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枫带了解惑从家里出来赶去魏忠贤府上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了。冬日天黑得早,此时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不过街道上却还是有许多的商贩正在售卖着年节的物品,还有不少穿着新衣,拿着鞭炮欢笑着跑来跑去的小孩们,直到这个时候,唐枫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接近大年三十了,所以原来实行的宵禁也取消了,街上也显得很是热闹。
唐枫虽然已经是兵部的侍郎,可还是一切从简,不光是轿子,就连随从也只有解惑一个,两人就这样安步当车地往前走着,看着周围的百姓那喜气洋洋的模样。“我这两年来还没有在京里过过年。刚来京的那年就去了辽东,第二年甚至还是在草原上过的年,看情况这次是能过个安稳年了,能好好地陪陪慧儿。”唐枫像是和朋友谈心一般地说道。
解惑想到之前的一切,也不无唏嘘地道:“是啊,自从公子你接到兵部的任命成了那歙县的县令之后,就没有安生地过上几天好日子。公子,你后悔吗?”
“怎么会这么说呢?能为国尽一些自己的力量,能帮着百姓除一些蠹虫,我再辛苦也不怕。”唐枫一笑道,然后又是满脸的严肃道:“不过朝廷之中有那些只知道擅权为恶的人把持着,即便我做得再好也是无济于事的。想要真的使我大明中兴,就必须将那些占据着朝堂的小人们从位置上下来。”
解惑静静地听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唐枫说起这个想法了,不过这一年多来唐枫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做一些事情,而那些把持朝政的阉党却依旧为祸天下。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唐枫又说道:“这次他们就连我大明的边事都不理了,为了自己的野心把孙大人给调回了京,看来我大明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我不能再任由这样的事情发展下去,即便现在实力还不够也不能等了。”
见唐枫说话间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熟悉他性格的解惑就知道他是真的拿定主意了,便接口道:“公子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想杀掉那些人的话,你交给我就是了。”
唐枫看了有一眼自己的这个兄弟,摇头道:“你都快到十七了,怎么还这么卤莽呢?如果刺杀魏忠贤很容易的话,我早就让你这么做了。你难道忘了在金国的遭遇吗?那皇太极的身边都有那么厉害的好手,他魏公公现在是万人之上会没有高手保护吗?”
“呃……”解惑一愣,一时还真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他没有说出一件事来,那就是在这段呆在京城的时间里,自己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每天勤修内外功不说,晚上还经常出去在城里瞎走,一边熟悉城里的各处要道和情况,一面也锻炼了自己的轻功。现在就算是再碰上自己的那个师父,解惑也有信心能够取对方性命了。不过想想唐枫的话也有道理,要是魏忠贤那么好行刺的话,他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唐枫不想打击解惑的自信心,便又说道:“不过有你在身边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你的那一身高明的武艺了。不过不到万不得以,我是不会想着刺杀魏忠贤这样的法子的,毕竟只有将他明正典刑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也才能将阉党彻底拔除!”
“我明白了,公子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的。”现在的解惑比以前可要成熟多了,自然不会因为某些话而动不动就想杀人。
两人一面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魏忠贤的府前。此时在魏府的门前已经停满了各样的车轿,看那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庞大的轿子,就可以猜到进府的都是些在朝中很有来头的大人物,起码都是在四品以上的大员。那看门的门子此时正在点着手里的银票呢,那些上门来的官吏想要进门自然少不得要巴结这个魏公公府上的下人,这门子关系着自己进不进得了门,所以得到的赏银也不少。
正当他眉开眼笑地数着那足有百两的银票时,一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他头也不抬地道:“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九千岁的府邸吗?闲杂人等给我退开。”
“我正是奉魏公公的邀请来的。”唐枫微笑着道。
“嗯?”听到这话,那门子才抬头看去,心里却对此很不以为然,九千岁所请的人都是朝中的红袍官员,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坐着气派的车轿来的,怎么可能有一个徒步而来的人呢?可当他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之后,脸上的倨傲之色就不见了,换上了一付笑脸:“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唐大人到了,快快请进!”一面说着客气话,他已经闪身让开了路,并弓着身子头前引路了。唐枫自从之前所做下的几次事情之后,已经在京里有了不小的名声,而且他又深得魏忠贤的看重,所以那门子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面引着路,他还很是关心地道:“唐大人您怎么说都是快做部堂高官的人了,怎么却连顶轿子都不备啊?”
唐枫撇了下嘴,心说怎么我当上侍郎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得连看门的都知道了?不过嘴上还是客气地道:“本官还没有领到朝廷的任命呢,怎么能够僭越呢?而且我年纪轻,走两步也不算什么,还能看到京城热闹的光景,何乐而不为呢?”
那门子一听,忙又拍了几句马屁,在接过唐枫递过的十两的银票赏赐之后,就乐呵呵地回去了。解惑在旁看着这一切,满心的不忿,自家公子怎么说也是兵部侍郎,朝廷的四品大员了,怎么还要向这么个低三下四的门子送贿呢?唐枫没有顾解惑在想什么,伸手从他那拿过了一只精致的盒子,然后道:“你就和其他那些大人的随从们在外用饭吧。”
那盒子里放的是他从山东的那些官员们赃物里找出来的一幅画,虽然吕岸他们找到的赃物里的银子都被济南的百姓分了,但是这些古董名人字画却还在。唐枫就打算将这些拿去变卖了,然后将得来的银子分给了随自己一起去山东的军营将士们,不过现在还没有出手。这幅画则被他拿来孝敬魏忠贤了,人在官场上,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一进了那有大殿那么大的大堂,就见里面灯火通明,许多朝中的要员都在场了,唐枫忙上前和他们见礼。那些人见是唐枫来了,也都迎了上来,纷纷和他寒暄了起来。现在唐枫可算是出了大名了,不但几下就平了山东之乱,而且还把孔家这样一个人人不敢动的世家给扳倒了,所以这些官员再不敢小看了他,都尊称他一声唐侍郎。虽然吏部因为过年的关系没有将任命及时的下达,但是这个兵部侍郎是已经坐定了,所以大家也就这么称呼了。虽然这其中有不少人对唐枫能升迁如此之快心怀不满,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笑脸相对,高兴得好象是自己成了侍郎尚书一般。
唐枫却并没有因此而露出骄傲之色,依旧很是谦虚地和他们攀谈了起来。既然大家都想和唐枫结交,自然少不得提到山东的这次行动,他们都带着夸赞之意地询问着唐枫,问他是怎么平息此次的民变的。唐枫便挑了一些精彩地和大家分享了一下,这些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战事的大人们立刻就被吸引了,全都啧啧称奇,说唐大人确是好本事。
堂上闹哄哄地相互聊了半晌之后,才有人来报说九千岁到了。立刻,这些原来笑容满面,手里端着茶杯的人都住了嘴,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就是上朝时也不过如此了。不一会工夫,魏忠贤就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见到这些人,他也是满脸的堆笑:“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咱家知道你们有不少人要回乡去,所以今天就把你们都叫来聚一聚,没有耽误大家的事情吧?”
这只是客套话罢了,那些大人自然不敢不识相地说自己有事了,众人都说应该来给九千岁拜个早年,然后又谢过了九千岁请自己等人来他的府上赴宴。在讲了一些客套的话后,魏忠贤就宣布宴席开始,立刻就有一队队的下人捧了珍馐美味进了堂中,堂上也很快地支起了大大的桌子。虽然魏府有单独的宴会厅,但是这次的人来的实在很多,而且官阶高低也差了许多,所以自然不能在厅了一起用了。一些阉党在朝中的骨干被请到了更好的厅堂用饭,其中就包括唐枫。至于这些大人们所带来的下人,则被安排在了更外面一些的堂上,不过就那里的装潢和菜肴也比京城最好的酒楼还要好。
在这个不是很大的厅堂上,只有不到二十人,这些人并没有坐大席面,而是像那古时候的人一般一人一席,单独用餐,光是那精美的餐具,就是价值不匪的景德镇的精品,至于菜肴更是精中之精。
唐枫一面吃着佳肴,一面心里却在盘算着魏忠贤究竟有什么用意,他可是说得很清楚的,昨天有事情要和自己等人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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