙低头应是。
安排完这些,欧阳徐才有机会上前,看了一眼莫名敌视他的东方祁,问道:“没找到乔小郎?”
钟迟迟点头道:“阿乔和耿星儿怀疑被吐蕃奸细带走了!”又回头吩咐王子微,“把仵作带来,我要看看南宫远的尸体!”
说罢,翻身上马,率先向洵阳方向疾驰而去。
目前为止,那个吐蕃巫只做了两件事,毒杀南宫远,带走乔渔。
乔渔这边还是要靠千灯阁找,她只能等着;但南宫远的毒,她总要看看,或许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南宫远的尸体还在棺木中躺着,盖着棺盖,没有钉死。
没有官府的允许,也没有亲眷做主,还不能盖棺出殡。
仵作到了后,便动手推开棺盖。
钟迟迟就站在边上,棺盖推开一丝缝隙时,她隐隐闻到腐臭味。
尸体停放了十来天,就算天气冷,有点异味也正常。
钟迟迟接过边上递来的帕子捂住鼻子,心头莫名吊了起来。
待棺盖推开一角时,突然有什么从里面飞了出来!
钟迟迟目光骤缩——
“盖上!”她急喝一声,腰间剑光闪出,直扑刚才从棺木中飞出的东西。
这边欧阳徐和东方祁反应都很快,她话音刚落,两人齐齐出手,将棺盖推了回去。
欧阳徐抬起头,便又见对方满眼敌意,回了一笑,走向钟迟迟:“怎么回事?”
钟迟迟正皱眉看着自己的剑。
幽碧色的剑身上沾着几滴浓稠的深绿色液体,看着不太显眼,但一细看,就很恶心。
再看地上被她斩杀的两个东西。
是两只黑蛾,比寻常的飞蛾大一些,也显得更狰狞。
“把南宫远的尸体连同棺木一起烧了!”钟迟迟目光沉沉道。
“娘子认得这毒?”王子微问道。
“不是毒,是瘟疫!”钟迟迟沉眸道,“尸体入土,则水土皆染,不可饮食;又七日后,尸体上生出毒蛾,毒蛾所到之处,瘟疫蔓延——”
“先前接触过尸体的人,恐怕都已染上了瘟疫,又各有接触……”
王子微脸色瞬变,拜道:“洵阳必须锁城,请娘子速速离开!”
钟迟迟摇头道:“无妨,我是不会染上瘟疫的!”
以前杨月眠在的时候,每年端午都会为她施术驱病邪,所以她从来都不会生病。
今年端午,她也自己给自己施术了,至少到明年端午之前,她都不会生病。
“娘子若留在洵阳,恐怕陛下也会赶来。”欧阳徐轻声道。
钟迟迟忍不住抿唇一笑,还真有这种可能。
虽然今年端午她给自己施术的时候,也顺手给李长夜驱了下邪、祛了下病,就算他来了疫病区也问题不大,但她只是在这里等乔渔的消息,一旦有了消息就要离开了,他来了也遇不上,实在没必要跑这一趟。
“我写封信吧!随使君奏折一道进京呈情!”钟迟迟道。
半个时辰后,洵阳城城门紧急关闭,快马四面奔出,向临近州县送去金州刺史王子微亲笔信。
另有一封六百里加急,日夜兼程,北上京师。
冬月十九,近午时,急信入城门,至宫门,转呈禁卫,直奔紫宸殿。
紫宸殿中,皇帝陛下正与诸相议事。
高福拿到信,片刻不敢耽误地进了殿,顶着宰相们不满的目光将信送到了御案上。
皇帝陛下扫了一眼,目光一紧,抬手暂停了宰相们的发言,迫不及待拆阅信件。
一封算不上长的信,看得他时而微笑,时而蹙眉,连带着下面观察皇帝陛下神色的宰相们也心头忐忑。
好在看到最后,皇帝陛下笑出了声来。
宰相们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他开口道:“金州洵阳发现疫情……”
瘟疫在任何时候都是惊人的灾难,甚至可能动摇国本,淮南旱情未解,金州又现瘟疫,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长夜与诸相放下了先前所议的事,就着瘟疫讨论了近半个时辰,随后打发了宰相们各自下去安排。
殿内没了人后,他又重新将目光落回信笺上。
信的十之八九说的都是正事,字迹恣意飞舞,显得漫不经心,反倒到了最后,行文缓了下来,字字句句都在劝抚他不要冲动去找她——
“年年端午驱邪祛病,从来不曾落下……小小瘟疫,实不足挂齿,陛下不必担忧,更莫寻机南下洵阳,我亦不会久留,倘若陛下贸然南下,未必得遇……”
“……别后多思,料陛下念我更甚,定早日归来,与君偕好。”
早日是多早?如何偕好?
李长夜将最后一句看了又看,突然一笑:“来人——”
……
此时,钟迟迟正一面守着药炉,一面听着东方祁说话。
“那本秘籍是宗门代代相传的宝物,倘若上代圣女还在,或可询问出处,但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了!”
钟迟迟沉吟片刻,问道:“隐宗是怎么来的?”
东方祁道:“隐宗的创始者是第一代圣女,长安人氏,姓苗名弦——”
钟迟迟倏地抬头,目光灼灼:“姓苗?”
东方祁微怔,点头道:“是,隐宗的圣女和宗主包括我在内,可以说都是那位的后人,每一任圣女都是姓苗,宗主的姓氏却换过几次。”
“第一任宗主姓什么?”钟迟迟莫名有些紧张。
东方祁突然眼神变了变,盯着她半晌,才轻声道:“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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