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话音刚落地,任雅相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啪”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震惊的看着上官仪急急说道:“快去禀告殿下啊,陛下的性子您还不了解,既然要了,他就敢放飞的,这洛阳城……快走快走。”
李弘跟花吉缓缓走进宫门,朝着洛阳宫乾元殿方向行去,看着两个孔明灯缓缓升起,没多想的问道:“这是不是李令月放的,这个天气放一点儿也不好玩儿,虽然说能看见亮光,但要是在月明星稀的时候放,比这要飞的高呢。”
花吉仰头看了看那两个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继续往上飘的孔明灯,回道:“这……应该是陛下命人在宫城外放的吧,好像是从崇文馆上官仪那里要来的。”
李弘一脚刚踏进乾元殿,耳边花吉的话语听的他一哆嗦,一脚跨在门槛里,一脚站在门槛外,不顾乾元殿上首龙爹跟龙妈阴沉的脸色,惊问道:“什么?从宫城外放的?是不是带有天雷?!”
“怎么?你把那祭祀求雨的囚禁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洛阳只阴天不下雨?那洛阳城外能炸出雨来,皇宫上空没雨成何体统!”李治看着李弘有些变色的脸,心里闪过一丝心悸,但想想,城外那轰隆隆的声音都无事儿,这放到皇宫上空也应该无事儿吧。
何况这天气也没有风,就算是上官仪说的,这东西不保险,很危险,但想来从城外放,也无法飘到洛阳宫上空不是。
李弘没理会龙爹的冷嘲热讽,刚刚踏进乾元殿的脚急忙收回,站在宫殿门口感受着空气的流动,这风感觉有些湿润啊。
李治看着不理会自己,当着纪王等皇室的面,一点儿太子礼仪都没有的李弘,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着,丝毫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心中的怒气更盛!
没外人在时你放肆也就放肆了,现在当着皇家宗师他人的面,你依然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你这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李治气的一拍椅子,刚要发作,却见武媚突然伸手按住了他放在椅背上,青筋毕露的手,悄声说道:“看那样子倒不像是故意的,当着宗室的面,陛下稍微忍耐又何妨?”
一帝一后,加上纪王、曹王等人,都面露凝重跟不悦之色,这个太子殿下太没有皇家风范了,当着自己等皇亲宗室的面都如此,如果自己不在,他又该是怎么一副态度!
李弘把大拇指含在嘴里浸湿,拿出来迎着那微风装模作样,只能感觉到大拇指凉飕飕的,但至于风大风小,他哪知道!他只是慌乱之中想到这个方式而已!
而就在这时,那风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轰的一声从门口掠过,丝丝灰尘跟着起舞翻飞,李弘急忙快走两步,出了乾元殿站在台阶上往上看,只见那两盏明亮的孔明灯,晃晃悠悠从远处向这皇宫的方向飘了过来。
“李弘,你还有没有一点儿……。”武媚看着李弘仰头张望焦急的样子,那门口的一阵风刮过,阵阵湿润让她坐在宫殿里好像都能感觉到。
“真是要了亲命了!”李弘听到龙妈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乾元殿内,再看看正往这边跑来的上官仪跟任雅相。
“什么事儿,赶紧说。”李弘冲着上官仪跟任雅相吼了一嗓子,又立刻对旁边的花吉说道:“备马,拿一把狙击弩过来,要快!”
花吉看着太子殿下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跟焦急,那语气中饱含的威势,让他心里一咯噔,甚至都忘了向李治禀报,急忙跑去找战马去了。
上官仪鞋都跑丢了一只,原本雪白的袜子脚底下变得黑乎乎的,跟同样衣衫不整的任雅相,气喘吁吁的站在台阶下,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殿殿殿……下快快……看,那……灯来了……啊。”
李弘抬头再看了一眼那两个孔明灯,心里顿时有一种上一世玩红警游戏时,那敌军的飞艇已经快要到自己地盘,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望了望花吉刚才出走的方向,李弘转身跑进乾元殿,看着李治武媚,也顾不得行礼了,急急问道:“父皇,那孔明灯里面有一根线您点着了吗?”
“什么线儿?”李治看着李弘焦急的样子,但此刻他那所谓的皇帝脸面,当着皇亲宗室却拉不下来,只是冷冷的反问道。
李弘想想也对,他命人放的,又不是他自己放的,他恐怕连那孔明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于是只好改问道:“您命什么人放的?金吾卫?”李弘的心不断的往下沉。
那帮白痴那会放这种孔明灯!普通的也就罢了,这种安置着炸药的孔明灯,里面的火油可是经过精心测算的,根本就没有放多少,为的就是在最后火油快要燃尽时,能够抵达云层下方,里面炸药的引线长度与火油燃烧的时间,基本上是成正比的。
也就是说火油燃烧完后,那炸药就会立刻爆炸,但如果没有点燃那引线,任由那没有多少火油的孔明灯在空中乱窜,万一在头顶的乾元殿上方落下,那么就等着乾元殿被夷为平地吧!
这不是黑火药啊,这是正宗的属性还不怎么稳定的炸药啊!高空掉落下来,不是掉下来一个铁疙瘩就完事了,是会放出巨大的爆炸能量的。
“您真是我亲……要了亲命了。”李弘也顾不得皇室宗亲跟龙爹、龙妈难看的脸色,埋怨了半句,就急忙往外跑。
飞快的再次窜到殿外,花吉还算是聪明,没有牵着马跑过来,是骑着马拿着弩来的,要是敢牵着马跑过来,李弘现在就把他砍了。
“滚下来。”李弘一把拉下花吉,自己快速的飞身上马,抢过花吉手里的弓弩,一拉缰绳,立刻人马合一的从旁边的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一段模糊不清的话语从李弘嘴里传出来:“立刻命东宫所有的人撤出东宫,不得有任何人逗留……。”
李治跟武媚面面相觑的互看了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子殿下神情如此焦急、凝重,心里也预感到了恐怕弄不好要出大事儿。
武媚嗔怪的瞪了一眼恐怕惹出大祸端的大唐皇帝,大唐皇帝不服气的撇撇嘴,不过并没有出声反驳大唐皇后。
“这是……陛下、皇后,太子殿下今日之行为,实在是有失我大唐皇家仪范,为了我大唐李氏江山的百年基业,臣希望陛下与皇后……应该是否考虑废掉李弘太子之位,改立礼制、仪范俱佳的沛王李贤。”曹王李明从椅子上起身,珍重的走到李治跟武媚跟前,头可断血可流般大义凛然的说道。
“放肆!废太子立太子,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太子殿下乃是今日有紧要事情,除了今日,何时有过如此一面?”武媚凤眉倒竖,冷冷的呵斥道。
说完后,也不理会旁边的李治,急匆匆的走到乾元殿门口,站在台阶之上,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马背上快速的疾驰着。
而马背上的李弘,一会儿迎着更加湿润的风,不时的抬头看着摇摇晃晃的两盏孔明灯,如今要出皇宫拦截已经是来不及了,只有尽可能把孔明灯在东宫往北的方向射落,绝不可让它飘过东宫来到洛阳宫。
乾元殿、贞观殿的地基都很高,站在门口的栏杆上,俯瞰整个洛阳宫虽然不行,但是要俯瞰相对简陋了太多的东宫,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也是为何李令月到了洛阳后,不愿意跟着李弘住东宫了,太简陋了,一点儿也不如长安的东宫好玩儿。
夜色已至,那仅剩一点儿肉眼可辨的黑影变得越来越模糊,随着李治等人跟着武媚走出来,花吉跟其他宫女急忙跟着走出来,众星拱月的把众人围在中间,同时给每人递了一个望远镜。
李治、武媚时常用这望远镜看风景,因此,两人都是有着自己专用的望远镜,那可是纯金打造的啊,所以此时拿起望远镜,一点儿也不生疏,一下子便找到了奔入东宫后,依然不减速在马背上疾驰的李弘的身影。
纪王、曹王等人,对于这新生事物也造就摸的透透的,拿着望远镜不时看看那孔明灯,再低头找找李弘的影子。
嘴里还不由自主的说道:“看来这雨快要下来了,要不是太子殿下阻挠,恐怕洛阳城早就下雨了。”
“那岂不是说,不用祭献童男童女,这雨也下的来?”武媚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听到曹王的话,没好气的反问道。
“这……。”曹王没想到皇后会如此想,顿时变得哑口无言,不敢再随意说话。
“看那孔明灯用不了盏茶时间就飘过来了,这雨看来是要从皇宫开始下啊,陛下跟皇后福缘深厚,身为圣人天子,此时应该昭告万民及天下,这雨乃是陛下与皇后诚心所致啊。”
上官仪跟任雅相也拿着望远镜,看了看李弘那还在飞奔的身影,神色之间充满了焦急,他们虽然不知道李弘要干什么,但却是知道,离那孔明灯越近则是越危险啊。
已经被太监把另外一只鞋送过来的上官仪,套上鞋后,躬身行大礼说道:“陛下、皇后,臣请陛下立刻要求太子殿下停止接近孔明灯,让他立刻返回,不得有误。”
“为何……?”李治放下望远镜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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