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绪的打算很简单,自己既然没有粮草当然就只能抢别人的粮草。但是抢谁的是个问题。云都城里的粮食自然抢不到,他们若是能抢到云都城里的粮食,八成也能直接攻破城门了。南宫怀的粮食也不能抢,南宫怀也不过十几万兵马,真心没有多少粮食给他们抢。何况南宫怀军中现在还有一个石敬襄。一个就不好惹了,两个大将坐镇还要冲上去那是找死。
那么唯一的选择也就是那群正在往云都赶来的援军了。最后的出手机会自然是在他们刚度过黎江的时候。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南宫绪都很想如在泗阳城外一般故伎重演,在黎江上放一把火。
想要从几十万大军中劫持军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南宫绪现在不担心了。因为现在这是念远需要操心的事情。送走了念远,南宫绪慢悠悠地取出不久之前刚刚收到的卫公子的信展开又看了一遍。没有重要的事情,卫公子是绝对不屑给大舅哥写信的。心里的内容也是干净明了绝不拖泥带水。大致意思就是,燕王殿下把念远给你派去做助手了,不过本公子看他不顺眼所以有什么困难麻烦头疼的事情通通可以丢给他。不用担心他搞不定,念远大师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他就没有资格当燕王麾下的第一谋士。当然,如果他真的失败了,你就直接把他砍了吧。
抽了抽嘴角,南宫绪看着眼前用词好不考究的信笺无语。卫君陌这看人下菜碟儿的毛病也太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乡野村夫写的东西呢。不过正好,他也看念远不太顺眼。跟卫公子因为之前的某些事对念远心怀成见和戒备不同。南宫绪看念远不顺眼纯粹是因为他讨厌念远大师那一身光风霁月的风度。
“南宫公子?”陈脩进来,看了看南宫绪问道:“那个…念远大师真的要留在咱们这里?”南宫绪挑眉,“燕王殿下亲自吩咐的,自然是如此。怎么,你有意见?”陈脩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我父亲曾经提起过,这位念远大师…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和善,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身为藩王的谋士,陈脩当然知道念远不可能是个纯善的人。而且,军中将领对于谋士这种生物普遍不怎么抱有好感。陈脩自然也是如此,因此对父亲的话也十分赞同。虽然念远大师看起来温文尔雅,仿佛世外高人一般。但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总觉得…念远大师看起来有些完美的不真实。
南宫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两天念远大师可能要用人。到时候你跟着去吧,薛斌和**两个…只怕不太够用。”
陈脩也觉得薛斌和**的脑子一般般,不过…“这两天好像没看到简大哥和长风公子。?”
南宫绪道:“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它。若是念远大师问起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陈脩坚定地道。
南宫绪满意地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彭城外大营外,一行人护送着几辆马车缓缓地驶入营中,引来营中将士一阵暗暗好奇。
一个副将带着人迎了出来,等到马车停稳了方才上前恭声道:“末将见过侧妃,见过郡主,二少夫人。末将汪谊奉公子之命在此迎接两位。”
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衣少女也不用丫头扶,直接一跃而下从马车上跳下了地。另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衫的美丽女子,右眼下贴着精致的花钿,美丽的容颜更多了几分别样的风情。她被两个丫头扶着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另一辆马车里,却又两个丫头先将一个秀墩放在地上,才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黄衣少女拍了拍手,不怎么在意地笑道:“汪将军免礼,父王可还好?”
汪谊连忙拱手道:“回郡主,王爷一切安好。”这黄衣少女正是燕王府的永成郡主。算来永成郡主今年已经年过十九,早就过了待嫁之龄了。可惜当初婚期未到燕王府和朝廷就开战了,更加比较悲剧的是与永成郡主订婚的那位公子也不幸战死沙场。以至于永成郡主到现在还待字闺中。不过皇家的女儿不愁嫁,历来的公主郡主们,也不是没有年过二十再出嫁的。永成郡主自己也想得开,作为郡主出嫁和作为公主出嫁总是不一样的。至于燕王府若是败了,那身为王府郡主,无论她嫁没嫁只怕都逃不过一死。倒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没事就好!”永成郡主欢喜地道。一接到燕王重伤的消息,整个燕王府的人都吓坏了。连东西都没有收拾,永成郡主就奉了燕王之命跟着朱初瑜和宫侧妃一起南下了。这一路上虽然坐得是马车,却也是马不停蹄,拉车的马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匹,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够赶到彭城。如果不是宫筱蝶碍事,永成郡主说不定就自己骑着快马直接南下了。
站在永成郡主身边的朱初瑜含笑道:“都说了父王不会有事的,偏你不信。现在可是放心了?”
想起这两天的焦躁不安,永成郡主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旁边的宫筱蝶下了马车,也正好听到两人的话。快步过来,欢喜的问道:“王爷真的没事了么?真是太好了。这一路上…我就怕…就怕…”看着眼前美若天仙,泫然若泣的美貌侧妃,汪副将稍微有些不自在。虽然永成郡主也是个容貌相当出色的女子,甚至卫公子的夫人星城郡主的容貌更是少有人能及。但是无论是爽朗明丽待字闺中的永成郡主,还是大气清贵,令人不敢逼视的星城郡主或者这位同样美丽却带着一种优雅清媒的二少夫人都不会如宫筱蝶这样让人感到不自在。这种纯粹的女子的婉柔妩媚风情,轻言细语的嗓音仿佛都带着点软糯的缠绵和颤音,总是很容易让男人怜惜进而引起一些纯男性的**。但是偏偏她的身份又不同于寻常女子,于是汪副将也就只好尴尬的回避了。
“侧妃,我们快去见父王吧。”永成郡主有些等不及,开口道。
宫筱蝶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道:“郡主说得是,快走吧。来人,快将小公子抱过来了,咱们要去见王爷了。”
后面的马车里,奶娘抱着一个还没满两岁的孩子走了过来。永成郡主耸耸肩有些不以为然。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适合这样快马兼程的赶路,宫筱蝶非要来照顾父王还不肯将孩子放在府中让母妃照顾,生怕母妃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一般。却不想想,这两年父王一直不在府中,母妃若是想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孩子到了自己手里的时候突然惹人怀疑。
不过孩子是宫筱蝶的,她自己都没有意见不怕还是受累别人自然也更不在意了。
朱初瑜却是眼眸微微一沉,淡淡地看了那孩子一眼没有说话。
“表嫂!”走在营中,远远的就看到南宫墨带着柳寒手中捧着一摞卷宗走过。永成郡主顿时眼睛一亮,朗声叫道。虽然在幽州的时候南宫墨应为经常不在府中所以永成郡主对她也并不很熟悉。但是比起自己的三个亲嫂子,永成郡主却更喜欢这位隔得远一些的表嫂的。而且,南宫墨虽然与她不算亲近,但是这些年送回幽州的各种礼物也从来没有忘了她一份。比起自己的三个嫂子反倒更加贴心一些了。
南宫墨抬头便看到朝着自己本来的黄衣女子,快三年没见,永成郡主比当初在幽州的时候张开了许多,已经是一个完全明丽漂亮的少女了。而且看起来性格似乎也比前几年更加开朗坚毅了一些。
南宫墨却不知道,如今整个幽州城就是靠着燕王妃和燕王留在府中的一些幕僚将领支撑着。永成郡主身为燕王妃亲自养大的王府郡主,自然也少不了帮着燕王妃打理一些府中的事务。几年锻炼下来,可不是整个人都要利落了许多?
停下脚步,等着永成郡主奔到自己面前,南宫墨方才笑道:“永成,许久不见。”
永成郡主展颜一笑道:“是啊,三年多不见,表嫂更加漂亮了。”
南宫墨莞尔一笑,“你才是更加漂亮了。一路赶过来想必是累了,先去见舅舅吧,我已经让人替你们准备好了住处。”
永成郡主点头笑道:“多谢表嫂。”
“星城郡主。”两人说话间,宫筱蝶和朱初瑜也走了过来,朝着南宫墨含笑点头道。南宫墨的目光在她身后的奶娘手中的孩子身上停了一下,便淡淡的掠过了,目光最后落在了朱初瑜的身上,微微点头道:“善嘉郡主,宫侧妃,别来无恙?”
宫筱蝶秀眉微蹙,“有劳郡主关心,我一切都好。只是,可怜我孩儿出生到现在也不曾见过他父亲一面,连名字都还不曾有。”美人蹙眉,楚楚可怜之态让人望之心疼。可惜,南宫墨是个女人,还是个心肠不那么柔软的女人。所以,她只是扬眉看了看宫筱蝶美丽的容颜。这张脸…用了这么多年还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知道宫筱蝶平时是怎么保养的?她还记得自己原本的模样么?
对于宫筱蝶的幽怨,南宫墨不置可否。朱初瑜倒是十分大方,浅笑道:“表嫂别来无恙?”南宫墨含笑点头,“一切安好。这个时候舅舅应该在跟君陌议事,我带你们过去吧。”
“好,有劳表嫂。”
大帐里,燕王正躺在床上跟坐在不远处的卫君陌议事。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卫君陌说燕王听。但是卫公子素来是个言简意赅的人,别人要说上一刻钟的话,他三五句就能说完了。于是,很多时候燕王都只能跟外甥大眼瞪小眼。或者自己认命的挑个话题来说。所以说,单论说话什么的,跟卫君陌交谈真的不如跟南宫墨交谈有意思一点。
“启禀王爷,星城郡主带着永成郡主和宫侧妃二少夫人还有小公子来了。”
门外,侍卫恭声禀告。
燕王一怔,抬眼看卫君陌,“这么快就到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差不多是这两天到了。”
燕王皱眉道:“王妃怎么让她将孩子也带过来了?”
卫君陌不予理会,这跟他没有关系。
“无瑕,进来吧。”卫公子沉声道。
南宫墨含笑带着人进来,看了一眼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燕王南宫墨不动声色地向卫君陌笑道:“没打扰你们吧?”
卫君陌摇摇头。
“父王。”
“王爷!”
见到许久不见的燕王殿下,无论是永成郡主还是宫筱蝶都有些激动。只是永成郡主尚能维持仪态,只是红着眼睛朝燕王屈膝行礼,宫筱蝶却已经呜咽着扑到了燕王的榻边,“王爷,你怎么样了?伤的可严重?还疼么?”
燕王垂眸,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又抬眼看向永成郡主,温声道:“永成,这一路辛苦了。跟你表嫂下去好好休息吧。”永成郡主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道:“父王安好,女儿和母妃就放心了。母妃命永成从幽州带了许多父王喜欢的吃食,还有玉明也为父王准备了礼物呢。”
燕王欣慰地点头道:“好孩子,让你们担心了。”
知道燕王不待见自己,朱初瑜只是安安分分的请了个安,便站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王爷,自从听说王爷受了伤,妾身…妾身好害怕。”趴在燕王榻边,宫筱蝶眼圈微红,泪眼盈盈。燕王看了看她,温声道:“不用担心,本王没事。你怎么将孩子也带过来了?”
宫筱蝶一边抹泪,一边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道:“福儿都两岁了,却连个正经的名字都还没有呢。王爷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他,妾身怎么忍心,所以才自作主张带他过来给王爷瞧瞧。请王爷恕罪。”
燕王侧首看向宫筱蝶怀里的孩子,两岁的孩子倒是被宫筱蝶养的拜拜嫩嫩的,相貌看起来也十分俊秀。只是长得不太像燕王,也不太像宫筱蝶现在的样子。南宫墨倒是惊讶,这孩子长得虽然不想宫筱蝶和燕王,却很有几分另一个人的模样。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宫筱蝶的身份。
这孩子看着并不十分活泼,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燕王。但是也不想安安那样安静慵懒的让人觉得头疼。大概…正常的小孩子就是这样?
燕王对他来说到底是有些陌生,小孩子看了燕王几眼便将小脸埋进了宫筱蝶的怀疑。
燕王点点头,“是个好孩子,这两年辛苦你了。”
宫筱蝶笑得有些羞涩,“为王爷生儿育女是妾身的福分,哪里有什么辛苦的?”
燕王道:“这孩子就叫千烁吧。”
宫筱蝶微怔了一下,柔顺地点头道:“妾身替烁儿多谢王爷赐名。”这个名字比起千炽,千炜,千炯,自然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燕王这样仿佛随口说出来的总让人觉得失了几分郑重。宫筱蝶只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想必是王爷早就替儿子想好了名字了。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燕王也有些累了。点点头道:“你们一路南下路上也辛苦了,先去歇息吧。本王也要休息一会儿。”宫筱蝶蹙眉,“妾身还是留下来照顾王爷吧?”燕王道:“不用,你们先却休息。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见燕王如此,宫筱蝶自然也只能低声应是。只是美丽的容颜上却有几分幽怨之意。
她跟燕王相处的日子其实也不过半年,只是那半年燕王确实是对她很好。最开始的时候甚至为了她不惜让燕王妃难堪,可以说,宫筱蝶这一生没有人对她有燕王对她更好过。时间久了,宫筱蝶也渐渐地有些觉得燕王是真的宠爱自己的,而自己也确实是爱着这个男人的。燕王位高权重,英武雍容,英明睿断,自然也很能吸引女子的目光。只是燕王不好女色,所以府中的姬妾才并不多罢了。当燕王开始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极少有女子能够逃脱得了的。
更何况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在燕王依旧宠爱着宫筱蝶的时候燕王去了前线。这两年宫筱蝶剩下来自独自照看孩子,无聊之余也会回忆起过往的人生,越想就越是觉得燕王对自己得好。甚至渐渐地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她所想象的燕王1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燕王这些问题。至于她从前钟情过的人,惆怅之余宫筱蝶也只能将之归咎与年少无知。
现在的宫筱蝶倒像是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她和燕王是相爱的,她一心盼着的便是两人能长长久久的恩爱。当然,燕王妃,燕王世子,还有另外两个公子,都是挡在她和儿子面前的挡路石。但是,等她孩子长大还要很多年呢,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只是,其实相对来说还十分单纯的宫筱蝶不知道,梦终究是梦,很快就会有人来狠狠地一耳光甩醒她了。
出了燕王的大帐,南宫墨方才对三人道:“宫侧妃的帐子就安排在舅舅的大帐后面隔得也不远。只是不知道千烁也来了,若是缺了什么宫侧妃只管开口问营中的管事要便是。永成你就住在我们旁边,也正好在这千炽和千炯的。你若是一个人害怕,我让柳寒陪你住。至于善嘉郡主,自然是和千炜同住了。大家没什么问题吧?”
永成郡主和朱初瑜自然是没有问题,倒是宫筱蝶有些不开心。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跟燕王一起住的,这么想着,宫筱蝶脸上就难免带出来一些了。朱初瑜淡淡笑道:“只怕是委屈侧妃了,不过父王只怕要经常在帐中与将领议事,侧妃住进去确实是不方便。”
看着宫筱蝶弱不禁风的模样,南宫墨心中暗暗叹息。看来朱初瑜跟宫筱蝶的关系也不太好,不过易着容还能让人这么轻易的看出脸上的表情心中的想法,也幸好宫筱蝶背后有人,否则早不知道被朱初瑜弄死多少次了。
宫筱蝶瞥了朱初瑜一眼,显然是有些不悦。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虽然宫筱蝶只是个侧妃,朱初瑜却是王府的嫡次媳,但是毕竟燕王还在宫筱蝶也算是朱初瑜的长辈。私底下就算了,当中这般毫不客气的挤兑宫筱蝶确实有些失礼。以宫筱蝶之前连跟南宫墨和卫君陌当面都能忍不住想要呛声的脾气,这次却能忍下朱初瑜,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对此,永成郡主倒是不怎么意外。只是有些见怪不怪地看了看宫筱蝶和朱初瑜,扭头拉着南宫墨笑道:“表嫂,我还是第一次离开幽州呢,有空了你可要带我好好玩玩。”南宫墨笑道:“如今这边乱得很,你想要到处玩儿只怕还要好些日子。”
永成郡主嘻嘻一笑道:“没关系,母妃说要确定了父王身体痊愈了我们再回去。”
南宫墨拍拍永成郡主的手,笑道:“那好,这些日子你三位兄长也都在营中,闲着无事也可以去找他们玩儿。”提起这个,永成郡主也有些好奇,“对啊,我们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大哥他们,我还以为他们不在呢。”
南宫墨道:“他们带兵在外面防备着彭城的里的兵马呢,晚点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
永成郡主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旁边的朱初瑜却是一怔,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他们在外面带兵?今天不是没有打仗么?”有没有两军对垒,平时带兵防御这种小事就给下面的将领就足够了。如今燕王重伤,萧家三兄弟应该留在军中协助处理军务才是,怎么会……
南宫墨自然明白朱初瑜想问的是什么,微微点头道:“善嘉郡主是挂念千炜么?别急,等到晚上他们回来你们夫妻再细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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