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夜没有松口让她参与千灯阁的调查,也没有松口让她出宫。
钟迟迟不急,反正她还想再睡会儿。
再次醒来,还是被李长夜叫醒的,因为到了晚膳的时间。
晚膳后,钟迟迟随口跟他打了声招呼,仍旧要回后殿睡觉去。
他也不勉强,站在原地看着她躺回了床上,笑了笑,回头吩咐道:“让崔舍搬些奏折过来!”
钟迟迟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打量了他两眼,道:“陛下这么勤政?这个时辰,不是正适合去太液池畔邂逅一两位美人么?”
他睨了她一眼,笑道:“朕更喜欢在这里邂逅美人!”
钟迟迟淡淡一笑,道:“陛下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我吧?”
白日里,他没有松口让她参与,她也同样没有松开答应他不参与。
因此,下午她睡着后,李长夜虽然离开了,却在殿外留足了人手,连辛别也留了下来,甚至崔离都在外面晃过几回。
如今看来,入夜后,他打算亲自上阵盯着她了。
钟迟迟看着他笑容敛起,嘲讽地笑了笑,道:“陛下何苦做这些无用的事呢?”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拂开她脸上的发丝,神色平静地说:“景云八年,愍帝妃迟氏宫中掘出桐木人与帛书,七日后,以中宫令,过政事堂,得宗正印,判处迟氏火刑,愍帝贵为天子而不能救,于迟氏处死当日,气绝身亡!”
钟迟迟抓住他将要收回的手,轻轻贴在脸上,柔声笑道:“陛下这是在警告我?”
景云八年的那场巫蛊之祸,她知道的,或许不比李长夜少。
心爱的女子被当众烧死,愍帝是活活气死的,之后便兄终弟及,由李长夜的父亲继位为帝,是为怀帝。
而愍帝亲生的儿子,因为是迟妃所生,不仅失去了继承权,在怀帝在位期间,甚至处处遭人嘲笑排挤,连个正式品级都没有。
一直到李长夜继位,才赐了府邸,封作江陵郡王。
迟妃是怎么死的,她比李长夜更清楚。
“是!”他低下头,姿态亲昵,却眸光淡淡,“朕就是在警告你,沾惹了巫蛊之事,就算是皇帝,也救不了你!”
钟迟迟不无嘲讽地笑了笑,道:“迟妃之死,难道不是愍帝的无能?”挑了挑眉,看着他,“李长夜,你比起愍帝如何?”
李长夜捏了捏她的脸,冷笑道:“不要挑衅!”
钟迟迟有恃无恐地冲他笑了笑。
就挑衅了,他能奈她何?
李长夜还真不能如何,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千灯阁那里朕自然会派人调查,是不是你的仇人最后都有个结果,你给朕乖乖留在宫里等消息!”
钟迟迟摇头笑道:“事关阿金之死,我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想错过,等消息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十分坚定,不似作伪,但李长夜还是一个字都不信,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地笑道:“你少拿什么阿金搪塞朕!”
这女人,但凡说出口的话都不能信。
只是看着她此时流光溢彩的双眸,再想想昨夜回来时的失魂落魄,李长夜又心中一软,柔声道:“千灯阁太远,崔离下午已经启程了,你要查幕后之人,也未必需要去千灯阁——”
见她挑眉相问,不由笑道:“千灯阁不过是其中一条线索,说不好,崔离也要无功而返;倒是长安这边还有一条线索,朕就全权交给你调查,如何?”
她即刻便反应过来了:“云家?”
李长夜赞赏地点了点头。
她面露犹豫。
眼看火候还不够,李长夜又添了一把:“昨日卫国公入宫,称有飞贼夜闯卫国公府,他亲眼看到你把人救走了!”
钟迟迟惊讶地睁大了眼,问道:“他家小娘子窝藏刺客被我和崔离抓了个现行,他怎么还有脸进宫告状?”
李长夜笑道:“也不算现行,刺客逃走了,你们没证据啊!”
她蹙着眉揪住他的衣襟,娇娇道:“陛下就这样看着他欺负我么?”
李长夜心神一荡,漫不经心道:“欺负迟儿当然是不许的……不过薛瑛是要你交出另外一人……”
钟迟迟拉开他的手,似笑非笑道:“陛下还真是深谙软硬兼施之道啊!”先用云家诱她,再以乔渔相胁,她还真得留下了。
李长夜欲色染红的一双眸子微微弯起,道:“怎么会?朕还是更擅长来硬的……”
钟迟迟脸上一红,将他从身上推了下去,坐起身,轻哼一声,道:“陛下让我调查云家,可要给个名头?”
李长夜撑起半身,道:“朕给你在奉宸卫挂个名如何?日日夜夜贴身护卫朕……”笑得满眼旖旎。
天子近侍一直都是以奉宸卫为首,择选高门子弟中年少美貌者为天子装点宫殿。
羽林军和羽林百骑是李长夜继位后才搞出来的,羽林百骑负责暗中警戒,和奉宸卫的职责不尽相同。
在钟迟迟看来,奉宸卫就是个绣花枕头,但也知道李长夜不可能放她去羽林百骑,便假装没看到他的眼里的暧昧,无所谓地点了头。
不过提起云家,她倒想起了另一件事,睨着李长夜,拿出刁蛮姿态,质问道:“上回云妃拿猫儿害我的事,陛下的交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