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寂静的走廊,窗外忽然起风。
呼啸的冷风拍打窗户,一眼望过去,一团乌云压在天边,灰沉的巨大云团压下来,一如压在她的胸口上,无法呼吸。
收回视线,看着他痛苦黯然又夹杂着迷茫的神情,她平静无波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嗓音也放的很平。
有种历尽千帆之后的淡然。
“楚弈,我没办法再相信你。”
不是楚医生,不是师兄,而是楚弈。
或许她这次也许是迁怒了。
可动摇一次之后遇到这样的事,她反而觉得释然。
他们两个的状态,即使误打误撞真在一起之后,似乎也不能得了善终。
他得改。
轻叹一口气,初樱回身推门。
无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火热的视线。
憋死你吧,蚌精!
病房里,楚昭本来侧头盯着门口,见门被推开,立马回头闭目养神状。
咸鱼装死。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
“睫毛还抖呢,装什么睡?”初樱冷声。
楚昭一哆嗦,连忙睁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初樱,单刀直入,“大嫂……啊不是,姐姐……啊不对樱樱。”
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了。
然后就见初樱冷着脸,额头上好像直接写了一行大字。
——谁是你大嫂!
来不及为他哥掬把泪,嘴唇哆哆嗦嗦的,眼球心虚的乱转,“但是樱樱我跟你说,我之前刚接近你的时候,我哥真不知道。”
越说越激动,想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后脑勺神经揪着头皮发疼,眼前一阵眩晕。
“躺好了。”初樱冷声,“脑震荡瞎动什么。”
楚昭:……
好凶啊……
他是不是给他哥帮倒忙了,这是放出什么罗刹了……
温柔的樱樱不见了!!
“……”,紧张的咬嘴唇上干掉的死皮,楚昭心砰砰的跳,“那个,我哥一开始真不知道……后来,后来他也是知道你生气了,然后不敢找你……”
楚昭小声的解释,不时的打量初樱的神情。
闻言,初樱冷哼。
“他是不敢找我吗?他是想当圣人!”
楚昭:……
呜呜呜,好可怕啊……
突然体会到了长嫂如母的感觉,明明是叱咤庭辩的诉讼律师,现在被训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原来小时候,同学们说,怕回家晚了被妈妈骂,是不是就这种感觉啊……
“反正就”,楚昭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咙不知怎么的突然烧的慌,头皮也跟着发麻,“我哥小时候挺不容易的……没有人爱他,他不会,所以……”
心惊胆颤的抬眼打量浑身冰冷的初樱,断断续续的小声说,“所以能不能给我哥一个机会?”
可初樱却不以为意,连眼神都没有波澜,“这个机会不是我能给的。”
不再啰嗦,又看他一眼,“你好好养着。”
轻抿红唇,“谢谢你护着游玉。”
即使楚昭这事干的挺混蛋的,但是一码归一码。
说完回头跟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游玉摆摆手,低声道,“我先回科室了。”
“诶大嫂你这就客气啦……”
下一秒,一记冰冷的眼刀过去,楚昭顿时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嘤嘤嘤,发怒的女人好可怕……
看着初樱转头离开的场景,楚昭胸口发热。
这种害怕,很奇怪,让他浑身觉得暖洋洋的。
跟小时候被虐待的担惊受怕,一点都不一样……
另一边初樱冷着脸走到门口,不着痕迹的轻叹口气,拉开病房门,然后下一秒就看到楚弈站在门外没动,像被封印的化石。
等初樱开门再走出来,他才抬步走近一步,垂眸凝望着她,“樱樱,你看我怎么做吧。”
又往前一步,抬手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她不高兴放下,嗓音低沉,“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
“我认真学,努力改。”
听了这话初樱神情没有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可惜这细微的变化,紧张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初樱觑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一如一开始楚弈那般。
冷言冷语,冷血冷情。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楚弈握紧拳头,一言不发的大步跟上去。
无视她刚刚的冷漠,下颚紧了紧,但还是沉着嗓子追过去问,“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初樱瞥他一眼,没应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门内的游玉拿着手机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尾渐渐挑起,最后抬手捂住嘴,唇形微动。
无声的“卧槽。”
瞪大眼睛诧异的往后跟楚昭对视,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我樱牛逼。”
“男神这是被,换魂了吧!”
病床上的楚昭戴着耳机听游玉发过来的长条语音,眸色渐深。
所有语音条听完后放下手机,唇角高高的扬起轻声低喃,“我这棒子可没白挨。”
夜里。
楚昭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的望着病房的角落。
楚弈、周昭年和孟之丞拎着凳子坐在那边。
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虎皮花生、香辣鸡爪、麻辣鸭脖,又摆了几瓶气泡水,就孟之丞手里拿着啤酒。
卤肉店的气味儿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融合一起,怪里怪气的。
监护仪偶尔滴的一声。
病床上的楚昭凤眼放光,可惜只能眼巴巴的闻着味儿,咽口口水撇撇嘴,低声喃喃,“你们对我真是太残忍了……”
他还在床上跟只咸鱼似的躺着不能动,那边酒局就支上了。
还都是他爱吃的。
跟之前看过的那个段子有什么区别。
受伤的兄弟躺在病床上禁食,探病的哥几个点了一大堆烧烤。
……太残忍了!
遥遥望着不能参与,楚昭艳羡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咂吧咂吧嘴,突然开口,“可是哥,我觉得大嫂没有赶尽杀绝。她还来看我呢。”
如果真的气的不行,彻底失望,应该不会来看他……吧?
“你怎么想的?”
闻言楚弈扯了扯唇角,笑的很淡,“能怎么想,反正不放弃。”
啪一声,周昭年抬手狠拍一下楚弈的肩膀。
“有这想法就行!”
“我感觉你一开始有这想法,估计早成了!”
“不要太束缚自己!”
“嗯。”楚弈眼底光芒闪烁,“我得学学,怎么追人。”
“哎呦我操。”孟之丞忙抬手捅耳朵,“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真是他妈太惊人了!”
堪比火星撞地球。
“嗯”,楚弈垂下眼帘,轻扯唇角。
“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昨天晚上,她的怒火和职责,搅的他心里疼的厉害。
但是他知道,樱樱说的都对。
“我欠了她的,都补给她。”
欠她的追求、坦白的真心,让她伤心难过的那些,都不给她。
只要她给自己机会。
“可以啊兄弟!”周昭年眼睛有点红,嗓音也轻轻的颤,“樱妹太厉害了,你能想明白就好啊!”
“是好事!是好事!”
周昭年猛的抹一把眼睛。
他真心为他的好兄弟感觉开心,这么多年,楚弈终于开始有人情味儿了!
终于!
可惜这时候他们几个还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元旦之后第一天工作日,滨大附属医院气氛诡异。
四处有人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楚弈眼神扫过去,眉心微紧,大步往心内科走。
越过电梯直接推开楼梯间的门,长腿迈步,到四楼的时候楚弈垂眸理了理衣襟。
深绿色的暗纹衬衫,外面穿着驼色大衣。
质感卓然。
他今晨仓促回家,特意换了一身衣服。
这两件衣服还是之前楚昭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曾经他的世界只有黑白灰。
配上他往后拢的利落的发丝,比之前多了一丝轻快的气息。
额头露出,有几根凌乱的发丝自然而然垂下,犀利的眉峰,优越隆起的眉骨,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之前阴冷肃杀的气息散了大半。
走到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大掌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
下一刻视线刚扫过去,眉心微微蹙起,凸起一个小山丘。
“你们有事?”
办公室里挤了几个人,几天之前在联欢会上挑事的刘医生和林医生居然都在。
“啊,楚医生”,浑圆的刘医生忙两步走过来,客套的伸手要跟楚弈握手,见楚弈没动也不恼,挑眉得意的看着他,“是这样,实习生轮岗,初樱得去我们科。”
“我这不是为了表现诚意,特意来接她。”
“接谁?”楚弈冷声。
“初樱啊,怎么着,还不舍得啊?”刘医生挑衅调笑,“可这回你说的不算啊怎么办?项院给我们批条子了!”
“项院?”
“嘿,你还不知道啊?你老师没跟你说吗?咱们副院长今天到了!项天问,之前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啊!”
他们这次哪是来要个实习生呢?
现在是挑动战火啊!
虽然项天问是个副院长,但人家后台硬,一时间医院一时间风云涌动,有人站队。
项天问带了一批新的医生,即将分散到各个科室。
就怕初晓川隐而不发。
人要不急躁,就不会有破绽。
可惜他们运气好,谁让初晓川的女儿正在这实习呢?
即使初晓川城府极深,可他女儿才多大?
初晓川要护着女儿,他们能抓住把柄。
要不护着女儿,让他们拿捏到手里,父女俩可且得熬呢。
听说初家,感情极好啊!
呵呵,当初初晓川卡他们晋级的时候,大概没想到日后有一天老天爷能站到他们这边吧?
靠自己混上来的院长算个屁,哪有人家家学渊源极深的项天问背景硬呢?
刘医生得意猖狂,笑眯眯的看着楚弈,小眼睛锃亮。
接招啊,就怕你们不接招呢。
他们手里可是捏着调人的条子!
一时间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这是怎么了?”
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初樱看到狭小的办公室挤满了人,好奇的问。
听到她的声音,楚弈脊背紧绷,不着痕迹的往一边挡了一下,遮住初樱,抬手在身后给她一个手势,让她先别动。
初樱疑惑噤声,随后看着男人把公文包放到门边的沙发上,抬眼慢条斯理,嗓音低沉道,“似乎不行。”
眼神锐利,冰封出鞘。
似乎这两个字,充满玩味。
这是怎么了?
突然剑拔弩张的。
屋里啪一声,刘医生随后把初樱桌上的一本医学解剖书扫到地上以示自己的滔天不满!
抬手指着楚弈的鼻子痛骂,“呵呵,医院的调令都不听?小楚你是不是有些过于狂傲了?”
刘医生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投诚居然被楚弈拦着,盯着楚弈咬牙切齿狠狠道。
可惜年轻的男人视而不见,“实习这事,也得看学生自己的意愿,哪能生拉硬拽?”
话落,楚弈眼露嘲讽,冷漠的眼神扫过他们,意有所指,“还是有的科室不值得,没有实习生去?”
见刘医生肥嘟嘟的脸蛋骤然间被气的通红,楚弈一声低笑,“这么个小事,不至于大闹干戈吧?”
“你!”刘医生抬起手指怒指楚弈,气的指尖发抖。
“心内业务繁忙,现在准备查房,没时间招待您二位。”
楚弈不以为意,抬眸扫他们一眼,意思明明白白,不像你们那么闲,哪凉快哪待着去。
嘭!
办公室门被关上发出巨大声响,吓的初樱一哆嗦。
眨眼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蹙眉低声问,“怎么了?”
这两个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一束光突然从乌云中钻出来,洒进窗口。
明媚的光线,空气中的浮沉轻飘而动。
转身凝视着眼前的姑娘,他克制住心里的无形捆绳的束缚,紧紧抿唇,“我知道之前惹你生气了,但是现在,你不能走。”
眉头紧锁,楚弈天生智商极高,唯一的缺陷就是不知道怎么爱别人,可这一面只有初樱才能看到。
面对别人,他还是过去那个冷肃泰然的楚弈。
他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算盘。
想把初樱拿捏在手里当人质?
呵,除非他死。
“新的副院长,来者不善。”
“老师现在位置很微妙,我们别大意,我带着你,他还能放心一点。”
说话间,楚弈眼神紧紧的盯着她,顿了一秒,又加了三个字,“好不好?”
得知来龙去脉,初樱先是一愣。
随即缓过神,即使心里有些别扭,但还知道孰轻孰重。
“那麻烦你了。”
又变成了曾经疏离礼貌的样子。
闻言,楚弈眉头紧锁,唇线直直的,眼神扫过她静了两秒之后大步过去,抢她之前把刚刚刘医生扔到地上的解剖书捡起来,轻轻放回她桌上。
“你别着急。”楚弈淡声。
本来鼓足勇气要往前冲,结果突然发生变故。
两个人暂时都没心思拘泥于小情小爱,相处倒是自然不少。
到了饭点儿,初樱会跟楚弈一起去食堂。
结果第二顿,楚弈就不让初樱再去,“叫了外卖,还有你喜欢的甜品。”
初樱哦一声,然后低声道谢。
看着渐渐沉默下来的小姑娘,楚弈眼神愈发的深。
两天之后,初樱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心事重重,她跑去找游玉。
现在游玉一有空就在楚昭的单人病房泡着,她都不用发信息,找过去游玉准在。
最近初樱心绪烦乱的厉害。
在爸爸妈妈的庇护下,顺风顺水恣意的活了二十一年。
可当她到医院实习之后,才发现爸爸风光背后的艰难,给她撑起一个温暖的家的付出。
多少人盯着他,想把他搞下去呢。
怪不得爸爸早早头发就白了,每个月都得把银发染黑。
垂下眼帘,心里懊恼不已,她什么都帮不上。
甚至她为了顺利毕业,不得不在医院里给她爸拖后腿。
一时间连楚弈的气都顾不得生了,整日眼尾挂着一丝忧愁。
楚弈倒像变了一个人,成日的把她拎在眼皮底下,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心里烦乱,加上学校有事,索性初樱请了几天假。
楚弈二话没说批了。
这几天两个人没联系,那一晚在初晓川办公室发生的争吵似空中浮云,一吹就散了。
她顾不上这些,之前对他的恼怒一下就平了。
不知怎的,居然有点理解之前的楚弈。
生活中又不只有爱情。
他不找自己倒好,她也没那心思。
一周之后,医院突然召开大会。
初晓川不再担任滨大附属医院院长职务,由项天问代理。
果然有后台的人,风风火火。
刚到几天就强势上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初樱还在病房里忙活,检查病人的状态,安抚一下要手术病人的情绪。
初樱站在病床前,笑吟吟的看着病床上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您别害怕呀,现在心脏支架手术是微创的,没那么吓人的,您到时候睡一觉就好了。”
老大爷紧张,神色崩的紧紧的,“不能出事吧?”
“我儿子还没娶媳妇呢,我还得给我儿子挣钱买房呢!”
“不要心理负担太重,别担心。”
说话间,手机嗡嗡震动,初樱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跟老大爷打招呼,“有个电话,怕是有急诊,您有事随时找我们啊。”
说完跟老大爷摆手,转身往外走。
从病房里出来走到走廊,唇角的笑意落下来。拿出手机一看,是游玉,接起来,“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初樱蹙眉拿开手机,又看了一眼屏幕。
通着的呀。
“怎么不说话?”
轻微的抽泣声,游玉焦急担忧的嗓音顺着电波爬过来,“樱樱,我说了你别着急。”
脚步顿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跳突然加快,初樱低声,“什么事?”
“……叔叔卸任了,暂时,樱樱你别胡思乱想,之前咱们学校的确是没有校长兼任院长的情况,我觉得……”
耳边嗡嗡的响。
后面游玉说什么她没听清,可她听到自己轻声问,“那你为什么哭了呢?”
如果真的没事儿,为什么哭了呢……
挂断电话,手机接连震动,嗡嗡嗡,嗡嗡嗡不停的响。
一会儿是楚弈,一会儿是周昭年,还有心内科的小姐姐。
手中的手机不停震动,初樱茫然,不知道能去哪。
她想去个安静的地方,静一会儿。
迈开脚步,眼前的一切虚晃。
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推开住院部西边楼梯间的门,那里人很少。
初樱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最后在没有路的时候才停下脚步,坐在台阶上。
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刚游玉说的话。
叔叔卸任了。
卸任正常,可爸爸这个卸任太不正常了……
不敢在人前表现出一丝异样,初樱躲在这里默默消化着情绪。
不管在哪,斗争都很惨烈。
职场是成年人的赤色丛林,她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突然想到之前看视频看到的一句话。
这不是狼吃羊的地方。
这是狼吃狼的地方。
输了等着的就是惨烈无情的结局。
眼前蒙上一片浓雾,初樱低头趴到膝盖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在不停的萦绕。
是不是因为顾着她,爸爸才输了?
因为她,英明神武的爸爸不得不低头了?
酸涩的感觉笼罩着她,从喉头到鼻腔,最后到眼前。
轻轻眨眼,眼睛发热。
茫然无措、自责愧疚的情绪包裹着她,她不敢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更不敢在家里有一丝痕迹。
怕爸爸妈妈担心。
桃花眼愈发的红,水雾渐浓。
啪嗒,一滴眼泪落下来。
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把泪。
可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越抹往外流的越多。
吱呀一声,楼下楼梯间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初樱?”
隔着几层楼,男人低沉焦急的嗓音传来。
初樱眼睫颤了颤,落下一滴水珠。
屏气凝神没有出声,呆呆的注视着眼前手上的纹路。
“初樱?”
然后急促的脚步声,她缓慢抬头,红着眼呆呆的注视着前面。
过了两分钟,楚弈高大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他看到她脚步似乎一顿,再抬步时干净利落的脱下外套一步两个台阶过来。
熟悉的海洋香气飘过来,初樱看着他如一阵疾风一样就到自己面前,蹲下身轻声问她,“冷不冷?”
吸了吸鼻子,初樱垂下眼帘,抿紧嘴唇瓮声瓮气的低声问,“你怎么总问我冷不冷?”
在联欢会的时候,也追着问她冷不冷。
闻言男人没答,小心仔细的把他的白大褂折了几叠铺在台阶上,轻拍一下,“坐这。”
没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问她为什么哭。
她以为的问题,他一个都没问,只是轻声问她冷不冷。
心跟被针扎了一样,痛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重开水闸般往外涌。
抬手捂住脸,失声痛哭,“楚弈,我是不是拖累了爸爸啊?”
男人垂眸看着小姑娘的眼泪从指缝流出来,心疼的厉害。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像小的时候哄楚昭那样,在她旁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轻缓的拍,低沉的嗓音愈发柔和,“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冷肃的男人周身的冰终于融成了水,他自然而然地轻声哄她。
然后下一秒,小姑娘突然猛的扑到他怀里,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楚弈,我好难过啊!”
她的哭声好像带着钩子,一下一下的挑着他心脏上的嫩肉和神经。
凤眼也跟着红起来,垂眸轻拍她的肩膀,“哭吧,我陪着你。”
“没人知道你在这。”
“科里的工作有周昭年,你别担心。”
“想哭就哭吧。”
他低声说。
耳边是她愧疚难过的抽泣声。
胸腔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原本想过,如果她第一次扑到自己怀里是怎么感觉。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种。
胸口湿了一片,楚弈出神。
宁可她对自己发脾气,也不想让她这样自己怀里哭。
宁可她凶巴巴的,像之前那样笑。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啊。
眼前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喜她所喜,疼她所疼。
恨不得疼在自己身上,换她喜乐。
胸口紧缩疼的厉害,楚弈垂眸凝望着怀里的姑娘,在心里低声自语。
樱樱别哭了,你哭的我啊,胸口都要裂开了……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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