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皇上的面顾晏惜把奏折一一写了批注然后交给了来福,来福刚才听得分明,自然知晓该把活派给谁去。
“皇上,袁世方熬不住了。”
皇帝冷哼,“他能熬到现在已经说明他继承了朝丽族的好身板,有没有再审出点什么来?”
“刑堂手段使尽,他怕是真招不出什么来了。”顾晏惜拿起书案上最上边的一本册子翻到最新一页,应他的要求太医院每日请脉后会将之写明成册,好让他时时知晓皇上的身体情况。
皇上看他的举动眉眼间显见的柔和下来。
“朝丽族学聪明了,虽然尽全力培养袁世方却也防着他,该知道的就让他知道,但是并没有让他多接触和他一样身份的人,袁世方是自己通过一些线索得知了一些,顺着这些线索七宿司抓到了两人,如今正在押送回来的途中。”
想到之前押送袁世方回来时晏惜遇到的种种皇上就皱了眉,“派去的人手可够?”
“是,臣做了万全准备。”
“你做事朕放心,好好给朕审,朕还就想知道朕的江山究竟被他们渗透了多少!”
“是。”顾晏惜把册子放下重新坐到皇上下首,“皇伯父,臣最近参与了个买卖。”
皇上一听他这称呼眼里就泛起笑意,这小子一旦这么称呼他就代表说的是私事了,“说说,什么买卖能让你看上。”
“菌菇。”
“菌菇?”
“并非是野生菌菇,而是人工培植,一年四季可吃。”
这东西还能种出来?皇帝摸着下巴,若是真一年四季可吃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买卖,怪不得晏惜能看上,不过如果只是一桩买卖这小子可不会特意到他面前来说,皇帝突然就找到了一点替小辈出头的成就感,笑眯眯的道:“说吧,要朕做什么?”
“不用您做什么,只是这个培植出菌菇的人臣觉得需告诉您一声。”
“哦?是什么人?”
顾晏惜心跳微微加快,“是花家女。”
花家……女?皇帝笑容微敛,“花屹正的孙女?”
“是,名花芷,花屹正的嫡长孙女,花平宇之女。”
皇帝沉默下来,他有一段时间没关注花家了,忽然听到这个姓氏他猛然记起花屹正被流放已经有近一年,花家女眷被太后保了下来,年前却是连花家的老太太都去了。
“如今她们是个什么近况?”
“尚好,花老夫人去世后便由花芷当家,花家在她手中并无散架之象,且她在生意一道上很有些天份。”顾晏惜面上和平时述说其他事情时无异,心里却绷得紧紧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着措词,务必要让皇上知晓花芷,却不惦记花芷。
皇帝笑了,“花家的女儿却擅做买卖,这可真是有意思,也不知花屹正那老家伙知道了会如何想。”
“臣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至少她让花家在大变之后不用摇尾乞怜也重新站稳了脚跟。”
“哦?晏惜对她评价倒是挺很。”
顾晏惜示意宫女过来换了茶,“皇伯父不觉得比起贺家,花家如此倒是更棋高一招吗?花家做买卖是有辱门风,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保住了自尊。”
如此说倒也是,有了对比皇帝也就觉得晏惜偏向花家很是说得过去,无论如何花家是靠自己立住的,凭这一点就让人高看一眼。
“她找上你了?”
“顾世子常年不出府,她去哪里找臣。”顾晏惜端了茶盏放到皇伯父手里,“她开了家食斋,如今在京中颇有些名气,食斋没有菜谱,只能指定食材,不论指定的是何种食材食斋都必做出十二种菜色来,陆家的表兄弟约着臣去吃过一次,那次吃的便是蘑菇宴,有些做法臣听都不曾听过,味道却极好,听表弟说那是花家大姑娘自己培植的,且已被不少人盯上了,她是个聪明人,知晓如今的花家护不住这桩来钱的买卖。”
皇帝打趣,“于是你就自己送上门去了?”
顾晏惜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陆家当年倾力嫁女,那嫁妆如今都还在我世子府收着,如今陆家的情况皇伯父也当有所耳闻,说是当铺的常客也不为过,臣不缺那点银子,陆家却缺得很,不过他们向来不做那占人便宜之事,所以这桩买卖是由臣出面,和陆家各占其一。”
说着顾晏惜突的勾了勾嘴角,“陆家人向来意气,也就连带的把食斋也护了一护,这么一算花家倒是占大便宜了。”
提及陆家皇帝也笑了,要说大庆朝有名的浑人数来数去十个里有三个得出自陆家,这一家也是怪,好像专门出产这类人,但是要说满朝文武里他最放心的也是这家,他们的浑和忠是连着一起来的,代代如此。
陆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他是听说过的,多少人拿他们当笑话看,说到底还是他那个弟弟理亏,偏偏陆家还硬气得很,就是晏惜想做点什么等闲人家还不接受,这次能找着机会帮上一把是好事,他也不忍见那么一家子人就靠典当库房里的宝贝过日子。
“朕知道了,花家虽说被朕发落,却没有不让她们想法子生存下去的道理,就如你所说她们这般总好过像贺家通过嫁女来作妖。”
“是,臣也这么认为。”
“就你想得多,就这么件事值当你特意来朕这里报备?”皇帝伸手指了指他,语气似责备,神情间却是说不出的满意,“来福。”
“老奴在。”
“去把昨儿送来的那一对夜明珠拿来给咱们世子。”
来福笑着应是,正要转身出去就听皇上又道:“等等,晏惜你自个儿去趟库房,寻思着有什么合适的找几件给陆家送去,典当出去那么多,朕给他们的库房添几件。”
顾晏惜当即就驳了回去,“您赏再多也没用,他们还敢拿您赏的去当了不成。”
皇帝顺手就把手边的卷宗砸了过去,“你就不会说是你自己库房里的吗?”
“臣就是送张纸去他们也会当宝贝一样收着。”顾晏惜弯腰把卷宗拾起来,有意无意间看到一行字,‘四月初十送良田千倾,五月再送千倾’。
像是什么都没看到,顾晏惜把卷宗放回去,退后两步道:“夜明珠臣改天再来拿,七宿司还有事需处理,臣告退。”
皇帝看着走得干脆的人气笑不得,对着来福抱怨道:“你说说你说说,给他东西还得看他脸色。”
来福顺着接话,“世子那是不和您见外,知道您也不会和他计较这些。”
“臭小子。”皇帝笑骂了一句,看着卷宗笑意渐渐褪了下去,“去查查那菌菇是否真是那花家女所培植,朕总不能让晏惜吃了亏去。”
“是。”
“把这东西送去刑部。”皇帝把卷宗往来福面前一摔,“手敢伸这么长朕就敢给他砍了,许家抄家夷族,告诉许世嵩那老东西这江山到底是姓顾还是跟他姓许!”
来福额头见汗,腰弯得更低,“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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