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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章
“怎么会？”朱绍满脸震惊,“恒弟……明真他怎么会……？”
宗慧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师侄节哀。”他细细观察着朱绍神情，“你与明真师侄素来心有灵犀,这一次他出事，你却没有任何预感吗？”
朱绍摸了摸自己胸口，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回我真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任何预感。因为怎么也想不通,只好将求助目光投向自家师叔,目光中带着些许希冀。
“会不会是有人潜入雪山寺，害了我四弟。”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是,魔修大多诡计多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奇怪法器……对吧？”
宗慧小和尚闭眼颂佛,其他几人不置可否。朱绍见状,眼神也黯淡下来，不由得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猜想。
“也是，雪山寺素来防御严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遇到外敌入侵了。更何况明真不过刚入门，无缘无故，人家杀他一个普通弟子做什么。”他摸了摸自己额头，面上苦笑更重,“再说了，就算真有万一，真是有歹人潜入雪山寺，不找主持也不找佛子偏偏找上我弟弟那么一个普通弟子,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或许是朱家仇敌。”白飞鸿不动声色道,“你要不要回想一下,家里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地方？或者说，你家里有没有人表现得很奇怪？”
“没有啊……”朱绍又摸起了自己脑袋，似乎正在苦苦思索，“让我想想，我回了朱家以后，就去拜见了父亲和祖母，接着在母亲那里用了顿饭，就回去睡下了。之后几天都在跟几个老朋友一起吃喝玩乐。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事情啊？”
“是吗？”白飞鸿无可不无可地颔首，将目光投向云梦泽。
龙血传人微微阖眼，几不可查地冲她摇了摇头。
他在说谎。
白飞鸿敛睫，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这院子里点香是……”
朱绍更加茫然，他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她，似乎她提了一个多么奇怪问题。
“香？哪里有香？”他左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一旁大管事身上，“家里最近有人做法事，或者老夫人最近打算办香会吗？”
大管事看起来比他还茫然，他也环顾四周，还用力抽了几下鼻子，想要嗅出他们所说“香味”，但他用力得脖子都红了，却还是没闻出什么味道来。
“没有啊。”大管事也满面困惑，“三公子一直在外面所以不知道吧，老夫人已经好多年不办品香会了。家里最近也没什么法事……贵客您，怕是闻错了吧？”
云梦泽垂下眼，声音冷肃：“我们一行人都闻到了。不可能闻错。”
“这……”
大管事脸上微微泛出一层油汗来，他用帕子抹了抹，目光在几人和自家三公子中来回梭巡，最后连忙躬身，借着这一动作往旁边退了几步，离两方人马都远了一些，面上却依然陪着笑。
“这我就不明白了。也许是哪位姨娘小姐在自己房里点香，我们这家里人闻得久了，也就闻不出香啊臭，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说得好吗，久入芝兰不闻什么什么……。”
“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书阁长老开了口，目光却落在朱绍脸上，“朱公子，你真闻不到吗？”
“我真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朱绍都快要把自己头发给抓下来了，大概是明白自己表现得有多可疑，他先前风度翩翩样子也维持不下去了，浑身都写满了焦躁。他又用力薅了一把自己头发，长出了一口气，无奈地抬头看天。
“总而言之，现在最可疑人就是我了，对吧？”
“不。”
开口却是云梦泽。他看了白飞鸿一眼，在对方肯定眼神中，缓缓说出了自己判断。
“从我们进入江南道——准确说，从我们进入这座城开始，我就一直隐隐约约闻到了这股香气。”
迎着朱绍和朱家管事难以置信目光，白飞鸿轻声解释了一句。
“我师弟姓云。”她说，“来自少海云家。”
“云家人？”朱绍睁大了眼睛，“我听说龙血传人都五感敏锐，远超常人。既然你这么说，那恐怕我家里真有些地方不对劲了——管事，你真闻不到香味吗？”
“哎哟喂，我小祖宗、啊不，大祖宗哟！”
大管事愁眉苦脸，几乎恨不得掀开衣摆给自家少爷看看他两腿哆嗦得有多厉害。
“你信我，三公子，我现在比你还想闻到这个味道，小如今都要被吓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香啊，怎么还挑人！”
“好问题。”
白飞鸿看了一眼面前朱家园林，庭院深深，曲径通幽，九曲回廊弯弯绕绕，如同一个不想让人解开谜。
“你问到点子上了。”她微微眯起眼来，“这个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闻不到，而我们闻得到。”
云梦泽从芥子中拿出两只小巧白玉瓶来，忽然往两人那里抛去。
“打开闻闻。”他冷淡道。
这一声在两人听来，简直就像是一声命令，他们忙打开玉瓶凑到鼻端，刚一接近就忍不住丢开玉瓶，发出一声响亮干呕。
“哕——这什么味道！”
“呕呕呕、小领路时是带着你们绕了点道，也不必、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小吧！”
“收声。”云梦泽皱眉，他看着他们手中小玉瓶，缓缓放松了眉头，“把盖子塞上，这瓶子里面装着这世上最臭东西，东海那边一般用来逼供用。既然你们闻得到这个臭味，也没有将香臭颠倒，那么，应当就不是你们嗅觉出了错。”
“是香问题。”白飞鸿轻声道。
于是，又回到了最初问题。
这个香，究竟是什么。
“以及，明明你和你孪生兄弟之间一直有所感应……”她目光落在朱绍身上，“但是这一次，他突然死了，你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这只是柔和了很多问题。
事实上，萦绕在他们每一个人心中，是另一个更为残忍事实。
不如说，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双生子，不可能出现一个人都已经死了，另一个人却连一点伤都没有情况。
这种不合常理事，一定有什么不合常理解释。
就在此时，庭院深处，骤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众人目光骤然一凝，白飞鸿提着青女剑，毫不迟疑地冲向了尖叫来处。小和尚一怔，也急匆匆地追了上去。云梦泽盯着朱绍与大管事，只见大管事虽然畏怯犹疑，朱绍却是一下子白了脸色，口中唤了一声“江姨娘”，便也匆匆转身，跟在白飞鸿身后跑去。
琅嬛书阁长老盯着管事，对云梦泽说了一句“你过去罢，这里有我看着”。云梦泽也确实放心不下那边，对他一颔首，便也急急地向那边追过去。
白飞鸿第一个赶到了那个厢房，只见室内一地凌乱，还有一只惨白手横在地上，眼见着就是凶多吉少，她不假思索，一剑破门而入。
而横在地上，就是他们先前见过，那名小姑娘尸体。
只是如今这具尸体，已经四分五裂，无论是可爱手脚，还是断成两截胸腔与腹部，都散落一地。秀丽头颅上，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直直盯着白飞鸿。
而她曾经为那女孩捡过蹴鞠，正滚落在她血泊之中。孤零零，被血浸了个透。
白飞鸿面无表情地看着，而后，她回过头来，对冲进来人缓缓摇了摇头。
“已经迟了。”她低声道。
回春诀纵然能使枯木回春，也无法拯救已死之人。
云梦泽显然也认出了那个女孩，他抿紧唇，将视线从血泊之上移开，打量着室内情况。
在血泊之中，还有一个人。
白飞鸿走了过去，她这才发觉，那个女人还有呼吸。
她伸出手搭在女人伤势最终胸口，驱动回春诀，为对方疗愈着伤势。
“救救、她……”
对方艰难地喘息着，刚一开口便有更多血涌出来，她用染血手搭上白飞鸿手腕，哀求似看着她。
“救救我女儿……”
“别说话。”白飞鸿将手移到她心口，“血会止不住。”
“救、救……”
女人还是哀求似看着她。
而另一边，朱绍也终于迈进了这个房间，一看到室内惨况，便不由得脸色苍白。
“小妹……”他看着女孩，喃喃，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向这边看过来，“江姨娘！”
他急急冲了几步，又停住，来回地看，面色越涨越红，最终化作一道怒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绍。”
小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神色肃穆，不像一个孩子，反倒像一个历经沧桑威严老者。
“你还不说实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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