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商越看到陶洛清就站在面前,但还没有发现自己。
他背对着自己,脚尖在地上来回踢踢,时不时抬头,然后又低头继续踢踢。
这么看着,背影都生出了几分可爱。
贺商越不愿意承认,但心好像背叛了自己,看到陶洛清就在面前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想见到陶洛清的。
他想,消失这么多天,陶洛清主动出现,十有八丨九是来求和的意思——等会儿他看到自己会怎么样?会委屈巴巴装可怜,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讨好的笑?
贺商越挺喜欢陶洛清冲自己笑的。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贺商越心想,如果等会儿陶洛清肯软下脾气对着自己耍赖讨好了,他得大度些,就当不跟小朋友置气。
但直到在陶洛清面前停下脚步,等陶洛清转过身后,贺商越才注意到,他脸上有着难以遮掩的低落。
如果开口说的是稍微缓和些的话就好了。
譬如先问问他来做什么,这些天没有一条信息也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但一想到陶洛清屏蔽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又是好几天没个声响,一颗骄傲的心不允许贺商越说出这些话。
他看着陶洛清,一开口,又跟之前一样。
“舍得出现了?你来做什么?”贺商越的语气带着傲慢,“不是跟你过以后别再来这里吗,你怎么又来了?”
陶洛清僵在原地,他其实也想过,以贺商越的脾气,也不用妄想这回见到自己能说什么好听话出来。
但他没想到,贺商越开口会是这些话。
这叫他怎么回答,说什么好。
其实他目的也不是非要跟贺商越告个别,只是找个借口说服自己再来见贺商越一面。
而在听到贺商越的话后,他就明白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
贺商越不喜欢自己,哪怕自己删除屏蔽了他的联系方式,哪怕时隔几天再出现,对贺商越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来这里,最后就成了自取其辱,听着贺商越说这些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陶洛清觉得自己接受能力倒是强了许多,依旧能做到面不改心,心平不动。
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大概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吧,陶洛清看了贺商越一眼,直接离开了。
而贺商越话出口后也意识到自己说难听了,正想着是不是能怎么挽回一下,陶洛清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直接走了。
贺商越更口不择言:“你要是走了,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他以为这句威胁会有点用,陶洛清大概会停下来——就算陶洛清留下来跟他吵架也好,至少不要像这样,死气沉沉,一种真走了就不会再回来的架势。
可贺商越看着陶洛清的脚步只停顿了那么一秒,然后连头都没有回地走了。
自己将话说死的贺商越没能上前拉住陶洛清,他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错。
他以为中的陶洛清是不会对自己这样的,如果陶洛清还想要依靠自己,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那必然是要继续顺从自己才对。
可陶洛清显然不是这样,自从上回开始,见面就是眉眼低落,再没对自己笑过。
这种事件脱离掌控的感觉让贺商越很不舒服。
他到底是将哪里看错了,怎么自己算的事就在陶洛清身上落空了。
贺商越在会议上走了神,说到哪里了都没注意听,所有人都盯着他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还以为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这样沉默地了过了将近十分钟,贺商越慢慢叹出口气,随后意识到周围气氛哪里不对,这才回神自己还在开会。
他叫了自己的助理一声,助理立刻稍息点到。
大家还以为他是要安排什么事情。
但贺商越说:“你去拿个秀场款的鸭子模型出来。”
所有人都疑惑,不懂他突然要鸭子模型做什么。
贺商越继续说:“记得包装起来,不用太华丽,可爱点就行。”
所有人更摸不着头脑,这跟今天的会议有什么关系吗?
接着贺商越站了起来:“今天会议先到这里吧,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
贺商越觉得这回自己该主动退一步,今天早上陶洛清都过来找他了,他的态度的确是差了些。
他想带着小礼物去找陶洛清,这样陶洛清总该心满意足了吧。
助理半小时后就将包装起来的礼物送到了贺商越面前,这是以鸭鸭为原型做的模型,当时在现场,他想送给陶洛清的就是这个。
因为是秀场特别款,数量并不多,就算是griffin的老顾客,想要也得排队。贺商越希望陶洛清能喜欢这个。
但他拿到东西后并没有立刻去找陶洛清,多少好点面子,这种微妙的心理让他觉得自己不能现在就过去,至少拖一拖,到了下午晚些再去。
偏这一天时间过得非常慢,事情都做很多了,一看时间,还早得很。
贺商越从来没有为谁这么纠结过,陶洛清是第一个。
他知道自己在意陶洛清,可到今天才发现,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许多。他不太适应这种感觉,也不想让陶洛清知道自己对他的在意——要是被陶洛清知道,那就是他要被陶洛清捏在手里搓捏了。
这怎么能成。
贺商越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应该是他将陶洛清吃定,然后将其控制在自己的手心才对。
心里想是这么想的,可时间过得太慢了,贺商越等不下去,拿着礼物去了陶洛清的小工作室。
里面却没人,门是关着的。
陶洛清不在这里。
但都已经拿着礼物下来了,贺商越总不能连礼物都没送出又回去了。他犹豫一下,决定去陶洛清家。
可家里也没人。
贺商越按了很久门铃,都不见陶洛清出来开门。
这就很奇怪了,不在那里也不在这里,陶洛清还能去哪里?
会不会是去看房正明了?
很有可能。
房正明那么喜欢陶洛清,今天早上陶洛清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很难说是不是又找房正明了。
虽然只是心里的猜测,但只这么想到,贺商越心里轻快了不少,陶洛清怎么可能会想跟他结束呢,最初非要凑到自己身边的人是陶洛清啊。
贺商越没有立刻回家,他先给房正明打了个电话,问今天有没有谁过去看他。
可房正明回答:“谁能来看我,不说了,我在打牌,轮到我出牌了。”
房正明的电话接通不过几秒便挂断了。
这就哪里不对了,陶洛清也没去看房正明,那他去了哪里。
贺商越有房正明这边的钥匙,没想太多,他就想着陶洛清该不会有可能在家,但是不想给他开门,所以装着不在。
于是贺商越去了房正明家一趟,找到了陶洛清这边的备用钥匙。
他直接开门进去,然后发现陶洛清是真的不在家。
说不出哪里奇怪,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还是在的,就只是陶洛清跟鸭子不在罢了。
陶洛清还能去哪里是带上鸭子的,遛鸭子去了?
贺商越在他屋内转了一圈,最后终于发现了奇怪之处——陶洛清的摄影器材不见了,鸭鸭的笼子也不见了。
贺商越难以置信,难道陶洛清是准备从这里搬走了?
陶洛清到达江逸柯的小别墅时,是在正午时分。
小别墅的院子里有一个秋千。今天太阳还算暖和,陶洛清没吃饭也还没整东西,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想事情。
虽说这回面对贺商越的冷言冷语没有之前那样难过,但多少还有些影响到了他。
他不懂,自己到底喜欢贺商越什么。也不懂,贺商越对待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总这样差。
要说见贺商越这面以前陶洛清心里还抱着一丝期待的话,那么这次见面后,他对贺商越是真的完全死心了。
贺商越就是不喜欢他,哪怕他消失了这么多天,都没能从贺商越脸上看到一丝是高兴的神情。而且贺商越对自己说出来的话仍旧不好听,他觉得贺商越但凡有那么一点在乎自己,是不会将话说成那样的。
放下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就跟当初他一眼为贺商越心跳一样。
直接离开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想哭的情绪,心头是有些难过,可平静到不可思议,仿佛这次成了为确认而来——这个人就是不喜欢我,终于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唯一的遗憾可能是心上因此空出一块,暂时还无法用东西填补。
这带给陶洛清一种缥缈感,所以现在他坐在秋千上,不想动,也什么都不想做。
但这样的情绪没再维持太久,毕竟先前几天差不多都够了。
将一切都想清楚后,陶洛清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小别墅里应有尽有,连鸭鸭的活动空间都变大了许多,陶洛清将这里的冰箱装满后,觉得自己可以一个月不出门。
之前几天过得混乱,做什么都没心情。哪怕电脑里有库存视频,他都懒得更新。今天一反常态,他甚至抱着鸭鸭录了一个视频。
视频很短,内容来说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让他鸭鸭瘫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抓着它的两个小爪子跟着音乐节奏拍拍。
而且还发生了录制事故。
鸭鸭瘫过头,陶洛清还没拍几下,这个小家伙就摔了下去。
还好没摔伤,它站起来甩甩头甩甩屁丨股,踩着内八步伐走了。背影尤其嚣张,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视频的最后是陶洛清放大的脸,他无奈笑着将摄像头遮了起来。
这还是继上次直播后陶洛清第一次露脸。
他本身并不是爱露脸的人,无论好或不好,他都不是很愿意叫人评论自己的相貌。这次没有什么多余理由,想到自己跟鸭鸭还没一起拍过视频,所以想拍就拍了。
一个连一分钟都不到的视频罢了,又是好几天没更新,陶洛清根本就不期待能有多少人看到。
他发布完视频后先去整东西,然后随意做了顿吃的,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等他再度拿起手机时,消息又多到只能用省略号显示了。
陶洛清怀疑是有人给他买了推广跟热搜,因为现在#恋爱锦鲤露脸#这个话题又登上了视频热搜榜。
陶洛清点开视频的评论区,感觉像是点开了一个许愿池。
平日里他辛辛苦苦拍视频剪视频,最多那则视频至今也就几千条评论,还没破万。他随随便便拍一个,下面的评论一小时就超过了五千,转发过了一万。
都是叫自己翻牌祝福的。
热评第一的留言更是将陶洛清看懵,说是上回家人病重,手术前医生都说失败几率在一半,他死马当活马医,当时在陶洛清微博下发了求祝福的信息,陶洛清回复的三分钟后,家人平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陶洛清对这件事没什么印象,要不是确定这人跟自己毫无任何关系,他都要怀疑这是自己的托了。
果然,点开楼中楼,就看到不少质疑的评论。
陶洛清连忙回复:手术成功是因为医生的医术高超,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医生啦心]
当然,最多还是求他祝福告白顺利恋情顺利结婚顺利的留言,这让陶洛清看得无比心虚。如果他真是什么恋爱锦鲤,那一定是史上最失败的恋爱锦鲤,因为他自己的恋爱都是乱七八糟的,想要的到最后都没得到。
江逸柯看到了他的视频,那晚特意过来跟他吃饭,还抱着鸭鸭拍了同样的视频——但他主要目的是想来确定陶洛清没事,因为陶洛清肯拍露脸视频对他而言是件极度反常的事,他怕陶洛清状态不好。
到了之后,看到陶洛清挺稳定他就放心了。
陶洛清还请教他,说现在有几个公司想签他,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江逸柯对这些比较熟悉,粗粗看了眼向陶洛清表达过合作意向的几家公司后,果断选择了一家叫“b的公司。
陶洛清问为什么。
江逸柯说:“这家公司虽然不大,但各项福利算比较良心的,而且背后的爸爸是池氏集团,不容易跑路。你知道的吧,池氏是姓越的死对头,当年griffin差点就是被池氏收购,这些年明争暗斗水火不容。你加入这家公司,至少能恶心到姓越的,算是出口恶气了。”
陶洛清的报复心倒是没这么重,他也不觉得自己加入这家公司能恶心到贺商越。贺商越才不会在乎他的选择是什么。
“他姓贺,不姓越,你怎么又说错了。”陶洛清无奈笑笑,“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喜欢我罢了。而且我以后都不打算再跟他有接触了,不管他的死对头是谁,我就是想找个靠谱的公司。”
江逸柯对陶洛清的话持保留态度:“那你等会儿把自己觉得还行的公司都发我,我有空了帮你看看。”
“嗯。”
贺商越那晚也看到了陶洛清跟鸭鸭的视频。
这几天睡前,他都会顺手看下陶洛清的视频主页。
因为陶洛清好几天没更新,这天他本不抱任何期待,结果陶洛清就更新了。
真人出镜,贺商越看到了陶洛清的背景,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真打算连住的地方都换了?
这才去看标题——跟鸭鸭乔迁新居啦鸭子]鸭子]
是真的。
但陶洛清却一声不吭,甚至都没对房正明提起过。
这让贺商越心里很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他突然感觉,陶洛清并没有跟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招,他是真的准备离开。
要查陶洛清住在哪里对贺商越而言并非难事,他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就必须要知道陶洛清现在住在哪里。
他派人去查,半小时后有了结果,是在郊区,户主叫江逸柯。
贺商越觉得这人的名字有些耳熟,他肯定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绞尽脑汁,最后只回想起来,他在陶洛清手机里看到过一个“江哥哥”。
别告诉他,江逸柯就是这个江哥哥。
更别告诉他,陶洛清现在跟江哥哥住在一起。
贺商越自己没有过去一看究竟,但叫了人去盯着那边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他收到对方传来的视频。
时间大概在七点多,陶洛清跟一个男人一同从屋子里出来,两个人在门口告别,男人开着车子走了,陶洛清站在门口目送他。
鸭鸭一直站在陶洛清脚边,但男人开车走的时候,它扑棱着翅膀追了一小段路,最后是被陶洛清抱回去的。
贺商越皱起了眉。
这人是谁,就是陶洛清的江哥哥?为什么连那只死鸭子都这么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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