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袁交兵多年,而且孙氏明显占据上风,但袁绍及其部下并不认为孙氏父子就一定能战胜他们。孙氏父子有武勇,吴会出精兵,这一点他们都承认,但是要说孙氏父子麾下有多少人才,他们并不认同。
到目前为止,孙策招揽的名士曲指可数,张纮算一个,目前镇守南阳,张昭算一个,现在是汝南太守,除此之外,都没什么真正的名士,汝颍浪荡子郭嘉都能成为孙策的心腹,可见一斑。沈友才二十出头,以前都没有统兵的经验,现在却让他统领两万人马,这和胡闹有什么区别?若非无人可用,何至于如此。
袁熙、逢纪都觉得这是他们建功扬名的好机会,也是在孙袁之争中扳回一局的好机会。面对孙氏父子,他们没这个信心,面对沈友,他们没道理不自信。
考虑到接待郑玄耽搁了几天,田楷随时可能突围,沈友也可能已经登陆,逢纪仔细分析了双方的优劣之后,建议袁熙立刻出发,而且要加快行军速度,抢在沈友到达之前与颜良会合。
从距离来说,双方差不多,但临淄到复甑山之间的大道通畅,比较好走,沈友从海边而来,人烟稀少,道路状况不好。袁熙有足够的牲畜运输辎重,还有两千多骑兵掩护,沈友远道而来,没有足够的畜力可用,很可能要靠人力,骑兵也非常有限,完全不能和袁熙相提并论。综合比较双方的兵力、兵种,袁熙的优势非常明显,被沈友伏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就算沈友将有限的亲卫骑拿出来袭扰,也不可能是袁熙麾下骑士的对手,无异于羊入虎口。如果沈友这么做,袁熙不介意笑纳。
商量已定,袁熙随即出师,祭了兵主,誓了师,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地向东而去。
——
复甑山北,溉水东岸,寒亭。
陈到率部潜伏在这里已经五天,每天深居简出,就连必不可少的操练都要避人耳目。好在附近人烟稀少,除了商旅,也没什么人会出现在附近,亭长也认识孙乾,非常配合,省了很多麻烦。
但时间等得越久,陈到心里越不安。他本以为袁熙与颜良部相距最多两三天的路程,他只要等一两天就能看到袁熙,结果一等就是五天,一点消息也没有,让他心里没底了。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但意外往往意识着判断失误,原本的计划将会落空,而孤军深入,也让他有随时有可能被对方包围。
看着夕阳再一次落山,而西面的道路上依然是一片寂静,陈到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决定再等一夜,明天早上还没收到消息就放弃这次行动,返回复甑山,与沈友会合。按照路程计算,沈友应该离复甑山不远了,随时可能和颜良交手。按照颜良部的兵力估算,颜良至少拥有五六百骑兵,没有他率领的骑兵参战,沈友会比较被动。
子夜时分,陈到强迫自己躺下,即使睡不着也要闭目假寐。人虽然躺在榻上,耳朵却竖着,亭外的马蹄声一响,他就睁开了眼睛。之所以没有起来,是因为有骑士来不代表就是有消息,也许只是例行汇报。最开始的时候,他会心跳加速,激动不已,经过几天的煎熬,他已经习惯了。
直到脚步声穿过庭院,上了楼,而且咚咚咚的非常响,陈到的心跳才开始加速。斥候如此匆忙,意味着这不是一个例行通报,至少有情况发生。
陈到起身,打开门。斥候正好赶到门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陈司马,袁熙在复甑山西六十里扎营,步卒两万余,骑兵近三千,辎重车辆两三千辆,大部分是牛车,全部装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就有钱。”
陈到忍俊不禁,转身从床头取来战刀,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斥候营的兄弟辛苦了,此战成功,必有重赏。”他用战刀敲打着栏杆,大声喝道:“传令,所有人起身,一刻钟内出发。”
角楼上当值的骑士立刻敲响了角斗。清脆争促的角斗声一响,整个寒亭立刻热闹起来,一扇扇房门打开,一个个骑士鱼贯而出,奔向后院的马厩。和陈到一样,他们都是和衣而卧,武器就挂在床头,随时准备出发,只有战马是解鞍的,需要一点时间。
孙乾从旁边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赶到陈到身边。“将军,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陈到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袁熙来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来了。”孙乾兴奋不已。袁熙来了,陈到这几天没白等。如果有机会烧掉袁熙的辎重,这一战就抢了先机。陈到有功,他也有功。如果不是他,陈到不可能赶到这里来藏身。如果露宿野外,不仅容易被颜良的斥候发现,将士、战马所需的粮草也会是个大问题。藏身寒亭,他不仅帮陈到解决了这些问题,还找借口从附近的都昌县征集了两百匹马作为驮马,可以大大节省战马的体力。
一刻钟后,两百骑士、五百匹马离开了寒舍,向西南方向急驰。有熟悉地形的孙乾和斥候做引导,陈到一行在寅时到达袁熙大营附近,与留在这里的骑士接上了头。陈到一面命令骑士下马休整,做战前准备,一面和斥候们交流情况,同时抵近观察。
战前亲自察看战场,不仅可以得到第一手情报,还能调整心态。百闻不如一见,亲自查看了地形,可以让指挥观对自己的战术部署更有信心,不会犹豫。
看着远处的静谧的大营,陈到心中暗喜。袁熙很放心,虽然有斥候,但斥候们都很松懈,离战场还有六十里,他们显然不相信沈友会绕过颜良来袭击他们。
当然,如果不是有孙策准备的杀器,陈到也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以两百骑袭营,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即使侥幸得手,被对方咬住的可能性却非常大,但凡有点理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这么干。
察看完袁熙的大营,陈到回到骑士们的面前。骑士们看着他,在几枝火把的照耀下,一个个眼神发亮。陈到微微一笑。“猎物睡得很香,狩猎开始。”
“喏!”骑士们齐声应喝,最后一次检查武器和战马,被围在中间的一群骑士则从驮马背上解下大包袱,摊在地上,从里面取出大片大片的甲胄,为一直空鞍行军的战马戴甲,转眼之间,五十匹最强壮的战马都披上了甲胄,虽然静立不动,却透出冷森森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孙乾如梦初醒,又惊又喜。“将军,这就是传言中的马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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