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西蒙靠着车窗,悄然多出了一份“闲心”聆听着车外好似千军万马络绎不绝的雨珠。透过挡风,沉沉雨幕遮掩了本该雄伟巍峨,能够赋予人一些安全感的楼厦。只余机车轰隆,两道光束杀出重围,孤独奔跑。
西蒙吁出口气,他没有选择坐下,即使矮凳就在脚边。裤腿汩汩流淌着鲜血在靴旁缓缓打湿了钢板,雨水横溢于锈白色螺圈纹,淡淡血色笼罩于上。一层清辉。
在如此剧烈的交战下,全身而退实在太过困难,前后不过十来分钟脱离港湾区,西蒙便中了两枪,一枪打中腰肋,一发流弹反弹击中了腿侧。前者已然紧急处理了一阵。而后者西蒙仅仅是潦草地洒了点止血粉。但血液很快冲开了粉末,继续流淌。西蒙没在管了,他甚至会有意无意地碰碰腿侧伤痕。一阵阵疼痛时刻提醒着他战斗尚未结束。
机车时速表稳定在60KM/h上,这个速度着实不快,随便一辆卡车开足马力就能追上。可雨幕始终宁静,方才漫山遍野的港湾士兵现在一个没来。西蒙自然是乐得如此。即便如此,西蒙食指永远扣在步枪扳机上。港湾守卫也许是过去了,P区是通过了,但,还有G区、F区高轨滑索站,M区前一段不长的空旷街道。动静闹到这么大,海德拉联合派绝不可能虎头蛇尾。在雨幕每个角落,就够潜伏一头蝮蛇。
一头九头蛇。
“铃铃铃……”沿路警铃响动着,提示有一列机车即将到站。西蒙拍拍脸庞,长身而起,一放目镜,谨慎地拉开车门,观望着路基高坡前依稀亮色,那都是昼夜不停的军工厂的明晖。西蒙拿枪口挑了一件车厢里固有的橘黄色安全服,勾在了车门上。显目颜色多多少少吸引住一点潜在注意力。西蒙静静等了一两分钟,纵身跃下地板活门。
一落地,西蒙迅速匍匐在铁轨上,迅疾爬行出车头,继而一滚站起,枪口顺着直觉一指。
空无一人。
西蒙毫不迟滞地飞速奔下路基坡。值站员刚睡眼惺忪地穿上雨衣去迎接这辆不在通行时间表上的机车头,待到值站员疑惑地走上这列早已人去车空的货车时,除了发现几颗弹壳与一滩血迹外,一无所获。
“什么鬼……”值站员下意识地举起了马灯,紧握着撬棍,脑后阵阵冰冷,他不是没听说过米轨铁路的种种传说。什么湖妖突然苏醒咬死了列车员之类的,他颤颤巍巍地转向回去,雨幕仍旧。
西蒙猫腰躲在护墙阴影中,飞快穿梭,军工厂单调寂寥的机械往复声填满了G区,滂沱大雨中有谁会嫌命太长守在门口。真的是除了路灯外没个直立着的东西。辐射酸雨固然对普通人威胁极大,但对于服食了大剂量抗辐宁后的海德拉而言,着实不值一提。西蒙速度不慢,转瞬间通过了大半个G区。
。西蒙瞥过腕表时间,AATS过载后遗症被强行抑制住,西蒙早在战前于肯特堡基地就反复试验过AATS系统,之后各种极端条件有条件时也会耐受。很能寻找到方法对抗过载后遗症。但没有午餐是免费,抵抗地越严,反弹就越狠。
再转过一个弯便是G区F区臭名昭著的“死亡阶梯。”早年钢铁城初立时,湖堤尚未修葺,时常有湖水倒灌,搞得原先F区上的行会区不得不迁移走,建城者干脆整体垫高了工厂预留地,时值《居民法》修正案出台,外来流民被严重限制入城。改做了贫民窟的F区自然不值得再花费精力。于是修建了了一段一百多级的阶梯通向工厂区。钢铁城劳力工厂严格实行十二小时轮班制,劳累了许久的工人下班时,身心俱疲又加上人潮如织,走过这段阶梯时极其容易一拥而下,几乎每月都要发生踩踏事故。迄今为止已经有上百人死在了阶梯上。人命如蚁,死了又能如何?顶多一卷草席扔进湖里喂鱼。纵然“死亡阶梯”多残酷,在养家糊口前,终究不是天堑。
雨水顺着西蒙的胡须不绝如缕地成串滴落,他握着枪,站在死亡阶梯上。阶梯下的雨幕,悄然步出数个淡紫雨披之人。“海耶斯!杜福伦大人不想取你性命!留在阶梯之后到天明,许你无事!”
西蒙沉默地矗立雨中,倾盆暴雨将水流汇聚而下,阶梯恣意奔流着九天之上酸雨。多年过去,阶梯白石早就腐蚀地坑坑洼洼。在他钢蓝色瞳孔里,紫雨披同样捎上了蔚蓝。
“乒!”无需多言!
“乒乒!”西蒙瞬息间抬起枪口,一发全威力弹破幕而出。西蒙连开三枪,就地一滚,硬是顶着不比暴雨稍逊的密集弹雨,猛然一扑。
他要直冲!
西蒙每开一次短效AATS便扣一次扳机。每有一只军靴踏破寂静,就有一滴鲜血飞溅,就有数级台阶远离。无数次飞流与短暂,无数次心跳与攥紧,无数个喘息后的坚毅。都深深烙印在了雨幕下的死亡阶梯。
“乒乒乒!”紫雨披们饶是个个开发出第一突变能力,照样无法抵抗住步枪之威,早听闻易形者的伴侣出自战前游骑兵团,是个神枪手,谁知此人竟是彪悍至斯?所有人当即被打地连连腾挪闪避开子弹精确落点。
西蒙军靴狠狠一踩,整个人顿时止住,身形诡异往侧边一闪,迎着高度奋力纵身一跃。紫雨披一见火力停滞。立马步步紧逼,手中M5步枪连续不断地喷吐火舌。
西蒙抱头落地一滚。倏忽闪进了阶梯拐弯道。弹雨簌簌,撕裂开墙角碎石瓦砾。西蒙换上一个新弹匣。他清楚,在这么长的阶梯上,他没法办法一口气冲到顶。海德拉最精锐的突击队员,他们熟知如何交替搭配火力,从而对目标进行全方位压制。若是没有AATS辅助,西蒙抢不到先手,恐怕他现身的那刻就毙命了。
紫雨披们互相颔首。有四人一道踏上死亡阶梯第一级,两两交互,火力始终不曾断绝。西蒙躲在中间阶梯拐角内,细细分辨出暴雨如注的爆鸣声。要是联合派得知了城外截击部队失手后,会在这儿埋伏多少人马不得而知,但绝不会少一个小分队。
西蒙尚不明白阿多菲娜究竟遭到了何等麻烦。他目前只能猜到两种,一是伊莱贾·所罗门,但照阿多菲娜所言,摄政王对此保持默许状态,可能性不大。二是阿多菲娜前去追究数天在格莱瑟姆酒馆外袭击西蒙的预备成员。如今这么一联想,自然全部连上了线。那个所谓的泰隆·贝特朗确实能量极大。或
坐等挨打不是西蒙的作风。他环视一圈。只在拐角深处看见了一堆破残骸,锈蚀到来往阶梯的工人都没兴趣。西蒙眼神泛起波澜。他握着枪托探出拐角回击了机枪,默念道,一往无前,一往无前。
“mag,change!”紫雨披喊道,换上新弹匣,M5步枪的前握把非常靠近枪口,他们持枪的方式与正规军持枪法大为径庭。他们几乎是捏着枪口机械瞄具在射击。海德拉们并不都具有强悍体魄,但依靠这样较为特别的握持方法与长期训练。在连发射击中,指向性极强。
靠前者竖起手臂,示意停火,自阶梯倾泻而下的水流愈发势大。“轰隆!”一道狰狞雷霆劈过天际,动静之大,远盖枪声。
“活捉或是击杀?”有人问道,他们全面控住了拐角任意方向,操偶者派出的不单单是一只小分队而已。九首之争渐趋白热,无论纯血派或是联合派都不能轻易视之历来重要的突击者之位落入他手。
“活捉最好,必要击杀,此人具有紫血,组织费了多少力气才寻找到几个紫血者,总要考虑血统史官。”领头者说道,他一步一步趋近西蒙藏身处。五指一拢晃了个圆圈,继而伸开食指左右摇动。其后队员当即读懂了海德拉特殊手语。扔开步枪,一道无形紊波闪过。阶梯水流仿佛撞上了一堵墙,缓缓汇聚成一团水球。显然,这是一个灵能控物者。
灵能海德拉正要将水球抛进西蒙藏身处,一阵重物摩擦声响起,不待紫雨披们疑惑为何。拐角处突然冒出了一段铁褐色。“躲开!”紫雨披厉声喊道。那段铁褐色赫然横陈为了一段建筑用钢筋管。直直扑面而来。
“乒!”枪声再响!谁能料到一段数百上千公斤的钢筋管竟是突兀横砸过来?西蒙借着抡甩余力,立马欺身而近。一枪直接打倒两人。他沉肩一撞,清脆骨骼喀嚓声。一名紫雨披胸口凹陷吐血暴退。打开了时针过载的西蒙宛如天神下凡。一些自诩为神子的凡人又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水球聚焦成束,西蒙闷头一顶。往昔强劲无比的灵能摄物这时束手束脚,灵能海德拉微微乱了阵脚,灵力抓住了西蒙,是想将他控住扔开?
西蒙双目暴红,喉咙咕噜噜一阵异响。瞬间挣脱束缚,一个箭步冲上,在灵能海德拉惶急抵抗中狠狠一按肩膀。按得此人小腿尽折。“啊!!!”他嘶吼着。
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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