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告退,出了宫,果然如同宣仁帝所言,魏亭裕在等着她。
有一个时时刻刻将你放在心里,任何事情都支持你,包容你,还有什么好求的?当然,能维持一辈子,才是真正的天大幸运,不过,一辈子还长得很,珍惜眼前才是。
小草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脚下都轻快了几分。
魏亭裕上前,自然的拉住小草的手,“我们先回侯府收拾一下,再去闻人家?”
“自是如此。”小草点头,到底是已经嫁了人的,哪能第一时间回娘家,毕竟侯府里还有一个侯夫人,人瞧着冷淡了些,其实是极好的——若就平阳侯一个,才懒得搭理。
得知他们要回来,侯府里一应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洗漱一番,换了衣服,这才去正院,别说,这人还挺齐全的,这侯府的大小主子,除了周氏跟魏锦程那对母子,都在了。
相互见了礼,然后也就平阳侯夫人跟他们夫妻说话,偶尔俞氏插两句话,其他人都安静的听着,平阳侯显然是想要说点什么的,结果几次都欲言又止,然后一个人独自气闷,不停的喝茶,灌了一肚子水,结果依旧没谁搭理他,更生气了。
平阳侯夫人佛性,原本跟魏亭裕没什么话说,如今自然也做不出殷切询问,凡事巨细无比,差不多知道个大概,也就完了。
“你们好就成,亭裕你跟萱儿早些去闻人家吧,想必闻人家都等急了,倒也不必忙着回来,直接在闻人家住一晚也使得。”原本,这一晚,但凡是从北疆回来的人,家里面都该有家宴的,早早的就准备了,偏生平阳侯夫人没有,让儿子跟他媳妇儿回娘家呗,这方面,他看得极淡,孩子好,她就不求别的。
“那怎么成?”一直憋闷的平阳侯立即跳出来反对,“这一回来,就往外面跑,成何体统?指不定还有人笑话我们侯府世子倒插门给人当了上门女婿。”
“这驸马,差不多就是皇家的上门女婿。”平阳侯夫人淡声道。
“他们又不是去宫中!”平阳侯怒道。
平阳侯夫人却懒得跟他多言,“你们去吧,其他人都散了吧。”
哪怕平阳侯的脸色黑成锅底,其他人也照平阳侯夫人所言,纷纷告辞。
一次又一次的,平阳侯的妾室跟庶出子女都完全听从平阳侯夫人的吩咐,将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家主当空气,早该看清现实了,可平阳侯偏生就不甘心,非要找存在感,每次的结果也就是将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侯爷还是悠着点,亭裕他们才回来,忙得很,你要再气出个好歹,儿媳未必有时间搭理你。”平阳侯语调淡淡的,不带一丝烟火气儿。
“你……”平阳侯那脸色,当真跟调色盘似的,然而,再如何,最后咬牙颓丧的依旧是他自己。如今的侯府,只能靠魏亭裕跟小草,他们跟他关系又不好,平阳侯甚至不敢对平阳侯夫人放狠话,所以,他一日想不通,就只能一直憋闷,早晚郁郁寡欢而亡。
小草这边没派人去闻人家,就表示今日会回去,不过,在之前,韩氏就已经让人准备家宴了,不管回来与否,都准备上了再说,回来了自然皆大欢喜,不回来也没办法,毕竟是嫁出去了,所以,闺女为什么要嫁出去呢?
韩氏是万分庆幸自家闺女嫁得不错,经常回娘家这事儿,不管是女婿还是亲家都不在意。换做其他人家,纵使嘴上不说,心里意见也很大。
虽然已经从闻人泰伯口中得知小草他们都平安无事,韩氏还是有些焦躁,不能亲眼看到人,这悬着的心就不能落下。
“公主跟驸马回来了……”
韩氏闻言,二话不说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再多一时半会的都不愿意。
所以,在小草跟魏亭裕才从马车上下来,韩氏也到了大门口,三步做两步到了小草跟前,一把拉住了,仔仔细细的瞧了,小草也相当配合的转了两圈,韩氏眼眶泛红,她这闺女,如今的样子就像是最初回家的时候,如何叫她不心疼,不过,只要人好好地,慢慢的养回来就是了,将眼泪给憋了回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咱们进去。”
闻人家其他的人也陆续的出来,别说,这人还挺齐全的,包括嫁出去的其他姑娘也都带着丈夫儿女回来,只能说,依照小草如今的地位,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说“回来就好”,那个说“瘦了”,再不然就是“你娘可是担心坏了”,热闹得很。
韩氏携了小草走在前面,身边围着的都是女眷,魏亭裕他们这些大男人倒是落在了后面,之前迎接到入宫,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话,这会儿闻人泰伯在询问魏亭裕北疆的事情,虽然之前也有书信往来,不过,那时候战局未定,私人信件少有涉及战事的,现在倒是不打紧了。
魏亭裕倒是没有隐瞒,知道闻人家的人最想知道还是小草被俘的事情,这一段也说得更仔细些。之前为了给小草造势,将她用药在对战六刈的事情中立了奇功的事情宣扬了出来,具体的做法,朝中的重臣都不怎么清楚。
这会儿听了,闻人泰伯沉默片刻,对六刈居然败在这种事上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呢,“萱儿临危不乱,擅于抓住时机,行事果敢,是多少人都不如的。”不过,闻人泰伯也清楚里面的危险,毕竟若是被六刈提前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魏亭裕点头认同,至于闻人泰伯所想的事情,魏亭裕自然也想过,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不过黎家养的那个女儿……”闻人泰伯皱眉不已,曾经开平皇城的第一才女,结果居然做出那些事情,想到那些惊才绝艳的诗词,就如鲠在喉。
魏亭裕似乎也知道闻人泰伯在想什么,“岳父倒也不必太在意,那些诗词,本就是黎若水窃取来的,她的年龄,阅历,才学无不说明了见识的局限,如何能写得出那些立意广博,意境深远的诗词?带着怀疑,小婿深入了查了一下,她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一本书古诗词,上面的诗人词人各不相同,还有一些没面世的,无不表示她只是个窃贼。”
在得知黎若水的作为之后,不仅小草深恶痛绝,魏亭裕同样如此,只是小草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记得的诗词远不及黎若水,也就只能用身份压人,而魏亭裕将那些诗词全部收录到一起,还从小草那里拿来一些没面世的,杂糅在一起,将书给做旧了,不用很严谨,也能订死黎若水窃贼的身份,毕竟,黎若水根本就经不住考究。
“竟是如此?”闻人泰伯脸色黑成锅底,作为文人,绝大多数对窃取别人作品的人都不齿,更何况黎若水如此不要脸。“这事儿一定要澄清,那些瑰丽的诗词,可不能被这么个女人玷污了。”知道不是黎若水写的,对那些诗词,闻人泰伯也就没了复杂的心思了,喜欢也就依旧喜欢。
“自是如此。”黎若水拿出来的那些诗词,到底传了多远,很难说,想要完全禁阅,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就只能纠正,让他们“物归原主”。
在大门口迎接的人,不包括闻人滢,进去之后倒是见着了,却原来是怀孕了,已经九个月了,临盆在即。
闻人滢出嫁的时候,还不到十六,小草就让她缓缓,索性陈家也没什么意见,如今倒也差不多了,小草给她把了脉,“养得还不错。”
“你出事儿那会儿,滢儿都惊得动了胎气,好在是有林神医,才保住了胎。”韩氏这会儿想起来,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小草有几分愧疚,也庆幸有养父坐镇皇城。
“娘,说这些做什么。”闻人滢笑嘻嘻的,整个人都圆乎乎,气色很好,瞧着陈家对她也是用尽了心思的。“我原本还担心孩子出生了,四姐姐都还没回来呢,现在好了。不过,四姐姐,我这个当妹妹的,嫁人在你前头,生孩子在你前头,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韩氏也下意识的瞄了瞄小草的肚子,“滢儿这话说得在理,之前在北疆就不说了,如今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你习医,妇科也极为擅长,很多事情都更为精通擅长,娘也就不跟你以过来人什么多说什么。”
这事儿,小草也没什么羞涩避讳的,“我跟亭裕在生育方面都没问题,等我养养身体,相信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韩氏欢喜,心里想着,等有了孩子,她闺女总不至于还随随便便往外跑了,最好每隔两三年一个的,多生几个,绊住了脚才好,她死胎五个,可是最清楚是什么状况的。
闻人老夫人的身体近段时间有些欠佳,没有出来,小草跟魏亭裕去见了她老人家,给诊了脉,因为吃的是林神医开的方子,小草也没有另外再开。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倒是极为融洽,没人会不长眼的在这时候闹幺蛾子。
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三五几个的凑在一起,或是闲话,或是玩闹,手头上有事儿也都提前安排了,自然就甚为悠闲。
小草也了解了一下皇城的情况,今年正式春闱的时候,正值紧张,不过倒也没有耽误,相比往年多了些沉默与凝重,尤其是殿试的时候,宣仁帝更是简单粗暴的用了北疆的事情为题,虽没涉及战事,却也涉及民生,以至于倒是让北方的学子拔得了头筹,要知道,在科考上,一向都是南方更占优势,十次科考中,大概也就三次有北方的学子入前三,可见差距之大,这一回,宣仁帝借着由头,发作了一通,一个个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此干脆回家做学问,还参加什么科考,做什么官。
不少人蔫头耷拉,抬不起头来。
然后就是陈文证,原本是准备在今年外放的,不过闻人滢怀孕,加上战事,各部门都超负荷运转,他能学的东西很多,能做的事情很多,就留了下来,他如今也年轻,多积淀三年也无妨——这跟闻人滢上辈子,也截然不同了,不过,闻人滢也早就不担心他未来的仕途了,便是走不到上辈子的高度也无所谓,她是有姐姐罩的人,丈夫什么的,唉,无所谓啦无所谓。
然后闻人旭回来述职,在家待了两个月,如今升了两级,挪了地方。
……
平阳侯夫人宽和,韩氏也就不客气,要留小草他们住一晚,小草自然没推迟。
明日宫中要摆庆功宴,一直从中午到晚上,上午还会论功行赏,几乎要喜庆热闹一整日,少不得要早些时候入宫,晚上也就早早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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