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里。
“非渚,廊上站着的人,怎么一直盯着主子看。”非然眉心的刀疤,一皱眉就清晰可见。
两人定睛看时,不是别人,恰时府里的大公子,曹绍均。
又飘雨了。云卿心里暗道,拢了拢身上的雪狐斗篷,紧紧捂着汤婆子。
站在阁楼里,看着出神。
“里面的戏酒还没有撤下吗?”云卿直直地盯着廊上,问道。
“是呢,奴婢陪主子回去吧,姑姑该等急了。”外面这样冷,别冻出好歹来。
远远的,两人对视着,隔了一晃一晃的八角宫灯,曹绍均的目光也是淡淡地。
虽是蒙蒙细雨,倒感觉一股子凉意,云卿点了点头。
吟岫居。
瞥见自家小姐,一脸茫然的样子,采蘩掩住眼里的欣喜,装作迷惑的样子,说:
“前院搭了戏台子,想是都取乐去了,一时疏忽也是有得。”
听如此说,云卿也没有怀疑的。
大过年的还不让着休息,她看可做不出这样压榨的事情来。
眼瞧着院里黑漆漆的,连一个掌灯的人也不留,估摸着,府外也是有灯会的吧。
“小姐,奴婢先去掌灯,您等会儿。”
采蘩一面说着,一面提了六角宫灯,先云卿进了院子。
牛毛细雨打在油纸伞上,晃晃悠悠的水珠,手里的汤婆子开始生了凉意。
这丫头,怎么进去半天也不见院里亮起来。
眺望着仍旧黑暗的院子,占在花亭里的云卿不禁嘀咕。
一边带起了雪狐兜帽,借着门口微弱灯火,踩上蜿蜒的石阶。
云卿没有发现的是。
从她推了门进来时,每走一段路,两边的抄手游廊,就相应地亮起一盏宫灯。
到她伸手准备推开正堂朱漆楼花槅扇门,后面已经灯火璀璨。
云卿清晰地在门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转身,灯火阑珊。
这才发现廊上石阶都插满了红梅,暗香浮动。
“请县主安,恭祝县主年年今日,岁岁今朝,福泽绵长。”
一样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云卿定睛望去时,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却是说不清的苦涩笑意。
院里的一众丫鬟,婆子,人手一盏青釉灯台,上罩了题词灯罩,围了石阶站着。
灯里的烛光,映衬着每一张笑意盎然地脸。
“大伙的心意儿,县主可别斥责了。”
芍药不知从那里出来,含笑地说,难得的鲜亮衣服,衬得少有的温和颜色。
云卿目视眼前,缄默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或是词穷吧,明明大冷的天,定是站了半天的。
少女颜色,润红脸颊,却洋溢着喜悦,但这会子还担心违了规矩,自己会责罚她们。
留意着云卿眼角带泪,就是芍药也急了。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连着几个贴身丫鬟也有疑惑。
刚刚还好好的,莫不是主子生气瞒了她?采蘩在心里自问。
“大过年的,没有饺子,可要怎么守岁呢!不能看看灯火就撤了吧。”
云卿嗤笑了一声,瞥见迷茫不知所措的众人,憋出这句话来。
众人都笑了。
云卿也跟着笑了起来,说着,每人都赏。
白妈妈又嘱咐着让把灯台都好生放着,别出了岔儿。
从没有这样,很多人一起守岁,玩兴上来,忙吩咐着,“既这样,让厨房煮些饺子,咱们在西暖阁一同守岁,岂不热闹?”
过年的年意,不就在热闹不是?人多,乐子多,也不枉了这样的冬梅雨夜。
环视了一周,见众人不答话,云卿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太出格了些。
廊上绿肥红瘦,群芳环伺,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主子,奴婢去厨房帮忙。”采蘋看了众人,笑嘻嘻地道。
“奴婢准备果子点心。”花袖花词亦道。
“还有些窗花没有贴好,奴婢可以去胜任。”又一丫鬟道。
都是些正直青春花季的丫鬟,芍药笑看着,也没有说什么,尊卑有别之类的。
白妈妈是吟岫居的管事,云卿已经决定,而且众人也都兴致勃勃。
便和温和商量了一会儿,吩咐着众人行事,一时都欢声笑语地散开来。
云卿更衣出来时,几个花丫鬟都围着暖榻,笑语连连地剪起窗花来。
眼看去,桌上堆了一摞色纸和一叠金银箔。
见云卿来,几个丫鬟簇拥着采薇,笑道:“采薇的手艺,可了不得了。”
“我看看,我看看。”采蘩听着说,从云卿身后疾步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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