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迟一直不开口,场面就显得尴尬起来。
李长夜意外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出声催促。
云安长公主便意会到了,立即笑语盈盈道:“我真是白长了这么多岁数,竟从未见过阿钟这般美貌的人儿!长暮也真是的,也不早点带来让我瞧瞧——”她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去拉钟迟迟的手,口中继续说道,“我一见阿钟就——”
手僵在半空,话语也戛然而止。
钟迟迟恍若不觉地将双手抱住李长夜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却冲云安长公主笑出一丝恶作剧的意思。
云安长公主虽然是李长暮同父异母的姐姐,但钟迟迟确定,她认识李长暮十几年,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个姐姐。
就是不提,她也能猜到两人的关系有多冷淡。
毕竟云安长公主是愍帝嫡出的女儿,愍帝曾为了李长暮的生母差点废后呢!
也不知道李长夜存了什么心思,突然要给她引见云安长公主,就算冲着李长暮,云安长公主对她也没好感啊!
李长夜又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动作带来的刺激已经让他变了眼神,因此面对她的不敬,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只是带着宠溺地低斥了一声:“不要淘气!”
云安长公主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干笑道:“阿钟妹妹真是天真可爱……”
这么一句之后,她很快调节好了情绪,又灿烂可亲地笑了起来,对着李长夜假意埋怨道:“陛下也不厚道,不早提醒我要见阿钟妹妹,害得我都没带一件像样的见面礼!”
李长夜“呵呵”一笑,指了指她的发髻,道:“朕看你头上这把莲花金梳就很合适!”
云安长公主笑了一声,立即摸到发髻上,将金梳取了下来,正要说话——
“陛下何时见我用过金饰?”钟迟迟依旧挽着李长夜的胳膊,巧笑嫣然,“我平常只用珠玉之类,长公主殿下可有合浦珠、蓝田玉之类的,送我一些吧?”
云安长公主无法自控地抖了抖脸皮,只觉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面礼都是位尊者赐予位卑者的,听说过有讨要礼物的,连见面礼都要指定讨要的,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过。
可边上的皇帝陛下明显已经色迷心窍,竟然还笑了起来,道:“朕记得阿姐有一支蓝田白玉的笛子——”
“别人用过的笛子我可不要!”钟迟迟抢断了他的话。
这次任性无礼到李长夜也蹙了蹙眉,可一看到她那张脸——
“阿姐先回去瞧瞧,还有什么玉簪珠钗什么的找出来,别教小迟儿以为我们皇家连个像样的见面礼都没有!”他笑呵呵地说着,一身令人绝望的昏君做派。
云安长公主青着张脸,动作僵硬地行了告退的礼,一起身,看那惑主的妖女竟然不避不让地跟在李长夜身边受了她一礼,气得顿时眼前一黑。
幸亏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赶紧扶了她飞快地架走了。
“长公主殿下身子有些娇弱啊!”那妖女还在假模假样地摇头感慨。
李长夜都被她气笑了:“朕特意为你引见云安,你这是做什么?”
钟迟迟松了他的手臂,走进亭子里坐下,顾自倒着茶水,问道:“陛下又是在做什么?”
李长夜箭步上前,一把夺了她倒好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钟迟迟“啧啧”了好几声,笑道:“陛下饮茶可真是豪迈呐!”
李长夜将手中茶盏往亭子外一丢,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云安长公主最是长袖善舞,在太后面前比朕的亲姐妹还有面子!”李长夜看了她一眼,对着这么一张绝色倾城的容颜,他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可一想到自己一番安排被她任意毁去,又觉得憋闷。
“两天后的宫宴,有云安亲自带着你,一定不会教你受半点委屈!”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我还以为陛下会亲自带着我呢!”
李长夜被她挤兑得又爱又恨,斜睨着她冷笑道:“看来是朕多虑了,小迟儿这样的,哪里需要人照应?”
扪心自问,也是如此。
钟迟迟又不是真的柔弱可欺,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作出这种无用的安排,以前云妃刚入宫的时候,他都没这样护过。
她双眸盈盈,轻悄悄地勾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语声可人:“迟迟这样的,只要陛下亲自照应嘛……”
这一勾,李长夜心中一丝不满都存不住了。
他反手捉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绕过石桌,拉进了怀里,惩罚似的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问道:“你做什么这样针对云安?她得罪你了?”
钟迟迟揉着脸道:“没有啊!就是不喜欢她,想欺负欺负她!她也不喜欢我,不过是装模做样而已!”
李长夜忍不住在另外半边脸上又捏了一下,冷哼道:“她装模做样还不是看在寡人面子上,你以为你仗了谁的威风?”
钟迟迟捂着两边脸颊,也冷哼一声,道:“我仗着谁的威风了?你就是不帮我,我也不怕她!”
李长夜笑了,拉下她两只手,问道:“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谁教得你这样自负?”
她勾唇笑着,眼底淡漠得令人心头一跳。
李长夜忍不住低下头——
“陛下……”高福的声音战战兢兢地响起。
李长夜微微一顿,有些不耐地问道:“什么事?”
高福仿佛是咽了咽口水,才继续禀报:“道一真人急事求见!”
道一真人?那个骗子?
钟迟迟好奇地往亭子外张望了下,只隐约看见一角青色道袍,滚边上绣着精致的八卦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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