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管事确实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回去后就找人调查了季妧,对她和白家之间的恩怨很快便了如指掌。
心里不免有些鄙夷,觉得女人就是女人,见识短气性大,为了点小过结就跟钱过不去,不是傻是什么?
他以为季妧是记恨白家,所以才不肯把方子卖给缫丝坊。
既然利诱不成,听她和那谢寡妇走得近,便干脆辞退了谢寡妇,以此威逼,不信她不屈服。
谷管事这边等着季妧和谢寡妇登门道歉,然后将护手霜的方子双手奉上。
另一边,济世堂的汪德也得到了消息。
他叫来侄子汪顺,劈头盖脸就一顿骂。
“卖护手霜的那姑娘来过咱们医馆两次,你口口声声说有印象,我让你去找,这都过去多久了,人呢?!怎么反被谷雨田那个老匹夫抢了先机!”
汪顺确实记得季妧,而且也打听到了她就住在大丰村,但一听说二叔找她是为了合作,还要给她一大笔钱,汪顺就不乐意了。
他看都看不起的一个乡下丫头,如今竟然要和他二叔平起平坐谈生意?
汪顺心里不忿,自己不仅羞辱过她,在她上门求医时还把人赶去了一德堂,他自认和季妧结了梁子,更不可能亲手把这么好的发财机会送到她跟前。
因此便一拖再拖,每次二叔催问,他就一脸苦恼,直叹找人好比大海捞针。
没想到二叔的死对头也注意到了,那乡下丫头就那么厉害?
汪德见他一脸心虚的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气得手直哆嗦:“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趟,一巴掌拍在桌上:“还愣着干什么!备礼,咱们现在去大丰村!”
谷雨田空等了几天都不见季妧上门,正恨得牙痒痒,突然听说汪德带着重礼去了大丰村。
谷雨田哪还能坐得住:“带上人,咱们也去!”
汪德这个贼王八,鼻子比狗还灵,千万不能被他得了先手。
下人想不明白:“那护手霜就恁重要,值得老爷你一趟又一趟的跑?也别太给那些乡民脸,依小的看,她们就是在拿乔,想坐地起价!”
“你懂什么!”
护手霜的重要性谷雨田心里有数,不仅仅是可以用在缫丝坊,天寒地冻的,其他许多行业都能用到。
一旦方子被他拿到,他稍加运作打开一方天地,到时各行各业的管事都得来求他,名和利还不手到擒来?
再加上如今多了个汪德横叉一杠,他更生了势在必得之心!
两人同在居庸镇,每次去邺阳汇报也多有碰面,因此不知不觉就别上了苗头,都想干一件大的业绩出来,在白老爷子跟前得脸,好就此步步高升。
就这样,两队人马很快在去往大丰村的土路上碰了头。
汪德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拱拱手:“谷兄这气势汹汹的,是要去哪家寻仇?”
谷雨田懒得跟他装腔作势:“我要去哪儿你心里没数?汪德,咱丑话说在前头,护手霜是我先发现的,你凑凑热闹可以,别想跟我争!”
汪德就笑了:“若论早,谷兄你怕是早不过我。你有所不知,这季姑娘早先就曾登过济世堂的大门,想把方子卖与我济世堂,只可惜……当时我人在邺阳,错失了机会。”
“既是错失了,那就是没有缘分。”谷雨田见他不像说瞎话,便不想再跟他论谁早谁晚这个话题,“总之,我已与那季姑娘洽谈过一次,你这半路插一脚进来,不太合适吧?”
“怎么我听说那次谈的并不愉快,季姑娘也没有同意把方子卖与你?既是生意没有做成,那大家自然都有一争的机会,咱们都是生意人,这个道理谷兄你不会不知道吧。”汪德一脸不敢苟同。
他这是打定主意不要脸了,谷雨田也不再争口舌之利,当即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那边汪顺自然也不甘人后,挥鞭狠抽马臀:“二叔,你说这老东西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上门谈生意,不备礼且不说,还带着打手?”
不巧的很,这话顺风被谷雨田听了个正着,他回头就啐了一口:“你们懂个屁!什么都不清楚也敢跟我争!你们要是知道那季姑娘和咱们白家的关系,便会明白带金山银山去都没用,这种时候,就该棍棒和拳头出场!”
既然敬酒不吃,就给她顿罚酒尝尝。
那季妧一介孤女,在村里名声又不好,没什么人给她撑腰,见到如此阵仗,吓也得吓个半死,敢不乖乖交出方子?
可笑汪德摆出一副假惺惺的姿态,还想以礼动人。
汪德有种不妙的预感,但人都到这里了,断没有半路回头再去调查清楚的道理,先到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季妧上门时,胡家正被一团愁云笼罩着。
除了几亩地的微薄收成,胡家几乎全靠谢寡妇在缫丝作坊赚的银钱贴补家用,如今骤然失了支撑,看着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还有瘫在床上的老娘,怎能不愁。
谢寡妇见她来,却没有埋怨之意。
“哪里怪得了你,你也是好心,怕我手烂受苦。是那些个没廉耻的,见好东西就起歹意!他们就是不辞退我,那种腌臜地方我也不稀罕再去!”
好心归好心,但终究办了坏事,季妧连累的谢寡妇失了工作,心里的内疚自不会因她三两句宽慰而消散。
“如果我当时稍微顾及下谢姨你的处境,对那谷管事多几分客气……”
“这事不是你客气不客气就能避开的,他自来横行惯了,想要的东西不得到手,你就是天天给他烧香都没用。”
这点季妧自然清楚,跟谷雨田那次照面,通过寥寥几句交谈就能看出,那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不想得罪他,除了如了他的意,此外别无他法。
没想到谢寡妇竟也不糊涂,把人看到了根上。
“你不要太往心里去,谢姨支持你的做法,既然把方子卖给了别人,哪好半路再反悔的?咱做人不能昧良心,那样挣了钱也不安生。”
谢寡妇拉她坐下:“再说,即便没有这糟事,我在那也干不久。自从孩子他姥出事,我三天两头请假,尤其前段时间刚把人接家里,怕几个孩子照看不好,又一连好些天没去,工头早就不满了,辞退也是早晚的事。”
她倒没说假话,不过这时候说出来,主要还是为了宽季妧的心。
季妧又怎会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才更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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