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玥他们在忙活着收拾行李,其他的人有意无意地在门口晃悠。
大伯母赵英菊拉了程清铭一把,悄声问道:“他们真要搬啊?”
程清铭点头:“应该是。”
“那他们这几间房怎么办?还有那新房,可是都没住过,花了三百呢!”赵英菊有点为他们可惜。
“又不是不回来了,”程清铭不以为然,又有些羡慕,“不过老四运气是真好啊,干啥都有人帮忙。”
“哎!你说四弟他们在县里租了房,咱们让卫东去他四叔家住好不?再求求爸妈,让他继续读。”赵英菊想到儿子就头疼,上次考试没考上,整天在家闷着也不说话,见谁都阴沉着一张脸。
“那不成,四弟他们这一大家子都住不下,卫东又这么大了,太不方便了。”程清铭连连摇头。
“倒是三弟他们买房子估计要买个大点的。”程清铭又道。
“那就别想了,爸妈第一个就不答应。”赵英菊看得清楚,老四还能指望一下,老三就不用了。
他们一房虽然人多,东西却不多,只花了小半日就全部收拾完了。
童月芬和程清泽去找程爷爷他们告辞。
“爸、妈,那我们就先走了。”
程爷爷脸上没有表露什么,只是道:“走吧,记得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哎!”
……
程清泽一家大包小包地在路上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有人直接就问了:“清泽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程清泽笑着回答:“去县里呢。”
“你们要搬去县里住了?不是清林要去县里买房子吗?”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家的那点事早就传遍了。
童月芬见状接道:“我们是去那边租房子呢,方便孩子上学,月芽儿每天早上四五点就得起来,每天都睡不好,我看着心疼啊!顺便在那边找份事做,每个月多少也能挣点钱。”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纷纷表示赞同:“是啊,孩子的身体最重要,可不能马虎喽!”
等他们一家走远后,众人才又议论开。
“清泽这孩子也是可怜啊……”
“运德叔这事做得确实不厚道。”
“估计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要不能去县里找事?”
童月芬还是留了情面了的,只说是方便孩子上学,但这样反而让大家更同情他们了。
下午赶到县城,一家人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才总算能看了,程玥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饿了吧,咱们去外面吃饭去!”童月芬笑得十分畅快,虽然身体很疲惫,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走,去国营饭店,咱们今天也奢侈一回!”
一家五口人来到了国营饭店,童月芬很豪气地点了饺子还有红烧肉,这是难得的美事,大家吃得喷香,就连程红玉都伸手要抓。
“不行哦,你还太小了,不能吃。”程卫军眼疾手快地把她的手拉了回去,惹得她生气地哼哼了几声。
“待会儿我就去买菜,明天好好整一桌,咱们把春梅妹子请来吃饭,对了,还有可清他们都请来,这段时间他们也没少为咱们操心。”
大家领了任务就各自去邀请人了。
许春梅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笑呵呵道:“成啊,明天我一定到!正好有点事跟你们说。”
见她笑得这副开心模样,想也知道是好事。
文父他们也舒了口气:“行啊,你们这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第二天许春梅一下班就赶到了程玥家,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童月芬见状忙道:“你说你来就来还提这么多东西干嘛,这倒变成我们占便宜了。”
许春梅连忙摆手:“大姐,这事过了、过了啊,别说这个了,今儿你们搬新家,我带点东西庆贺一下又算什么。”
童月芬无奈摇头,又冲程玥喊道:“月芽儿,快招呼招呼你小姨。”
“小姨,这是我弟弟卫军,还有我妹妹红玉。”程玥指着两小孩介绍。
许春梅笑道:“上次你们来得匆忙,我还没仔细看呢,不是我说,我大姐这也太会生孩子了,瞧着各个都长得这么好。”
程卫军不是调皮的性子,长得也白净,他们一家皮肤都白,是遗传了程爷爷,但他却也不文静,黑溜溜的眼珠子透着一股机灵。
包括襁褓里的程红玉,五官也能看出日后清秀小美人的胚子。
许春梅一一看过,心里也忍不住羡慕,搞得她都想早点结婚生孩子了,但是再一想家里那个混世魔王,刚升起的念头立马打消了。
算了算了,还是挣钱好。
又过了一会儿,文可清一家也到了。
三方正式会面,这下算是把人都认清了。
文父文母都是会来事的,没多久几人就聊得火热了。
“月芬姐,别弄太多了,吃不完。”许春梅喊了一声,也不再叫大姐了,这样显得更亲近。
“快了快了,还有两个菜。”童月芬听到了这声音往外喊了声。
这屋子不大,桌子也不大,还是程清泽想办法弄了一块板子往上面一搁,这才勉强坐下了。
最后一盘菜上桌,童月芬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说是请你们吃饭,结果这些肉啊油啊的还得托你们才买得到。”
“这有什么,你们又不是没给钱,月芬姐你要是再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
“是啊是啊,快坐吧,就等你开吃了!”
“可惜没酒,不然就圆满了。”文父吃得满意,嘴上感叹。
“吃你的吧,还喝酒,这么一桌菜还堵不上你的嘴?”文母拍了他一下。
几人哈哈笑了起来,文父这是真和他们亲近了才说这样的话,其实也就是开玩笑,大家心里也明白。
程玥接了句:“干爸想喝酒下次咱们就自己做。”
文父笑道:“月芽儿,你还有酿酒的本事不成?”
“白酒不会,也没这条件,但是果酒还是可以做一做的。”程玥笑道。
“你这都是在哪里学的?怎么什么都会啊!”文父不由惊叹。
“课本上都有,化学课本也有教过,酿酒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化学反应。”
这话说得轻巧,学过化学的人听了都想哭,我们怎么不知道?
文父几人又没学过,听了这话不明觉厉,同时也起了兴致:“那你需要什么?”
程玥想了想道:“不如就做葡萄酒吧,这个好喝,需要葡萄还有冰糖,再要一点盐就行了,对了!还有玻璃罐子最好。”
“这个倒也不难,咱们这块地种水果的也不少,葡萄也不难弄,糖也简单,就是玻璃罐子,这个倒是不容易。”许春梅想了想道。
与后世不同,玻璃罐子满大街都是,现在你想弄个搪瓷杯都难,那得要工业票。
“没有玻璃罐子普通的罐子也行,只要能密封的就成。”玻璃罐子主要是方便从外面看颜色。
听她说得这么有板有眼,许春梅顿时信心大增:“你要是真酿出葡萄酒了,那可是真不得了,我听说国外的红酒卖得可贵了,咱们这边想买点白酒都要票,一般人哪喝得起啊。”
“说好了啊,要是真酿出来了给我留一罐,绝对不亏待你!”许春梅想的很好,她爸爱喝酒,到时候送给他肯定高兴。
“还有我!别忘了干爸!”文父也兴冲冲举手。
“好,都有!”程玥也来了兴趣。
这年头白酒一般是六到八毛一斤,好点的瓶装白酒能到一块多一斤,至于大名鼎鼎的茅台那就不得了了,一斤能要7块钱!就这还要特批!
所以还是很有赚头的,当然这赚头是比不上卖衣服的。
吃饱喝足,许春梅终于开始谈正事:“大家都在这,我就一起说了,我那姐妹跟我透了口风,厂里已经批了,马上就着手开办!要是快的话,我估摸着下周就能出来了。”这是说的布拉吉。
“再就是家萍姐,你这边的包包和饰品都继续做,现在都抢着要呢,越多越好!”
闻言,两个女人都很高兴,赚钱的事谁不高兴?
冯家萍也就是文母,她拿的没有童月芬多,但这段时间也攒了百把块钱了,更何况自从文母把重心转移到衣服上去后,包包和头饰基本就交给了冯家萍,以后拿的也更多。
“啥都不说了,春梅妹子,我敬你一杯!”没酒就敬糖水,一样喝得美滋滋的。
室内一片欢欣。
第二天程玥去上学,课后程清林找了过来。
“三伯,有事吗?”程玥语气很正常,程清林却笑得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现在搬到县里来了?也不知道你们住哪,这些钱你拿着给你爸妈,算是三伯的一片心,贺你们乔迁之喜。”程清林从怀里掏出钱往她手里塞,他本来是想买点东西的,但是在学校人多,不太方便。
“不用了三伯,我们现在还欠你钱呢,怎么还能拿你的钱。”程玥把手缩了回去,没要。
“月芽儿,你是不是还在怨三伯呢,这事我们确实做得不好,委屈你们了……”程清林神色一黯。
“三伯,我们没有怨你,再说你之前也帮我们很多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也别想那么多了。”程玥是真的不怨他,顶多是当个陌生人,毕竟怨恨一个人多累啊。
“那我可以去看看你们住哪吗?”程清林小心翼翼地问。
“好。”想了想,程玥还是答应了,搬到这里不意味着完全断了关系,这次拒绝了还有下次,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
晚上,程玥领着程清林回家,童月芬正在忙活,倒是程清泽先看见了他,一声“三哥”脱口而出。
程清林应了声,脸上也有了笑意,环顾四周,看了看屋内的环境,心里又开始难受了。
一家五口住在这个小房子里,做饭都得在外面做,更别提厕所和洗漱,这也太小了点。
在家时人多,但房子也大,虽然也有些住不下,但比这个还是宽敞许多的。
这样想着,脸上也表露出了几分:“老四,你们在这边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程清泽觉得挺好,现在这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清静啊,他没事还可以做做木工活,这段时间和左邻右舍的也认熟了,人有什么事也会找他,所以他觉得还蛮好的。
这样想着,也说了出来:“挺好的!”
程清林不信,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说:“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学校找我,现在也近。”
“哎!”程清泽一口应下,他和程清林年龄相近,从小关系也比其他两个哥哥要好些,虽然出了被逼买房这个事,但心里还是有感情的。
“三哥,你们的房子找好了吗?”程清泽开始关心程清林。
“还没呢,找到合意的不容易啊。”程清林摇头。
“没事,慢慢找,买房子不能大意。”程清泽安慰他。
“嗯。”程清林点头,然后又把钱掏了出来。
“你们搬家我也没帮上忙,这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收着吧。”
“不行不行!”程清泽连忙摆手,“我哪能要你的钱,你自个儿都还缺钱呢。”
再次被拒绝,程清林苦笑道:“拿着吧,你们刚搬来手里也没点钱,以后怎么过活?别推了,就当是让我心里好受些。”
程清泽本来还想推,听了最后一句话才放弃了抵抗。
“我走了。”程清林送完了钱就往外走,程清泽也跟着往外赶:“留下吃个饭啊三哥,着什么急啊?”
“不吃了,你们吃吧。”说完转身要走,又停了下来,道:“老四,爸妈年纪大了,有时候做得过分了也多担待一些,咱们兄弟俩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不想以后就断了……”
程清林说着,鼻子有些发酸。
程清泽也很有感触:“三哥你放心吧,咱们是亲兄弟。”
回来后童月芬见他眼圈有点红也没说什么,只是招呼他吃饭。
她知道程清泽一向重感情,这是他的优点,但有时候也是缺点,只要不触碰到底线,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不是还有她把关呢吗。
又过了几天,许春梅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赶紧的,我找了人弄到了最后一批葡萄,错过了这个就要等明年了。”
闻言程清泽连忙跑到外面,然后就看到了两竹筐葡萄。
“嚇!这么多!”
“就这么点了,再想要也没了!”就这都是她求了她老爸好久才弄到的。
“这两筐估计有个五十斤了。”程清泽提了提,估摸道。
“那最后估计能出个三十斤的酒。”程玥在心里估算。
“三十斤?差不多够了!”三十斤已经很多了,许春梅是这么觉得的。
葡萄到了位,几家又到处找罐子坛子,最后也凑了一些,勉强够了,最后就剩糖了。
“月芽儿,你需要多少糖?”
“十五斤吧。”程玥估摸一算。
“十五斤?!”乖乖,这么多糖。
“白糖和冰糖都可以。”
“咱们把票凑一凑,不够我再去想办法。”许春梅率先把票掏了出来,她早就做了准备。
“还是不够啊……”三家的票凑一起也才不到五斤,这已经很不得了了。
现在买糖都是要票的,每个人每个月也只能领2两,程玥家才分家,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多糖票。
“去找人换换,有的人舍不得吃糖,应该能换一些。”
说实话,到了现在这地步,程玥都不想酿了,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啥啥都缺,价格还不便宜,问题是酿出来了也卖不了什么价。
比起卖衣服,酿酒的利润就很不够看了。
不过看大家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没多久,或换或借,总算是把票弄齐了,可以开始酿酒了。
程玥先用淡盐水把葡萄们洗了一遍,没敢洗太干净,毕竟发酵就靠表皮的酶了。
童月芬负责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洗干净用热水烫一遍消毒,然后等自然风干后就把葡萄一个个捏破连皮一起放进罐子里,一层葡萄一层糖这样铺满,铺个七八分满就停下封口。
接着就是等发酵了。
“这就完了?”童月芬有点懵,她本以为过程应该很复杂,没想到就这?
“是啊,现在就是等了,然后就是中途要时不时地看一下,发酵的泡沫可能会溢出来,所以隔一段时间要搅拌一下。”程玥把要注意的点都说了一遍。
童月芬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了。”
做完了这些,程玥终于解放了,别看这步骤说得简单,做起来也很累的,她的胳膊到现在还酸着呢。
接下来的日子程玥又恢复了上学—回家—上学,两点一线。
以前还去一下供销社,但现在童月芬也不做包了,也就偶尔去一趟。
许春梅那天说的不久那些裙子就要摆在供销社果然是真的,不到一个星期,程玥就看到路上有好多女生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裙子,什么颜色都有,别说,看多了眼睛还有点花……
程玥有时候也会穿那条童月芬给她做的花裙子,然后就惹来了大家的惊呼:“程玥同学,你这裙子是在供销社买的吗?我看见好多人买了!但是好像没有这么小的啊?”
“对对,我也看见了,我小姨也买了一件,可贵了。”
程玥摇头:“不是,我家哪有这个钱啊,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
“哇——”这话顿时引来了羡慕的呼声。
“你妈妈真厉害啊……”这是羡慕的。
“对呀!我们也可以自己做啊!”这事脑袋转得快的。
毫不夸张的说,就像是一夜之间,好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察觉到的时候身边的人都穿上了这种碎花裙。
别人都穿,那么就算自己不是很喜欢那也要有一条!很多人跟风也买了,但这也是少数,毕竟能随随便便买一条将近十块钱的布拉吉也不是什么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的。
没错,这件裙子定价比一般的要便宜几块,这也是这么热销的原因之一。
程玥放了学就准备去供销社看看,然后就看到许春梅被人群包围,基本都是女士,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嘴里还喊着:“我要一件!”
许春梅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看见她。
“没了没了!卖完了!”许春梅汗都热出来了,“真没了!”
“啊——”众人一阵哀嚎,“明天有吗?”
“不确定。”许春梅是真不确定,但是其他人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我都来好几天了,每次都没买到!”
“这位同志,这东西也不是我产的呀你说是吧,这个确实没办法,只能等下一批了。”许春梅脾气还算是好,主要是这东西卖得多她就拿的多。
“唉……”众人无法,只好散了。
“小姨!”程玥见她终于有了空闲才出声,“人好多啊。”
“是啊,这几天简直就跟疯了一样,也不管大小,只要有就买!”许春梅摇头,真是痛并快乐着。
“咦,小姨,你今天没穿碎花裙啊?”程玥见她今天穿了件素色长裙。
许春梅尴尬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前几天穿着还好,但是最近穿的人太多了,瞧着就不想穿了……”
程玥懂,就是视觉疲劳了:“估计就是一段时间,以后也没那么多人买了。”
“你先别走,等会我和你一起回去!”许春梅喊住了她,意有所指。
程玥懂,这是小钱钱到账了。
果不其然,许春梅一坐到程玥家椅子上,就从包里摸出了一沓钱。
“嘶——”童月芬自诩已经见过世面了,看见这么多钱还是忍不住震惊。
“这些,都是你们的。”许春梅豪气的把钱往她们这边一推。
“这么多?!”童月芬不敢接,“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这裙子在外面售价是八块钱一件,厂里答应按照每件提8毛给咱们,我拿一毛,剩下的都是你们的,这段时间差不多卖了一千件,这是七百块钱,可能没那么准确,后面再补。”许春梅自知自己没出什么力,所以只拿一毛,倒不是她要占她们便宜,而是这样才有个说法。
童月芬却觉得太多了:“不行不行,一毛也太少了,我们就出了两张图,剩下的都是你忙前忙后,这太让你吃亏了!”
“是啊小姨,你拿太少了。”程玥虽然爱财,但也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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