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沉浮,好似裁决日的无数颗核弹都炸歪了星球,令夕阳也要匆匆离开这片充满了辐射的不祥之地。
“九点钟方向平射机炮驻有暗哨,等探照灯越过……”潜在楼厦废墟中的艾琳搭着喉部如是说道。自然,她身上不会有任何步话机或是喉部通话器之类的“原始”通讯设备,与外界联系的最佳手段便是海德拉们间不断更改的心灵紊/序波,如海豚、虎鲸样的超/低音波会比语言来的更有效。
艾琳稍稍拨转着目镜组,这并不是一杆如M110A4那般几近于自动智能化的战前准射步枪,反倒是支颇为复古,保留着直拉式枪机的李恩菲尔德老式步枪。漆成烤蓝的枪托抵着肩,枪身护木并不包覆着枪管,哪怕是枪托的应力都会干扰精度,后部复古,前部浮置镂空,甚至是只有几个支点维持着固定罢了。但是扣于顶部榫槽的巨大提把最直接昭示着这枪的口径。
它是一支反器材步枪。
“最左端机炮碉堡有巡逻队经过……预计十秒后到达发现区域……”扎紧袖口的手边放置了一枚枚巴掌长短的穿甲弹,持有此种步枪,训练有素的射手可以在两千米范围威慑住步战车。
艾琳校准着参数,弹道解算手表给予了相对精确数值,但最终结果则是有太多因素掺杂。风速、湿度、心跳、呼吸,偏转力,任何一项数值的失之毫厘,在长距离狙击中就是差之千里。
她没有失手的机会。
“你可以前进了。”千米之内全是平坦瓦砾,密尔堡垒的轻重火力配备会让任何来袭者在开阔地流尽鲜血,特别加强过的外墙早已亲自用122MM榴弹炮直射测试过。毫发无损,哪怕是为之谈之色变的魔鹰集群来袭,铁羽终要折戟铁雨之上。
时过六点,太阳渐斜,这双茶色眼瞳,隐没在光学迷彩中。
……
“这是什么?是海德拉!”
“为什么海德拉攻击我们!他们要攻击弹药中心,需要增援!”
“请求空中打击,紧急!”
腾空而起的CH-47G型直升机卷起的猎猎狂风在天际间不值一提,透过舷窗,机舱里的莫斯其上校望着不远处炸开的小蘑菇云。亮橘色的云朵与震颤大地的冲击波都让直升机轻抖一抖。后头那些黑墙预备军们一并低低窃语。
说实话,莫斯其早已记不清是多少次乘坐着支奴干执行一项又一项常人视为自杀的任务。最近的两次分别是佯攻帝国设在北岸东侧的永备堡垒,掩护海德拉小队侵入指定地点,另外一次相当知名了,突袭哈里斯堡。要知道,在上校眼里,常人,一般也就是钢铁军、龙湖。
但是他很少带着完不成任务离去,就像现在。他守着一群毛才长齐的崽子,去观摩海德拉式的作战。如启程前他反驳黑墙军高层的话一模一样。
“他们应该加入克劳迪娅,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战争。”
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人们回答一如既往的可笑:“只有女人,才是克劳迪娅。”
“于我所见,您们的后代,还不如女人。”
当然这句话莫斯其吞在了喉咙里。不管是在新泽西帝国,还是在号称自由的北方,永远都是多做事,少废话。
舷窗外掠过的护航战机扯开显目尾迹,未装航弹的巨嘴鸟攻击机同样具有十分良好的低空缠斗性能,飞行员的假想敌不外乎是福特城、密尔城那些孱弱地、淘汰自钢铁空军的老旧空中载具,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同盟城邦们不会冒着开战的风险来击落装满了黑墙公民的机队。
蘑菇云久久不曾散去,到了这个距离,莫斯其已听不到交战声,或许此刻,比联合派更擅长战斗的纯血海德拉们风卷残云而过。毫无怜悯地处理着尚未死去的士兵。像是为之前曾受困于此的同僚复仇。然后天上的钢铁盟军,无所事事地消耗着宝贵的油料,只是为了接回一群高贵后代上好双保险。
“护送您到这儿了,我们尚有清剿密歇根林海游击队的任务,祝您好运,上校。”莫斯其放下对讲机,舷窗外的攻击机飞行员比了个二指礼节,旋即,两架巨嘴鸟斜过机翼,与直升机垂直飞过。向着最近的福特城机场而去。
“祝狩猎愉快。”上校回复道,他坐下来看着雅雀无声的学员们,除了梅隆家、巴里莫尔家那些真正的好战分子,个个都是上人文学院的好料子。有想法的人,比如早先脱队的科琳娜,也只不过顺道搭个机去交叉地带参加克劳迪娅的入队检验而已。
交叉地带,莫斯其想到,大概只有疯狂到弗兰茨的小公主才会把综合测评放在哪里。上校阖紧驾驶室舱门,戴上耳机,摁着喉部发声器道:“这里是野狐,捕食归来,准备接应。”
“漂亮城堡收到,晴空普照。”
……
圣像之下,最后一缕光辉正在消散。
海德拉礼堂内晦暗阴涩,面对着圣父圣子向,倒是个忏悔沉思的好去处,可惜,忏悔是困难的,没谁会真的把一应罪孽付诸于口,有时候,犯错的人压根不知错在何处。
“梅利萨那边没有进展?”前排长椅,几个模糊影子交谈着。圣像之下的九个座椅象征性地摆着,是个人都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要想凑齐了。
“他的唯一能力就是读心,我们的人开口之前他就知道问什么了,我们又不可能剥夺去他的魂,只能持续消耗。”
“亚历山大执行官回报阿多菲娜掉进圈套了,带着剩余的纯血派。”气氛有点沉寂,有人提了个不那么失望的消息。
“他那边可怜的兵力能不能拖延住那个疯子都是问题。”的确,指望十来个二能力去捕获九首,等同白日做梦。不过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抓住易形者。
影子消去了一个,其他影子继续交谈着:“盟约修订结果对海德拉非常不利,君上如果知晓……”
“君上是生是死皆不得知,时事有变,若是君上在位,面对当下局面,恐怕也不得不如此,近年来,我们赖以强大的力量来源不断被解析,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失去价值只是早晚。”
“迪特里希的人够不够?”影子不安的挪动着。
“论单打独斗,没人赢得过莫尔芬,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弱点就比男人更多,而我们不是,已经拿到她的弱点了吗?”
敞开着礼堂越过阵阵夜风,蜡烛摇晃,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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