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但对魏忠贤来说却是无比的煎熬,比之以前的每一年都要漫长得多。皇帝居然早就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将自己的所有行为都看在了眼中,这是他无论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毕竟天启看情况已经命不久矣,应该是无法威胁到自己了。但他让信王朱由检进宫,然后两兄弟单独相见谈了许久的情况却不得不让魏忠贤心惊胆战。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信王真的继位的话,自己的灾劫便到了。
可在听了皇帝的那一番话后,魏忠贤早就没了做出什么举动的勇气了,可笑自己还妄想着用那偷天换日的方法在皇上死后继续操纵朝政呢,现在看来能保命就算不错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落和恐惧,使得向来多阴谋的魏公公也没了主意,现在他只想能与自己信任的人商量一下。奈何如今宫门早已落锁,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进出,而他现在也根本不敢轻易离开禁宫,所以只有在煎熬中等待,等着天亮之后再与人商议。
当天上微露曦光的时候,一直盯着天空的魏忠贤就立刻冲到了外面,朝一个自己的亲信小黄门招了招手。那小黄门忙迎了上来,魏忠贤便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吩咐了一番。直到那小黄门答应一声离开之后,魏忠贤才定了定神,往皇帝的寝宫而去。
仁寿宫的寝宫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皇帝也依旧是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的身边则是信王朱由检,他也因为劳累而半靠在床边的锦墩之上打着瞌睡。见皇帝现在还活着,魏忠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帝活着,自己还是非常安全的。
当天光大亮之后,魏忠贤便看到了自己现在最想看到的几个人——魏广微、顾秉谦、李夔龙……一些在朝中担着要职的官员们都进宫来了。他们是在大清早地被魏忠贤所派去的人叫了来的。一听说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九千岁找他们又要事相商,这些人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带了进宫的腰牌就急急地赶了来。
见到魏忠贤冲自己等人点头之后,这些臣子才先去了仁寿宫给皇帝请安。奈何现在的天启别说是跟这些原来就不怎么见面的人说话了,便是醒都醒不过来,众人只得悻悻退了出来,然后在魏忠贤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偏殿处坐了下来。虽然后宫重地不是外臣能够随便逗留的,但如今宫里上下已经魂不附体,再加上这是九千岁的主意也就没人提出不同的意见了。
在命人守住了偏殿的大门之后,魏忠贤才重新进来,然后才对这些大人们道:“如今皇上病体日趋严重,只怕有驾崩的危险了。而就在昨天夜里,皇上就着人将信王爷招进了宫来,与之密谈了良久,再加上皇上没有子嗣,只怕是要传位于信王了。”
“什么?”几人虽然知道魏忠贤大清早地将自己等人叫进宫来必是出了大事,却不曾料到会是如此一件大到不能再大,坏到不能再坏的事情。中秋节时的事情可还是历历在目的,很明显信王是对魏阉一党有着很大看法的人,若是让他登上皇位的话,只怕自己等人的末日就要到来了,这是这里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一个结果。
在好半晌后,这些人才从震惊中走了出来,其中就有人道:“公公,此事你可能保证是确有其事的吗?虽然如今在京的皇上的兄弟只有信王一人,但在各地就藩的王爷却还有不少。我们是不是能让皇上改变成命,换了其他有利于我们的人来坐这个皇位呢?皇上最信任的就是公公你了,你何不试试呢?”
“若是昨夜之前你们提出这个想法咱家还会冒险试上一试。但是在昨夜和皇上谈了一番话后,咱家可不敢再有这样的念头了。”魏忠贤无奈地说道。
“这是为何?”众人一齐问道,在他们想来魏忠贤对皇帝最有办法了,怎么会如此没有底气呢。魏忠贤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咱们都小瞧了皇上,他并不是咱所想的那样全不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的。”说着他就将之前皇帝和他之间的谈话给说了出来。
众人闻了这番话,尽皆是一脸的错愕,在他们看来全没任何威胁,没有任何威信的皇帝居然早就知道了自魏忠贤以下的人的所作所为,这让他们一时间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现在咱家都不敢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了,更不要说进言让皇上改变主意,不让信王继位了。”最后,魏忠贤满是挫败地说道。
“看来信王即位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魏广微皱眉说道:“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不利的前提下保住我们现在的权力!”
“魏大人所言甚是,这也正是咱家叫了你们进宫来商议的目的所在了。不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当下的燃眉之急吗?”魏忠贤点头道,因为魏广微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所以他还尊称了他一声大人。
魏广微还从没被魏忠贤如此尊敬过,心里一阵激动,这使得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这时另一个老于世故的人,顾秉谦开口了:“公公,其实我们完全不必如此担心的,即便是信王当了皇帝,对我们来说其实与当今皇上时并无二致。”
“此话怎讲?”魏忠贤急忙问道,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信王登基之后会对自己不利。
“因为如今的朝局是在我们这些人的掌控之下的,天下还要靠着我们来治理,皇上刚刚即位全无根基之下如何敢将满朝的官员都给换了呢?”顾秉谦一语道跑了玄机:“即便是当今的皇上,想要对我们下手,也需要一些由头,也要担心牵连过多,更别提信王了。他就不怕这么一闹,会使得天下大乱吗?就不怕在将公公和我们都罢黜了之后朝中无人为他做事吗?所以公公大可放心,为了他的江山稳固,即便是信王,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这话深得众人的心意,大家都连连点头:“还是顾首辅想得周到啊,的确,若是皇上真要对公公不利的话,我们这些人,以及在京和其他各省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意思了,现在的朝廷可受不得再一次的动荡了!”
“说得好,这样咱家总算可以安枕了。”魏忠贤顿时就笑了起来,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坐立难安的难题在顾秉谦的一言间就给解决了。
“不过……”顾秉谦见众人都是如此的乐观,就不得不提醒一声:“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的。若没有公公在皇上面前得到信任,我们这些外臣想要长久保持权势只怕也是极难的。而一旦我们若是没了权势的话,公公只怕也会因此而失去一切。”
两者间的相辅相依的关系是所有人都清楚的,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又都凝重了起来:“那依着顾大人的意思,该怎么做才是呢?”
“这就需要我们内外配合了。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我们更要将可用之人全部布满朝堂,让整个朝廷都是我们的人,这样一来皇上才不敢轻举妄动。但另一方面,却是要公公多加努力了。信王不过才二十来岁,即便是对公公和我们有些成见也能很快遗忘,只要公公能着意地巴结他,讨得了他的欢心,将您重新当成自己的心腹,那么这天下还是一样的。”
“不错,不错!咱家怎么就疏忽了这一点呢,现在信王正在宫里,只要咱家刻意讨好,让他知道咱家对他有多忠心,再有你们这些人在外的威慑,皇上便是换成了信王对我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啊。”魏忠贤连连点头道。
“只不知道信王他喜欢些什么,公公又该怎么讨他的欢心呢?”一人问出了一点关键,因为朱由检向来低掉的作风,京中的官员都数都是在中秋节弹劾一事之后才开始关注他的,但是对这个王爷的喜好及其他的情况所知还是很有限的。
“这个是难不到咱家的,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喜好?无非就是吃喝玩乐而已。”魏忠贤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些的确都是天启除了木工之外最喜欢的事情了。
“不错,少年郎最禁不起的就是美色的诱(惑了,只要他尝过了滋味,就会耽迷其中,到时候朝政还是由我们一手把持!”众人都开怀而笑,似乎已经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了。
但是事情却不是这些人所能够预料的,未来的崇祯,现在的信王朱由检的确有着自己的喜好,但却不是什么酒色财气,而是权,这是一众阉党最不想给的东西。
另外,当他们在商议着该如何应付信王的时候,几名信王府中的内侍也几年了宫来,说是为了服侍信王在宫里的起居。而在这些人中,就有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宦官双眼闪着精光,正是受唐枫之命乔装进宫的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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