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当自己的亲爹趴在地上,被人拿脚踩着脑袋,还要从别人胯下钻过去的时候。
我想但凡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一个孝顺的儿子,都无法忍受眼前的屈辱;所以不要跟我谈什么理智,在那种情形下,正常人是根本没法理智的!
如果说唯一还有点理智,那就是我没有立刻冲上去,而是从人群后方,摸起一块砖头,然后趁着二胖没有防备,才猛地从人群中冲出,一板砖狠狠拍在了二胖的脑袋上!
“砰”地一声炸响传来,砖头被拍得粉碎!那一砖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总之,我是冲着要二胖的命去的!
二胖当场就傻掉了,身子踉踉跄跄,“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然后血才沿着他脑袋往下流,肥硕的大脸盘子,瞬间就跟开了花一样。
“又是你,又是你!第二次了……”二胖瞪着大眼,吃惊地坐在地上,手捂着脑门儿汩汩的鲜血说:“小时候你在我脑袋上留了疤,害得我连媳妇都讨不到;现在你又砸了我脑袋,两道疤了!”
“讨不到媳妇,跟脑袋上的疤有什么关系?!是你们金家太下三滥,任何一个正经家庭,都不会把闺女嫁到你们家!”咬着牙,我只恨刚才,怎么就没一下拍死他!
“给我弄死他!!!”这是二胖狰狞的嘶吼,然后他那五六个堂兄弟,瞬间就将我围了起来。
如果是单打独斗,我尚可应付,毕竟个子摆在这儿;可他们人太多,我只反抗了两下,就被对方彻底按在了地上;然后就是数不尽的拳打脚踢,浑身的酸痛使得我根本没法站起来。
父亲似乎是酒醒了大半,看到我正被人按在地上打,他冲过来就要护着我;可他那矮小而苍老的身体,直接被二胖的堂哥,硬生生踹了俩跟头!
屈辱的眼泪从脸庞滑过,那一刻我似乎才意识到,父亲并不是真正的“窝囊”,只是他没有能力保护我;而这些年下来,他正是靠着这份“窝囊”,才小心翼翼将我呵护长大;如果没有我这个孩子,或许他早就跟那些欺辱他的人拼命了!
“各位乡亲父老,救救我家阳阳吧!赶紧把他们拉开,我给你们下跪了,磕头了!”眼看自己没有能力阻止事态的发展,父亲直接朝周围看热闹的人下了跪;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低哑的哭声,比二胖他们打我还要难受百倍。
可金家打人,谁敢管、谁能管?况且父亲一直被村里人瞧不起,所以他的求救,在这一刻却显得那样廉价,那样不值得同情!
“给我把他拉起来!”这时候满脸血污的二胖发了话,然后我被人架了起来;不知何时,二胖手里也多了块砖头,他颠着浑身的肥肉,跑着朝我冲过来,然后咬牙切齿的一板砖,直接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刚睁开眼的时候,脑袋和浑身的疼痛,差点把我折磨地晕过去!
咬牙忍痛地闭上眼,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父亲怎么样了?金家的人又是否饶过了他?再次睁开眼,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旁边的仪器“滴滴”地响着,这里是间重症监护病房。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进来换药,才发现我醒了;然后是医生进来给我诊断,确定我思维正常后,外面的何叔才走进来。
“娃娃,你可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何叔扑到病床前,满脸关切地看着我说。
“何叔,我爸呢?他…还好吧?”我努着浑身的力气,担忧地看着他问。
“你爸好,只是受了点伤,在家躺着呢!你不要担心,我已经让厂里工人,过去照顾了。”何叔轻轻拉着我的手,真诚地点头说。
父亲没出大事,我就彻底放心了;再次努着一口气,我牵强地勾起一丝微笑说:“何叔,谢谢您!”
何叔对我家的恩情,绝不是“谢谢”两个字,就能表达的;小时候我拱进河里,是何叔救了我的命;后来家里没钱交学费,也是何叔提供的帮助;现如今我家遭逢大难、举目无亲,没想到又是何叔仗义挺身。
我不知道何叔为什么对我家这么好,只记得很小的时候,何叔是我家邻居,彼此的关系都不错;后来何叔开了窑厂,家境瞬间腾飞,他们便举家搬到了窑厂的小洋楼里;再后来他女儿何冰,到县城念了私立学校,为了方便照顾,他们又在县城买了房,全家都搬到了城里。
但何叔的窑厂,一直都在我们村北,而且离我家鱼塘很近,中间就隔着一条路和几亩农田。
时间转眼便过了半个多月,那时候我已经能下床了,除了脑袋还有点疼之外,其它都恢复的不错。
那天何叔来给我送饭,我就问他说:“叔,我爸应该没事了吧?!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来看我?总让您隔三差五的过来照顾,我怪过意不去的。”
何叔一边给我弄饭一边说:“嗨,你爸腿上有伤,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呢;阳阳,叔也不是说你,你爸喝醉了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金家那群畜生,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吗?做事情之前,你得先考虑后果。”
何叔说的没错,事后想想我也挺自责的;因为我的冲动,不仅害得自己住了院,而且还连累了父亲;如果当时我给二胖说两句软话,然后把父亲拉走,就不会有如今的惨剧了。但人不可能时时都保持理智,尤其在当时那种情形下。
“叔,我想用你手机,给我爸打个电话;都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我挺想他的。”从何叔手里接过碗筷,我愧疚地叹着气说。
“你爸的手机,在跟二胖打架的时候摔坏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担心,就在这里安心养病,等彻底康复了,活蹦乱跳地回家不好吗?”何叔斜了我一眼,很慈善地笑道。
我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说:“行,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那一刻,我就意识到可能不妙了;我爸手机坏了,可我的手机还在家;即便我手机没电了,何叔不还找人照顾我爸的吗?怎么我跟父亲打个电话,何叔还推三阻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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