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要碰触到那些悬浮于洞顶的水银时,秦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越来越多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一张阴柔的脸从他瞳孔里走了出来。
“陛下,出事了”。
来人个子不高,踏着急促的步子走来,声音像是唱戏的练家子一样吊着嗓音。
眼眶的视觉里,这个人不仅整个身子都弓着腰,还是歪斜的身子进来的。
因为看不清他的脸,所以画面有些诡异。
“是......阿房有消息了吗?”,不等他回神,自己的喉咙竟然主动发出了声音。
秦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这声音真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的?”
来人似乎神情微怔了一下,随即提着嗓音又出了一声,“陛下,是东郡那边传来了消息”。
秦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口紧张的跳动了起来,紧接着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坐了起来。
“她果真在东郡?”
来人这才将头抬了起来,表情有些丰富,一副欲言又止,最后颤巍着步子走近了几步,“陛下,阿房姑娘不在东郡,是东郡境内天生异象,降下巨石,那石头上还......还......还有字儿”。
秦一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位说话战战兢兢的宫人,在他抬头偷瞄自己的那一刻瞬间当头一棒。
这人竟然是赵高。
赵高说完话将头埋的更低了,原本就不高的个头还弓着腰,显得更加阴柔了。
“卑躬屈膝”大概就是眼前这么一副情景。
秦一脑海里飞速了转了一圈,抬起双手在跟前前后翻转了几回手掌,也动了动左脚和右脚,终于能确定,此时此刻,自己正待在这副被唤为“陛下”的身体里。
能被赵高这么敬畏以待的人,历史上估摸着只有一位。
秦一在心里整了一下思绪,心头咯噔一声,“那就是秦始皇本人无疑了”。
“石头上有什么字?”,秦一想了想,顺着赵高的话问了一嘴。
赵高嘴角却抖了抖,神情有些畏惧,支吾了好半天果然憋出了那几个熟悉的字,“始皇死而地分”。
秦一静静的看着他说完话后面如土色,全身都在颤抖。
这副模样和历史笔下的赵高真的毫不相干。
至少家里有一个搞历史的领导,在那些年的耳濡目染下,多多少少也了解许多大秦的历史。
在学者和考古人员的嘴里,赵高这个人不应该是眼前这般的畏首畏尾,弱不禁风的形像。
毕竟他也算是个谋权篡位的狠角色,指鹿为马就是他的手笔。
秦一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洞里发生的许多事,但对于眼前的这些场景,他是即陌生又熟悉。
于是,他静静的待在这个身体里坐看眼前的屋子进进出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大臣。
坦白讲,如果这真是始皇帝的身体,他会十分震惊。
因为,他明显能感受到这副身体在召见了这些大臣后,已经十分乏力。
一阵阵困意重重袭来,赵高带着一群人也静悄悄的退出了门外。
只是不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
秦一半眯着困乏的双眼转了转眼珠子,身体已经毫无力气。
唯一能动的就剩这双眼珠子了。
赵高来到他跟前行了礼,“陛下,东郡之事已经处理了”。
见秦一并未出声,又细声道,“明日我们就前往沙丘了,很快您就能见到阿房姑娘了”。
听到这句话后,秦一立即发现自己的身体松懈了下去。
原本盯着赵高的眼皮也缓缓闭合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身体如同在海里泛舟,秦一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好赵高又从门外走了进来。
只是这次的大门有些不同了。
这道门极小,在他打开门的时候隐约还能见着外面的景色在往后奔走。
“陛下,您醒了!”,赵高的表情看着很是开心,他脸上泛着微笑,手里端着一只暗盒。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工匠已经完成了”。
秦一看着他将暗盒放在了一个不高的书案上。
那木盒的中间挂着一只青铜锁,款式很是别致。
赵高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暗盒看了一会儿,放下木盒后又退出了屋子。
秦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坐到了书案前,一手端起木盒,心脏的跳动又加速了几分。
他只看了一眼这只青铜锁,就熟练的打开了木盒。
里面躺了一只精致的梅花鹿瓷器。
这鹿和平常所见的不同,它全身都是鲜红的,几点白斑在这些鲜红的红漆下显得格外亮眼。
秦一脑海里当下就闪过一只鹿的身影。
一条狭窄的石道上,一个模糊的娇小身影站在这只鹿的跟前。
秦一的心跳慢慢加速了起来。
他顺着石道一步一步想靠近那抹身影,一声沙哑的细语很自然的融入他的耳朵里,“心头血,取到这只鹿的心头血,阿房就能永远待在你身边了”。
“阿房?又是阿房!”
秦一的眉头皱起,一只手竟然开始不受控制的从木盒中拿出了那只梅花鹿瓷器,嘴里也不停的念叨起“阿房”这两个字。
瓷器的浑身很是光滑,除了那对高耸的鹿角。
身体像魔怔了一般朝着那道模糊的身影走去,一对坚硬的鹿角也对准了那只半人高的梅花鹿。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除了那只鲜红的梅花鹿。
石道越走越陡,到最后只能奋力的一步一步往上爬了。
秦一没想到这副身体还能有蜘蛛侠一般的特异功能,前一秒还有气无力,下一秒就能飞檐走壁。
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离那只鹿只有一手的距离了。
鹿身紧紧的趴在石道上,它的头顶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大概的样子来看是个女人。
那声沙哑的声音又在耳旁传来,“心头血,快取来心头血,阿房就在那里,快去取出心头血”。
秦一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抬起,只要轻轻一使力,那又尖又硬的鹿角就能扎入鹿的心脏了。
可他本人却不想这么做,于是举起的右手迟迟没有下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了一只鹿才能留住一直在耳边响起的“阿房”。
“阿房,到底是谁?”
“陛下,您苦苦寻找阿房已经数千年了,如今她近在咫尺,您要放弃了吗?”
“只要取出这鹿的心头血,阿房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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