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迟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了。
不归是她从大理寺狱劫出来的,薛瑶是她从卫国公府带出来的。
现在不归死了,薛瑶正恨她入骨,似乎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薛瑶绑架了乔渔和阎小娘子。
退一万步来说,劫狱的事她也是说不清的。
说不清就随便说呗!
钟迟迟低头拉着手指,漫不经心道:“我绑架薛二娘子做什么?图财还是图色?”
乔渔也连忙帮腔:“我们原本都打算走了!薛二娘子莫名其妙把我和阎小娘子都关了起来——”提下了肩上的行囊以示证明,“江陵郡王那么疼迟迟,怎么会缺我们财物?”
见皇帝陛下的目光朝他挪来,乔渔以为他要看证据,忙上前两步,将行囊放在地上,一边打开,一边道:“真的!都沉甸甸的!陛下您请看!”
行囊打开,最先入目的是钟迟迟最后塞进去的白玉笛。
殿内静了片刻。
龙椅上那人像是压抑不住喉咙里冒出来的笑声,低低地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确实带足了财物。”语气很是满意。
钟迟迟默默地转开了脸。
她现在解释那是乔渔要带的有人信吗?
“或许是想将劫狱的罪名安到卫国公府头上呢?”薛瑛朝李长夜拱了拱手,冷冷道,“陛下,恐有人指使此女离间陛下与臣君臣情义,请陛下务必严查!”
钟迟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厮还真是能扯!
“卫国公如此擅长颠倒黑白,堪称国之栋梁呐!”钟迟迟笑道,“明明是卫国公让人绑架了乔渔——”眸光一转,百媚横生,“莫不是卫国公看上了我的美貌,设局引我入网,逼我就范?”
不就胡乱攀扯么?谁不会似的!
薛瑛被她堵得半天说不出话,只好转向李长夜:“陛下!臣——”
“好了好了!”皇帝陛下语声带笑,听起来心情十分愉悦,“钟迟迟,好好说话!”
钟迟迟瞥了他一眼,道:“薛二娘子绑架了乔渔和阎小娘子,要我救出——”
“这就有趣了!”李长夜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笑道,“究竟是谁绑架了谁,这是得好好查查了!”话音一转,却道:“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朕累了,明天再查吧!”
他站起身,负手从御案后走了出来,目光从钟迟迟身上掠过,含笑落在薛瑛身上,道:“涉案人等都留宫里待审,薛瑛,你就先回去吧!”
不等薛瑛回应,他便继续吩咐了下去:“高福,带薛二娘子、乔渔还有那个——”指了指阎小娘子,“好好安置,不得怠慢!”
薛瑛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咽下了。
眼看要走,乔渔动作麻利地打包起地上的行囊来。
冷不防皇帝陛下冒了一句:“这包证物就先放着吧!”
乔渔愣了愣,看了看行囊,又抬头看了看李长夜,得了李长夜一个点头,才确定他说的证物确实是自己的这个行囊。
可这怎么就成证物了?
乔渔就在迷惑不解中被高福拖走了。
眼看人都走光了,钟迟迟心里琢磨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跟在最后一个崔离身后往外走。
“钟迟迟!”身后人懒懒唤道。
钟迟迟转过身,笑盈盈问道:“陛下终于记起来安置我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殿门关闭的声音,钟迟迟忍不住暗骂了崔离一声佞臣。
李长夜低低一笑,语声顿时一软:“迟迟,过来!”
钟迟迟没有动,沉默地回忆着自己上午都跟这厮说了些什么……说得挺好的啊,这厮不会失忆了吧?
和之前一样,她不过去,李长夜便朝她走了过来。
龙涎香气渐渐弥漫身周,她感觉心里有点发痒。
李长夜停步在她身前,抬起手,伸向她的脸。
钟迟迟纠结了片刻,步履坚定地退后一步,抬起头,目光坚贞不屈:“我不会对不起月眠的!”
李长夜嗤笑一声,右手迅速滑入她秀发之中,抚向后颈,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按,低头狠狠吻住。
钟迟迟不是躲不开他的动作,实在是……
她脑子坏了才为杨月眠守节呢!
……
脑中冰冷记忆再次刺痛袭来时,钟迟迟第一次感觉到了狂躁。
她的身子冷却得既突然又彻底,李长夜不无嘲讽地笑道:“又想起来不能对不起谁了?”
钟迟迟抬手拍上疼痛的额头,闭眼藏起一片血红,低声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不会对不起月眠的!”
每当情潮汹涌不能自已时,十年的碧寒潭刺骨之痛就会席卷全身,这是杨月眠花费了十年的时间为她种下的咒,她怎么能对不起他?
李长夜缓缓地从她身上抬起了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了质疑和审视。
平复了一下情绪,钟迟迟重新睁开眼睛,仰起脸盈盈一笑,柔声唤道:“李长夜……”明媚杏眸中春水粼粼。
能再次见到他,她也是欢喜的。
李长夜顿时也笑了出来,脸上气闷一扫而光,抚了抚她的秀发,含笑问道:“怎么跑去劫狱了?”
钟迟迟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娇娇地说:“刚刚我不就要说了么?是陛下不让我说完!”
李长夜笑了一声,道:“朕这么替你兜着,你还想当众承认劫狱不成?”
钟迟迟嘻嘻一笑,道:“陛下这样为我着想,真是令人感动!”
他在她额头轻轻一敲,道:“朕这么辛苦连夜审你,你招是不招?”
“招招招!”钟迟迟连声道。
这事也不复杂,三言两语便说完了。
“……陛下可要帮帮我呢!”她笑嘻嘻地撒着娇。
李长夜笑了一声,拉起她的手往里走。
钟迟迟不明所以地跟着。
却见他走到地上摊开的行囊前,捡起白玉笛,又拉着她走到龙椅前坐下,将她抱在膝上,弯眸一笑。
“给朕吹一曲,朕便替你摆平劫狱和绑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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