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秋不可置信:“这,这还有王法吗?他们竟然敢这么做?”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还有这种人这种操作。
而那中年人经过的事多,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们不怕,毕竟只要文书互相之间串通好,甚至可以声称自己完全没收到这份状纸,是我记错了。”
他不禁灰心丧气:“怎么求个公道这么难!难道我的亲人就这么白白死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衙门不收,你也别傻乎乎的再递去那里,换个地方就是。”蔺洵给他出了主意,“另外,你在找那些文书打听打听,对方到底是什么背景,是不是你能撬得动的。如果银钱开路你也可以,如果是有很大的背景,那就得用其他办法。”
来人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着:“是了是了,我当时也塞了银子问,结果文书跟我东拉西扯一大通,我当时没听明白,现在总算懂了。”
“他说对方来头大,家里的势头很猛,有个儿子才十五岁就中了举....”
那人话还没说完,范雨秋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什么中举?!”
“就是十五岁就中了举啊!”那人重复着文书的话,“我当时闹不明白,文书还跟我说以后人家说不定封侯拜相,再也不是我们这等草民能够高攀的上的,就是送田给别人别人还不要呢!”
如果单单提到举人,蔺洵肯定不会多想,但年少中举...好像也没别人了?他转头去看范雨秋,范雨秋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忽然伸出手去:“我再看看状纸...”
白纸黑字,本来只是简单的描述,落在现实里就是重逾千斤的人命,范雨秋一字一句的扫过,发现事主的名字姓秦而不是姓范时,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
傻孩子!不姓范又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蔺洵也扫过状纸上的内容,现在要提醒这傻孩子吗?
显然范雨秋只是在人情世故上欠缺了点,脑子转很快,他立刻问:“这家人还有什么亲戚吗?”
“有啊!这个姓秦的经常说,他妹子嫁给了本地的大财主富贵人家,日子过得特别好...”
范雨秋紧张的白纸都快被捏破,“大财主家姓什么?”
“姓...姓...好像是姓范!对对对,就是姓范!”那人苦思冥想半天,恍然大悟终于想了起来。
范雨秋终于听到这个答案,心头大石落地,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没想到多年没见的父亲竟然是为了这事过来找他,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范雨秋倒退两步,脸上露出如悲似哭的笑容,蔺洵忙过去扶他:“雨秋雨秋!别激动,或许是他听错了呢!”
那人不服气的说:“我怎么会听错记错?我听到这消息后还是打听了,那人叫范锡南对?在直隶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不然我怎么会跑到京城来告状?”
只是没想到...嗨,倒霉,连京城都不能告状伸冤,但他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的!
“我没事,没事,”范雨秋被扶着坐下,挥挥手:“大哥状纸写好了,您拿着走。”
来人带走了状纸,也带走了蔺洵的建议,他决定换个衙门再去递状纸,这次抢先一步把文书打点到位。
范雨秋等旁人走后,把脸埋进怀里,闷闷地说:“我是不是很笨?”
“嗯?”
他把房契拿出来,把之前的事简单交代几句,“我竟然会觉得,他后悔了真的想弥补我...结果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张投资和买卖...”他还没松口,对方就已经敢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他以后给这种人充当□□,践踏别人的性命吗?
单纯的少年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还会为了这种事情纠结。
蔺洵拍拍他:“你现在能这么想,至少我会觉得我的教育没有白费。”他缓缓地说:“我很喜欢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其中三项都很难做到,至少先做到为生民立命。这世上还有很有冤屈还有很多不平,人力是没办法改变所有的事,但是我可以先管好眼前碰到的事。”
范雨秋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一字一句咀嚼着那句话,霍的抬起头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急匆匆就要往外赶,蔺洵扬起手:“房契,这种脏钱咱们不要。”带着血的钱,住进那宅子还怕做噩梦呢。
“对,我还给他!我才不要欠他什么!”范雨秋奔回来拿着房契,一溜烟就跑出老远。
“傻子!这么远也不说叫个马车!”走不了多远就得累到,蔺洵想。
但事实证明范雨秋不傻,他热血上头过后跑了好远,最后走的腿疼还是叫了马车。
范父给他留下了地址,范雨秋看了一眼就记在心头,现在很顺利的找了过去,刚好范父还留在客栈没有搬走。
看到范雨秋跑过来,那位继室很识趣的离开,她相信范雨秋不会愿意看到顶替他娘的人出现。
“别走了,我有事情要说。”范雨秋却出言阻拦,继室只好暂时留下,惴惴不安的等着范雨秋说话。
范雨秋先问:“您是姓秦?有个兄弟叫秦一?”
“嗯。”
“秦一占了别家的良田,别人去找他理论,秦一却反手把人打死了,有这事吗?”
“谁乱嚼舌根子!”范父气的一拍桌子。
“您就说事情是真是假!”
范父虎着一张脸,“你是信外人还是信我?外人说什么你都听?”
“就是觉得不能偏听偏信,我才来走这一遭。”范雨秋并没有动怒,只执着于真相。
范父一听有门,连忙解释到:“事情是有这么一桩事,但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呐!秦一买良田是出了银子的,对方又想反悔这才闹了起来,秦一一看对方想欺生这才轻轻推了人家一把,结果那人身体不好,回去才三天就死了,这跟秦一又有什么关系?”
范雨秋讽刺一笑:“对啊,市价二十两的良田,要出五两买,说是轻轻推了一把,其实对方遍体鳞伤甚至断了肋骨,您嘴里能有一句实话吗?”
“你,你怎么知道?”范父在话脱口而出地瞬间,就知道要遭,他说漏了。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用我的名字去威胁人家,想让人家知难而退,好,很好,特别好。”范雨秋甚至改了称呼:“这样我至少不会感到愧疚。”
他把房契拍到桌面上,“带血的东西,我用不起。”
范雨秋扬长而去。
继室全程没有说话,看到气急败坏的范父差点把房契撕了,这才说道:“老爷,大公子少年意气容易冲动,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过来发脾气,您是长辈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范父这才勉强压下怒气,“是的,他年纪小就需要长辈教导,不然怎么跟朋友交易,我不生气。”
是的,不生气。
但没想到的是,范雨秋这次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自己一个人跑去直隶三天,后来又悄无声息地回来。
“解决了?”
“解决了。”范雨秋拍拍手,“我想以后他不会来烦我,也不敢来。”他干了一件从前没想过,但是很痛快的事,想必以后就没了烦恼。
范父还在思考怎么把人劝回去,突然接到族长的信件,他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却被族长警告,以后不许再去找范雨秋。
“凭什么?”范父楞了。
“为了族里,只能委屈你一个了!”族长拍拍他的肩膀。范雨秋这小子真的长大了,抓住他么最在意的命门。他们族里虽然富裕,却始终没人能步入官场仕途,范雨秋这小子说好了,日后如果有人能考进官场,他可以互相扶持提供帮助,或者有人能考中秀才,他可以帮忙辅导直到举人,总之就是能提供帮助。
条件就是以后范父不许在打着他的旗号为非作歹,也不许在去找他。
这一招可说是打蛇打七寸,为了族内的利益,族长不得不约束好范父。
范父目瞪口呆,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成长到他触不及的地方,他还试过偷偷写信,结果被族长截下。
这件事圆满解决,递状纸的人换了一个长官重新告状,长官受理之后秉公办理,很快就退回田地把罪魁祸首收入监狱判了刑。
判决下来那天,范雨秋还特地为逝去的人上了一炷清香。
蔺洵含笑望他,这孩子经过这么一遭也算是长大了,吃亏早肯定比吃亏晚好。
范雨秋独立解决此事后,扭头就开始认真闭关读书,他天赋好又肯努力,在加上得名师教导,很快就在三年后的会试中夺得头筹。
春风得意马蹄疾,少年意气风发,正是高兴的时候。
为了给他庆祝,蔺洵也不吝啬了,找了一家酒楼摆出流水席,肯恭贺他的人都可以上来吃上一顿。
桃杏和思兰姑娘她们一行人不肯搅了别人的兴致,加上店里生意还忙,送上一盏桂榜提名的屏风后,就告辞离去。孔氏怕她们不自在,就说等过几天她们熟人再聚一次,才把二人送走。
桃杏跟思兰回了铺子,在酒楼三楼的贵宾厅,有人推开窗户望了望,刚好就看到思兰的身影。毕竟以前思兰可是大有名气,风月场上的人无人不知,不过听说思兰后来得了重病去世了吗?怎么现在人还好好的?
贵宾扭头询问旁边的侍卫,侍卫点头会意,他一定会好好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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