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哄太后她老人家之外,姬雍长这么大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他为了留下沈鹿溪,居然一时冲动在她面前冒出句软话来。
他说完便怔住了,甚至止不住地想,他为什么这么想留下沈鹿溪?羽林卫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她勤快听话,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不惜服软也要把他留下的?
他有些后悔又莫名希冀,她听了这话之后,会不会感激涕零地直接要留下来,并且发誓再也不见那个什么李锦了?
沈鹿溪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意料,她倒也没有借机拿乔作势,反而被吓住了似的:“殿,殿下饶命啊!”
姬雍:“???”
他脸色逐渐变得古怪,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他要真狠得下心杀她,用得着费这么大功夫吗?
沈鹿溪想到姬雍用一脸阴狠的表情吐出道歉俩字,一时悲从中来,绝望地喃喃自语:“我不过是想辞个职,殿下居然想要我的命,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姬雍动了动嘴唇,一脸无语地道:“我是说真的。”他犹豫片刻,有些艰难地道:“之前在寿康宫的事儿是我一时心急,这才冤了你”他顿了下,脸色微微胀红,一字一字硬挤出来似的:“所以你还是要调任吗?”
他说完,目光又紧紧追着沈鹿溪,这下她该感激涕零了吧?
她要是哭出来,他该不该给她递帕子?
她要是扑在他怀里哭怎么办?
姬雍在这里脑补出了一整个连续剧,沈鹿溪的反应却又一次在他意料之外,她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殿下真的不是想杀我?”真不是她被害妄想症,主要是姬雍的表情太凶了呜呜。
姬雍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再问,我现在就遂了你的愿。”
沈鹿溪这才有几分信了,不过她真没想过就姬雍这脾气,这身份会给她道歉,她有些茫然地挠了挠脸:“殿下”这时候再说想调任那就太没眼色了,说不准真要给姬雍搞死,她怔了怔才道:“承蒙殿下不弃,我愿意在殿下麾下继续当差?”
这反应跟姬雍预料的感激涕零差的太远,怎么听都有股勉强意味,他没好气地冷哼了声:“你爱在哪里在哪里,孤不过是不欲被人说知错不改罢了。”自称都用上了。
你之前可不就是死不认错沈鹿溪在心里暗搓搓吐槽一句,犹豫问道:“那阿锦哥”
姬雍的眼神瞬间暴躁起来:“你还指望孤给他道歉不成?反了你了!”
他又重重一哼:“动他的人约莫是老四。”八成是老四为了讨好他吩咐人做的。
沈鹿溪来之前听李锦说碰见姬雍和四殿下的事儿,哪怕是四殿下吩咐人动的手,八成和姬雍也有点关系,不过瞧姬雍这表情估计也没觉着自己哪里有问题。
她晃了晃手里的伤药,把话头扯回来:“那卑职能去送药了吗?”
姬雍抿了下唇,半晌才不甘不愿地道:“去吧。”
沈鹿溪松了口气,抱着伤药急慌慌地跑了。
姬雍蹙眉瞧着她的背影,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这般容忍沈鹿溪?
李锦得知四殿下吩咐人对他下手的事之后,也是一头雾水,但皇子这样的身份,他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心里再恼怒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倒是姬雍心下不快,偏偏对沈鹿溪下不了手,寻了法子背地里整治了四皇子一番,害得他半个月被朝明帝申斥了五回,连差事都捋了,只勒令他在皇子府闭门思过。
李锦知道此事,大为快意,他到底年轻底子好,筋骨又远胜常人,二十多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便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长安城里淅沥沥降了好几场大雨,盛夏的暑气都消去不少,眼看着天气日渐凉爽,冯太后突然起了泡汤的兴致,朝明帝是个孝子,见老娘想出去泡温泉,便带着宗室皇子宫妃和重臣们收拾收拾,直奔郊外的沐清池行宫。
姬雍要去,沈鹿溪自然得随侍,她怕去汤池出什么意外,所以还特地在裆下塞了个假体,这玩意是沈爹特意找人定制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所做,跟男人那物一模一样,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她靠着这玩意逃脱过好几次检查。
沐清池里,除了太后皇上和太子能独享汤池之外,其他人都是按照品阶划分,几个人共用一池的。姬雍的情况又很特殊特殊,他得泡药汤池,沈鹿溪只得提前过去药汤池那里吩咐人打扫。
恰巧李锦这回就被安排在药汤池外,两人说说笑笑地打了个招呼,沈鹿溪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药汤池,羡慕道:“听说药汤池里是常年拿药材温养的,男子泡了强身健体,女子泡了肌肤润泽,更有驱逐蚊虫,百病不侵之效,泡完了之后还会有专门侍奉的女官帮着松乏筋骨,也不知道咱们再奋斗个三四十年,有没有机
会被圣上赐浴这药汤池。”
左右没有主子在,李锦说话也松泛许多:“长安城里也开了家药汤馆,跟这里自是不敢比,不过也不差的了,你要是想泡,我回头带你去耍耍。”
俩人关系再好,沈鹿溪也没法和大老爷们出去泡澡,摆了摆手:“算了吧,我也就一说,跟你挤一个池子怪别扭的。”
李锦切了声:“装模作样的,咱们小时候难道没一起洗过澡?都是男人,谁也不缺那一根,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这李锦肯定是把她和其他人记混了,原身肯定不可能和别人一起洗澡,她无语道:“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谁和你一起泡澡了?”她想了想,肯定道:“不过你小时候常闹着不肯洗澡,非要伯母买糖人来哄你,这事儿我倒是记得真真的。”
李锦啧啧两声:“你别转移话题,小时候我可亲眼见过你那玩意,就指头大小,跟”
沈鹿溪:“”
她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屈辱感,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她正要和李锦好好撕一场,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和李锦二人齐齐回头看去,就见姬雍站在回廊里,面色不善地看着二人。
两人忙跪下行礼,幸好姬雍再没刁难李锦的意思,只淡淡看了沈鹿溪一眼,把她从李锦身边支开:“去厨下帮我取一份槐叶冷淘。”
槐叶冷淘是爽口解暑的吃食,冯太后怕有人中暑,特地命膳房给每个人都煮上一碗。
因为是现成煮好的,沈鹿溪很快端来一碗走进药汤池:“殿下,您是泡完汤吃还是现在吃?”
槐叶冷淘其实是拿槐叶水熬煮出来的凉面,拌以青瓜小菜,放足了秋油香醋和茱萸,十分酸辣爽口,不过有的人不惯吃辣,茱萸也可以选择不放,他斜眼看了看放了足半碗的茱萸,心下不悦。
沈鹿溪连李锦小时候爱吃糖人都能记得,为什么不能记得他不吃辣?
他硬是给自己脑补出了火气,撇了下嘴:“不吃了。”
沈鹿溪:“???”不是你让我拿的吗?
你是什么品种的绝世作精???
姬雍说不吃真就一口都不吃,只抬起手臂,让内侍服侍自己换上浴衣。
沈鹿溪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放下手里的托盘:“卑职先出去了。”
姬雍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沈鹿溪和李锦一起泡汤的事儿,微微眯起眼:“你留下伺候。”他看了看叠好衣服的内侍:“你们出去。”
沈鹿溪以为姬雍要让自己帮忙搓澡,心惊胆战地看了看旁边放的瓤子,坚决拒绝:“殿下,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太子了,该学会自己给自己搓背了。”
姬雍:“”他无语片刻:“谁让你搓背了。”
他自顾自地入了药池,手肘抵在池边,抬手招了招:“过来。”
他穿的是身素白色的浴衣,手腕上还缠了一串佛珠,浴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紧实的胸膛,佛珠也被打湿,流苏在药池水里一晃一晃,他脸色冷白,唇色却艳丽如血,恰似佛龛边开了一株艳丽的芍药,有种禁欲的魅惑,让人既想顶礼膜拜,又想肆意亵渎。
沈鹿溪有点不敢看他,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几步,眼神乱瞟:“殿下有何吩咐?”
姬雍靠近池边:“蹲下。”
沈鹿溪一脸憋屈地蹲下了,把耳朵凑近他:“殿下吩咐吧。”
姬雍看着她柔腻的耳珠,强忍着上前轻咬一口的冲动,轻咳了声,挑眉邀约:“一起泡?”
沈鹿溪吓得舌头打结:“这怎么行,卑职,卑职怎么敢冒犯殿下?”
姬雍淡淡道:“我主动邀你,怎么算冒犯?”
沈鹿溪哪里敢下水,神色异常坚定:“这是圣上专给您用的汤池,卑职不敢。”
姬雍不知为何,总想跟李锦较劲,他猛地一挑眉:“你下不下来?”
沈鹿溪心肝一抖,还是坚决道:“不敢!”
“我再问你一次,下不下来?”
“卑职,卑职一泡汤就头晕,殿下啊!”
姬雍趁着她胡言乱语的时候,突然伸手拽住她胳膊,直接把她拉到了药池里。
沈鹿溪怪叫了声,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一股温热的水流包裹了。
姬雍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这不是下来了吗?”
他表情忽然有些古怪,直直地看着她裆下。
沈鹿溪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下去,浅色的药汤根本遮不住什么,她爹给她定制的假体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吸水之后竟然饱胀起来。
她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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