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小丫头在院子里玩儿,三人再一次体会到了宁王殿下当年面对夭夭小朋友又爱又恨的情绪。当薛斌被夭夭从不知道哪儿摸出来的虫子吓得直接跃上了房顶,陈脩被夭夭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地问题问得笑容僵硬嘴角抽出的时候。**十分识趣的后退了七八步,表示自己无才无能,实在是招架不住小小姐。
夭夭一手捏着飞飞,一边抬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陈脩。仿佛是在问:你们都怎么了?
陈脩苦笑,只得伸手摸摸夭夭的发顶表示没事。
“夭夭,你在干什么?”弦歌公子的声音从院门口响起,只看院子里三个人的模样就知道夭夭又在折腾人。听到他的声音,夭夭眼睛顿时一亮抛弃了陈脩飞快地朝着门口冲去,“弦歌舅舅!”
弦歌公子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抬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调皮。”
夭夭吐着小舌头做了个鬼脸,“爹爹娘亲都好忙好忙,弦歌舅舅和叔公也不见了。”说着,夭夭精致的小脸有些委屈的皱了起来,“夭夭好无聊哦。”
屁大点的小孩儿,知道什么叫无聊了?弦歌公子啼笑皆非,而且…你也只有商峤忙着的时候才会响起我们吧?抱着她回头看向门外,弦歌公子身后,师叔和南宫墨正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叔公,娘亲!”夭夭欢快地叫道。
师叔清癯的容颜露出几分暖意,伸手接过了夭夭。
“闻人先生,郡主。”陈脩三人也连忙上前来见礼,看到从房顶上跳下来的薛斌,南宫墨有些好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薛斌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陈脩笑道:“公子有正事,我们陪夭夭小姐玩一会儿。”
南宫墨了然,“辛苦你们了。”
“哪里,夭夭小姐很可爱。”陈脩笑道,就是太过古灵精怪了。这么小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夭夭乖巧的趴在师叔怀里,半点也没有方才将三个大男人闹得鸡飞狗跳的模样。
薛斌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三人,“郡主,您们这是……”
南宫墨笑道:“没什么事,师兄正好有空去燕王府看看。过来看看卫君陌忙完了没有。”
说话间,卫公子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随手将手中的卷宗文书交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
拿到了东西,三人立刻便识趣的告辞了。
看着陈脩三人离去,卫君陌才看了一眼弦歌公子,问道:“准备好了?”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他什么时候没准备好了。还不都是燕王和卫君陌没空。燕王身上的毒还是早解早了,只是这两天事情多大家都没空罢了。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卫君陌,弦歌公子到底还是没有就卫公子的身世多说什么。虽然卫君陌的身份让弦歌公子感到将来必定有数不清的麻烦,但是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能说什么?
卫君陌也不在意弦歌公子的态度,朝着师叔点点头道:“辛苦师叔了。”
师叔抱着夭夭,微微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燕王府里,燕王坐在大厅里看着眼前的正襟危坐的三个人。萧千炽三兄弟都端端正正的坐在燕王下手,眼观鼻子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还是萧千炯有些坐不住,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燕王,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去。父王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碰!”一本折子被扔到了三人更前的地上,燕王眯眼看着吓了一跳的三个儿子冷声道:“都看看吧。”
三兄弟对视一眼,还是萧千炽起身捡起了折子来看。看完之后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萧千炜一样,将折子递给了他。萧千炜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了去,看完之后不动声色的递给了萧千炯。萧三公子看完却是委屈了,随手将折子扔到手边的桌上,道:“父王,这又不关我的事儿,你叫我来干什么?”
这明明是二哥手底下那些脑残干的事情,凭什么他要跟二哥一起来受父王的白眼和冷气?
这是蔺长风送过来的折子,虽然从卫家身上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但是从城门口的守卫身上还是查到了一些的。虽然不是萧千炜亲自下令的,但是管着那些守卫的将领却是一直支持萧千炜的人。说这其中没有萧千炜的手笔,只怕就是三岁的夭夭都不信。
萧千炯对萧千炜对卫君陌的敌意没有意见,排斥外人和打击对手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是这手段…也太不入流了一点吧。卫家就算是卫君陌的黑点,那卫家本身也比卫君陌更黑。能败坏掉卫君陌多少名声?最多说他不顾念旧情,卫家对卫君陌有旧情么?
燕王轻哼一声,目光淡然地望着萧千炜,“你有什么话要说?”
萧千炜声音有些苦涩,“父王,儿臣不知要说什么。”
燕王冷笑一声道:“你不服气,觉得本王会偏袒君儿,打压你是不是?”
“儿臣不敢。”萧千炜连忙道。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燕王道:“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帮着君儿打压你…你们。”
闻言,萧千炜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燕王的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不信和惊讶。在萧千炜看来,父王确实是一直更倚重卫君陌的。不过这样的目光一闪即逝,萧千炜很快又低下了头。燕王却并没有错过这短暂的一个眼神,眼神微沉,声音却依旧沉稳,“皇考早年分封诸子,不仅是为了令藩王镇守边陲,也是为了确立先太子的储君地位,令天下人明了身份尊卑使诸子免于多嫡之争。但是…本王与皇考所思不同,皇考护着先太子和萧千夜二十多年,养出来的便是萧千夜这样的继任者。所以,本王绝不会这么做。”
虽然萧千夜提前上位是因为太子早逝的原因,但是燕王也并不觉得再多给萧千夜几年时间他就能成长到什么程度。即使是先太子本人,众藩王尊重的也多是他大哥的身份或者说先帝的宠爱,而不是他的能力。皇室中同室操戈固然不是好事,但是如果一意孤行的为继任者扫清了前路,磨练不够也不是什么好事。要执掌一个庞大的帝国,做出一定的牺牲是必然能的。至少,在铁血杀伐决断的燕王看来,养子如羊,不如养子如狼。燕王是强者,天性也更喜爱强者。至尊之位,能者居之。
所以,燕王讨厌的从来就不是儿子之间的争斗。而是太过愚蠢和不自量力。如果萧千炜做得高明,说不准燕王还会夸他两句。
燕王平静地扫了三个儿子一眼,道:“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本王绝不会插手。但是…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也别怪本王不念父子之情。”
萧千炜终于有些忍不住,道:“父王当真会对我们和表哥一般公平?”
“公平?”燕王玩味的挑眉,眼中却是淡淡的失望。还是太嫩了一些。
“什么叫公平?君儿十四岁独身闯荡江湖建立紫霄殿你在干什么?从幽州起兵,这几年,他们在辰州牵制住几十万朝廷兵马还要为幽州军筹备粮草药材,你在干什么?他和无瑕领兵出青云山,一路所向披靡你又在做什么?”看着萧千炜坚硬的脸色,燕王毫不留情地道:“这些,都不说。你就告诉本王,当年本王和众兄弟一个个十五六岁刚刚大婚就被父王丢到边塞。除了个藩王的身份,身单势薄面对手握重兵的边关守将和当地封疆大吏的时候,本王可有向先帝要过公平?可有人问过,先帝那般对待太子和我们这些皇子,公平不公平?”皇家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能力,势力,圣宠,如果一样都没有,哪怕你是皇子也算不得什么。
萧千炜觉得不公平,是因为比起他燕王更倚重卫君陌给了卫君陌更多的权力而已。但是没有卫君陌的时候,他处处跟自己的嫡亲兄长争权,处处凌驾在萧千炽的头上,又何曾想过对萧千炽来说是否公平?而燕王,无论是作为一个王者,还是作为一国之君,都绝不会在选择自己未来的继承人的时候用公平作为标准。对他们公平,就是对他辛苦打下的基业和天下的百姓不公平。那高高在上的地方不需要公平,只需要最强的强者。
对上燕王的眼神,萧千炜突然感到一丝难堪。仿佛是他心中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被父王看破了一般。这是燕王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的跟他们说起这件事情,燕王的态度让萧千炜松了口气。如果父王态度强硬的不许他们如何如何,萧千炜只会感到更加的愤懑不平。但是萧千炜也并没有更加高兴,因为从父王的眼神中,他感觉到了父王并不看好自己,仿佛他是一个还没长大不懂事的稚童一般。
紧紧地握住了隐藏在衣袖中的拳头,萧千炜咬牙沉默不语。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萧千炯耸耸肩:好吧,我的父兄都是奇葩。现在说这种事情不会太早了吗?还有父王,你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到底是几个意思?
只听燕王继续缓缓道:“你们都已经是及冠了,所以想做什么本王不管,当然…结果本王也是不会管的。”
一直沉默的听着的萧千炽心中一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燕王一眼。有些不确定父王所说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父王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将来要争夺皇位,父王是不会管的。但是同样的,如果他们因此被人给弄死了,父王…也是不管的?
只可惜燕王的脸色太淡然,萧千炽并不能从中看出什么来,只得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启禀王爷,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来了。”门外,管事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禀告道。外面如何切不论,燕王府中燕王已经发下话来,几位公子的排序从新来过。于是,卫公子就变成了大公子。
燕王神色稍霁,点头道:“让他们进来。”
过了片刻,南宫墨一行人走了进来。看了看坐在大厅里的几个人南宫墨挑了挑眉笑道:“舅舅,趁着这两天还有空,师兄说可以先将您的身体治好了再说。舅舅这两天可有什么要事?”燕王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事,对着弦歌公子和师叔点点头道:“有劳两位。”
弦歌公子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在萧家三兄弟身上划过挑眉笑道:“王爷和三位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呢?该不是咱们打扰了吧?”
萧千炽笑道:“哪里,不过是父王招我们几个说几句话罢了。父王的身体就有劳弦歌公子了。”
弦歌公子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没什么。”
燕王问道:“可需要做什么准备?”
弦歌公子道:“准备倒是不需要太多,药材本公子已经准备好了,有卫君陌和师父护法,不过是时间长一点而已。”
南宫墨道:“师兄,我也可以帮忙。”
弦歌公子嫌弃地挥手,“男女有别,不知道么?”
南宫墨忍不住一脸黑线,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还有,你不是需要高手护法么?
弦歌公子更加嫌弃,“就你那点功力,还好意思自称高手?脸不红么?”
“比你好。”旁边,师叔淡定地吐槽徒弟。身为一代武学宗师,收了弦歌这样的徒弟简直是他平生的耻辱。因此师叔看卫君陌就格外的顺眼,若是没有卫公子的存在,师叔简直会觉得自己的完美人生就要毁在这个不肖徒弟身上了。唯一的遗憾是,卫君陌这么好的根骨居然不是他从小教到大的。
弦歌公子早就习惯了自家师父时不时的打击,笑容可掬地道:“我是你徒弟。”我不如人不就代表你不如人么?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不会教徒弟,唯一一个绝世高手,还只扔了两本秘籍给人家是人家自己自学成才的。
南宫墨忍不住抚额,有些歉意地看向燕王殿下。我家师叔和师兄就是这么的洒脱不羁。
燕王也不在意,淡定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弦歌公子了。”
等到弦歌公子的治疗开始了三个时辰之后,等候在大厅里的南宫墨和萧家三兄弟才真的明白了弦歌公子所谓的时间长点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很长啊,直接从上午一直到下午了里面的人依然还没有动静。萧千炽犹豫地看着南宫墨,弦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忘了交代了?他们以为所谓的很长大概一个多时辰也就够了啊。如今这金陵城中的事情真的很多啊。
南宫墨抬眼,含笑道:“千炽,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忙着吧。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早就闻讯赶来的朱初瑜也连忙道:“表嫂说得没错,大哥,夫君,三弟,你们有事儿就先去忙着吧。父王这里我们守着就是了。”
萧千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再等等吧,应该快出来了。”就算需要很长时间,弦歌公子总不能不吃饭吧?
话音刚落,外面侍卫就来禀告陈昱求见。燕王不能见人,无奈三人只得起身匆匆去书房了。
花厅里,南宫墨坐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朱初瑜和永成郡主坐在对面,朱初瑜时不时的打量南宫墨一眼。南宫墨也不在意,放下茶杯一只手撑着额头沉思。
朱初瑜注视着对面的女子,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朝着坐在旁边的永成郡主使眼色,永成郡主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只是定定的盯着大门外面。
“表嫂。”朱初瑜轻咳了一声,开口道。
南宫墨抬眼看她没有说话,朱初瑜面上带笑,轻声笑道:“以后…恐怕应该叫一声大嫂了。真没想到,卫公子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份,刚刚听说的时候,我吓得不轻呢。永成,你说是不是?”
永成回过神来,倒是点了点头。刚刚听说表哥的身世,她确实是吓得不轻。虽然因为她是从小养在燕王妃身边的,所以身份有些尴尬,但是永成郡主一直对卫君陌和南宫墨的印象都不坏。所以除了震惊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南宫墨淡淡道:“我也吓了一跳。”
朱初瑜挑眉道:“表嫂真的…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朱初瑜其实有些怪异,是不是卫公子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只是跟燕王瞒着燕王妃和燕王府的三位公子罢了。
南宫墨扬眉,“不然呢?”
朱初瑜笑了笑,“没什么,以后才真的都是一家人了。”
南宫墨淡笑不语。
朱初瑜心中暗暗叹气,她不想跟南宫墨和卫君陌为敌,偏偏世事就是这么奇怪,越是不想要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如今这样的身份,只要萧千炜还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他们就注定了要成为敌人。既然如此,再退让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想到此处,朱初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决绝。只是她半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美丽的容颜倒是多了几分温婉平静地味道。
可惜朱家已经…不过没关系,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是么?从一个金陵城中权贵根本看不上的高义伯府千金,即将成为大夏的皇子嫡妃了。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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