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季妧和宋璟双双出现,且明显很熟的情况,谢寡妇和胡良一时都有些难以消化。
他们完全不清楚季妧啥时候和宋璟认识的,尤其是谢寡妇,明明之前让宋璟帮写信那次,妧丫头连宋璟名字都不知道。
咋一转眼就这样式的了?
季妧倒也没想着去解释什么,反正都是一个村的,宋璟以前不经常给村里人帮忙吗,帮她不也很正常?
两人到了跟前,宋璟开口叫了声婶子,又冲胡良点了点头。
谢寡妇连忙起身:“你咋来了?你们书院的学生都回去上课了。”
“我们先生今日放了半天假,我出来买点纸笔,不用急着回去。”
“哎呦你这……你早来一会儿,还能吃上胡辣汤,现在啥都没了,可咋好?”
宋璟一愣:“书院这两天都在传镇上新来了一家卖黄金搭档的,没想到是婶子你们家弄出来的。”
“嗨!我们哪有那本事。”谢寡妇指着正蹲在地上捣鼓木板的季妧,“都是妧丫头想出来的,她那脑袋瓜也不知咋长的,一会一个主意。”
宋璟往季妧那看了一眼,颇为认同的点头:“她鬼点子确实不少。”
说坏话都不知道背着人,季妧白了他一眼:“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闲聊的?”
宋璟笑了笑,走到她身旁蹲下,修长的手指挽起衣袖,先帮季妧裁纸。
木板是长方形的,因此纸也裁成了大小相同的形状。
裁好后,把纸平铺在桌子上,笔墨都准备好,季妧让宋璟写字,她先勾花边。
宋璟提笔沉思了一会儿,问:“写诗还是写赋?”
季妧想看看他是不是认真的。
等瞥到他眼里简直不能更明显的笑意,就知道他又在揶揄自己。
顿时没好气道:“写给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看的,大白话会写吗,童生老爷?”
宋璟不喜欢村里人喊他童生老爷,每每听到都会纠正,让别人喊他名字。
这点谢寡妇是知道的,正想提醒季妧别这么喊,就见宋璟仅仅是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脸上的笑也不带减的。
“我又没有你那么聪明的脑袋瓜,你说,我来写。”
季妧懒得和他计较,手随便那么一指:“右联大油条,左联胡辣汤,横批:黄金搭档。中间和下面都给我空着,我要画画。”
宋璟迟迟没动笔。
季妧眼神斜过去:“有意见?”
他深吸一口气,将笑意压下,一本正经道:“绝妙好联,不敢有任何意见。”
这还差不多。
都说字如其人,宋璟的字运笔简洁,收放有度,乍一看平平,仔细看正中寓欹,笔走春风。
比起他的大气和圆融,季妧的字就未免恣肆了些。
不过她又不考科举,用不了苦练这种“馆阁体”。
嗯,出于书者相轻的心里,她小心眼的把宋璟的字定为馆阁体。
待宋璟按照吩咐写好,季妧用一支小号的毛笔,开始在中间空白的地方勾勒。
宋璟就在她旁边站着,胡良和谢寡妇也围了过来,都想看看她要画什么。
季妧能画什么,总不能画山水凤凰的。
她先是简笔勾勒出一个装满东西的大碗形状,然后在碗的上方又竖着添了几道似隐非隐的细线,看着倒像是碗里正在冒热气。
胡良猛一拍巴掌:“我知道了,小妧画的是胡辣汤!”
季妧用左手给他比了个赞。
宋璟也往笑呵呵的胡良那看了一眼。
接下来季妧又在碗上添了双筷子,筷子上横放着两根又圆又长的东西。
这下连谢寡妇都猜到了:“油条!”
在纸的下方,季妧又添上一行小字:“百年秘方,好吃实惠,舒肝行气,防病养生。”
“百年……小妧,咱们才开张几天……”这吹的会不会有些过了,胡良有些不安。
季妧心道,这秘方何止是百年啊,千年都有了。
“良子哥,不要妄自菲薄,咱们距离百年老店,也就还差九十九年十一个月零二十几天而已,眨眨眼的事。”
胡良无语,这是眨眨眼的事吗?
没想到宋璟也点头表示了同意:“季……小妧说的有道理。”
胡良:“……”你们都说有道理,那就当有道理吧。
谢寡妇和胡良收碗筷桌凳去了,季妧蘸着面筋盆底下沉淀的糊糊均匀涂抹到木板上,然后把墨迹干了的纸贴上去。
宋璟帮着她轻轻按压四角,以使纸张和木板贴服。
本来没人说话,宋璟突然出声。
“你和胡良很熟?”
季妧住到谢寡妇家前后经过他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这么好。
季妧想都没想就道:“自然熟。”
宋璟顿了一下,不经意的问:“胡良年纪挺大了吧?听说他是有婚约的,也该考虑考虑……”
季妧手上的动作停下,盯着宋璟看。
宋璟被她盯的有些僵硬,强装自然道:“为何这样看我?”
“就是没想到,读圣贤书的人原来也这么八卦。”季妧故意拖长了音。
宋璟不知道什么是八卦,但稍一想也能猜到大概,应该是长舌妇的意思。
他倒不介意,只是描补道:“同村人,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咱们村有那么多没娶媳妇没生娃的,你一个个关心过去,我才真服气。”
宋璟不气也不恼,由她说。
季妧也知道玩笑的分寸,往胡良那边看了看,偷偷告诉宋璟:“谢姨已经去曹家提过亲了,来年开春应该就会办喜事。”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村里有几个曹家庄嫁过来的,早都听到风声了。
不过胡良一提到这事脸皮就薄,所以季妧是当悄悄话说的,凑的就不免有些近。
她自己浑然不觉,鬓边的几根发丝都触到宋璟耳廓了。
宋璟别过头佯装看别处,待脸上热意散了,才转过来说了句:“确实是大喜事。”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他脸上找到一抹尚未完全消退的暗红,不过季妧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也就没看到。
经过这会儿功夫,纸已经粘牢了。
把木板后面两根支架打开一撑,木板就竖立了起来。
她拍拍手站起身,抱臂看着这个粗制滥造的广告牌,目露挑剔。
总体来说还行,就是有些遗憾没有水彩颜料之类,不然做成彩色的,会更吸引人眼球。
宋璟也在端详,不过是欣赏的目光。
字是他写的,画是季妧的,掠过内容不提的话,勉强称得上“大作”。
毕竟,这是他们两人初次联手完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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