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磊磊这么一吆喝,我吓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皱眉问:“你咋呼什么呢?什么就成了?!”
“瓷砖,瓷砖成了,烧出来了!”磊磊激动地跳着脚说。
“我靠,几点了?”听到瓷砖烧成,我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的招标会。
连滚带爬下了床,我套上皮鞋就往外跑;磊磊跟在后面说:“8点半了,良叔那边让我喊你去市里。”
我当时头皮都麻了,从这里到市区,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人家活动十点开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
匆匆跑进北面车间,我就看到良叔他们,围在展示台前哈哈大笑;何冰也过来了,她嘴里还一个劲儿嘟囔道:“早知道咱们能烧出这么好的瓷砖,我家新房就应该晚点装修,全用咱自己的!”
我搓着脸挤开人群,台上整整齐齐摆着三套瓷砖;两套是通用花纹的地砖,还有一套是精美的印画墙砖。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瓷砖的表面就宛如水晶一般,平滑、透亮、光洁;上面的花纹颜色格外鲜艳,缠绕的紫萝藤曼装饰,宛如活了一般,绽放着茁壮的生命力!
见我过来,良叔激动地就朝我竖大拇指!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我就赶紧说:“有话咱们路上说,赶紧打包起来,往市里赶吧!”
“向阳,咱们还没打蜡呢,要是再给这瓷砖抛上一层蜡,那品质能更上一层!”良叔忙着又说。
“良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路上再打蜡、抛光,赶紧搬货!”说完,我自顾自地就抓起两块瓷砖,接着又让磊磊去开货车,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瓷砖搬进车斗以后,磊磊他们坐在前面的货车里,我跟何冰则上了良叔的轿车。
一路疾驰之下,良叔嘴也不闲着:“向阳,你这套烧瓷手艺,究竟是跟哪位名师学的?我可以毫不吹牛地说,放眼整个烟海市,还真没人能比得过咱们!”
他这话不假,景城又称为“瓷都”,而廉总的老丈人,那烧瓷手艺在“瓷都”也是赫赫有名的!虽然我只学到了点皮毛,但在烟海市,乃至我们省内,就已经足够用了。
只是令我感伤的,还是我们这群创业的农民;那天的风很大,车子在高速上跑起来,风更大!
坐在车斗里的几个工人,就那么顶着狂风,身子被吹得东倒西歪,硬着头皮给我们的瓷砖上蜡、打包装;我们要但凡有个厢式货车,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所以从那时起,我心里就笃定了一个信念:曾跟我创业的人啊,不管你的学历怎样,出身如何,只要你们咬牙吃苦,我向阳定不负你们。
“要不让前面的车慢点儿吧,你看把郑叔吹的,蹲都蹲不稳了,可别掉下来!”何冰心思细腻,她忧伤地望着前面说。
“不能慢,良叔你按下喇叭,让前面的车再快点;还有不到半小时,人家活动就开始了;到时候一停标,咱们的标书可就递不进去了。”我强忍着感伤道。
“向阳你疯了吧!上面的工人要是掉下来,车速这么快,会出人命的!”何冰直接打了我一下,满脸抱怨道。
“想出人头地,想打倒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你就得豁出命去!不然人家为什么要败给你?创业,何尝又不是在搏命?你要担心他们的安全,那换我上去,我不怕死!”讲真的,作为厂子的负责人,其实我应该呆在车斗里。
这时候良叔揉了揉眼睛说:“行啦,咱都是在泥里打滚的农民,哪儿有那么多讲究?这次竞标如果真的胜出,咱就给他们几个加工资!”说完,良叔加快车速,在经过货车旁边的时候,又按了按喇叭,让磊磊也开快一点。
饶是这样,我们到烟海市体育馆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人家在门口收标书的人,已经开始装箱离场了。
“这位小兄弟,再给我们个机会!这才晚了一分钟,您就把我们的标书塞进去呗?”良叔低三下四,去求那个现场工作人员。
“什么叫‘才晚了一分钟’?连这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你们还竟什么标?好好看看里面,这回竞标的企业不下百家,人人都迟到一分钟,我们活动还要不要办了?”一边说,他看我们穿着打扮很一般,就翻了个白眼道:“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哪儿来的回哪去吧!”
良叔继续纠缠道:“我们真是远道而来,还有,我跟你们装修负责人夏总,还是熟人,小兄弟你就行个方便吧?!”
那人不屑一笑道:“看好了,我是爱思星级酒店的工作人员,什么狗屁夏总,只不过是我们酒店的包工头罢了,他的面子不好使。”
良叔哭丧着脸,还要继续纠缠,我立刻上前一步,搂住那人的肩膀,挡住所有人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悄悄塞进他西服里说:“领导,给个机会,将来有好处,我一定想着您。”
他把手插进西服里,摸了摸那沓票子,随即冷脸一笑说:“标书呢?还不赶紧拿过来?我们领导可等着要呢!”
后来良叔他们一直问我,到底是怎么让对方帮的忙;我就说揍了那混蛋一拳,还要挟对方说,要是不接标书,我回头弄死他!
这话差点把良叔吓晕,而收我钱的那混蛋,也确实欠揍;但这就是社会现实,你用到人家,就必须得给好处费;上到领导、下到员工,其实都一个德行。
好在我们顺利入了场,体育馆门口还有小推车,我们把瓷砖放上去,就迅速跑了进去。
只是偌大的体育馆,竟然黑压压挤满了人,中间的嘉宾座位上,早已没了空位!
我们硬着头皮往前挤,在路过第一排的时候,那宋冬竟然看到了我们。
“哟,良叔您也来凑热闹啊?”他坐在第一排侧面的位置上,得意地朝我们喊道。
“你别老挤我行吗?你这人真没素质!”何冰被一个男人,压到了墙角,有些毛躁地说。
宋冬的嘴角再次一笑:“冰儿,来我这边坐吧,这里可是贵宾席!你看看你,跟着向阳这个狗东西,真的是丢尽颜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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