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2月28ri上午十点。
唐朝在一个排的jing卫战士护卫下,准时出现在都督府军务厅大门处。
这个地方,唐朝已经不算陌生,前天晚上就是在这里,清除了都督府里隐藏着的一个巨大隐患。
xinjiāng都督府军务大厅里。
一张xinjiāng全境及周边邻国边境城镇的巨幅地图悬挂在正面墙壁上。六面红sè小旗和四十一面绿sè小旗分别标注在xinjiāng所辖的迪化、伊塔、阿克苏、喀什、焉耆、和阗六个道,以及哈密、奇台、吐鲁蕃、鄯善、婼羌等四十一个县。
长条形铺着深绿sè绒布的会议桌两边,十二名身穿xinjiāng陆军、新军和巡防营军装,年纪大小不一的军官分坐两旁。
主座上,杨增新又换上了那套他很少穿戴的大都督军礼服。
主座对面,会议桌的另一端,空着一把高背太师椅。
“唐将军到!”随着厅门推开,一声宏亮的吆喝声从厅门外传来。
身着戎装的唐朝,龙行虎步地从门外昂首泰然而入,目光在那十二名着装还算整洁的军官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主座上的杨增新脸上。
“大哥,什么事要搞得如此郑重其事?”唐朝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行伍军汉的粗野模样,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张空着的太师椅边,一边将军帽摘下,一边坐下来,抬手将领口的风纪扣给解开来。
你个小狐狸,你就装吧!杨增新在心里暗自笑着,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肃然神态,站起身来。
原本正襟而坐的那十二名军官,见杨大都督起身,哪还敢再坐着,立马全都腾然而起,一个个将身形挺得笔直。
“诸位,本督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杨增新右手虚引指向对面的唐朝。
唐朝见状,也不敢太放肆,赶紧起立,拿起军帽戴在头上,扶正。
“这位就是新上任的南疆镇守使,北洋陆军新编第九师师长,唐朝唐将军。”杨增新相当郑重地介绍道:“奉袁大总统之命,xinjiāng全境之军务,至即ri起,全部由唐将军接管。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本督不再是你们的上司,而是唐将军!”
“咳!”唐朝轻咳了一声,显得很江湖地抱拳朝这十二名军官打了个拱手,面无表情地宏声说道:“诸位同仁,既然我大哥今天将xinjiāng的防务进行正式交接,兄弟不才,受袁大总统,同时也是来年即将登基的洪宪皇帝陛下之命,入疆镇守我中华帝国之西北边境,如有打扰,给诸位带来不便之处,还望多多担待。”
在场的无不都是经混官场的jing明角sè,杨增新的那番介绍他们当然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们更是听到了唐朝直呼杨增新“大哥”这一称呼。
能在这种正式严肃的场合,称呼“大哥”,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杨大都督和这位唐大将军,不仅在公事上是合作搭档,而且私底下交情非浅。
听完唐朝的开场白,全体十二名军官,最低的是中校,最高的跟唐朝平级同为少将,不约而同转过身体面向唐朝,立正挺胸敬礼,齐声说道:
“见过唐将军。将军但有所命,我等敢不遵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唐朝一听就知道眼前这帮人说的全是空话,套话,但还是显得很严肃地举手对他们回了个军礼。
“都坐下,都坐下。”唐朝双手连连虚按,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高深莫测,“赴汤蹈火到是不至于,但是,整顿军容军纪军务,却是刻不容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当着我大哥的面也没什么不可说的。xinjiāng的现有驻军,陆军、新军、包括巡防营在内,装备如何?训练如何?有没有战斗力?我相信你们诸位比我和我大哥更加清楚。这样的军力,看家护院或许还能凑合,但要戍边守土,抵御外侮,咱们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能行吗?!”
随着唐朝最后三个字音调拔高,这些迪化驻军的军官们一个个面面相憈,不知该不该接话,要接的话又该怎样来应对。
“按常规,一般新到任的主官,换防到新的辖区,辖区里的驻防官兵,不给新上司一个下马威,就很不错了。”唐朝皮笑肉不笑地边说边拿眼光在这些个心怀忐忑的军官脸上转了一圈,语气随即转厉,沉声说道:“不过,我希望你们最好别存这种念头,因为,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跟你们说,跟我斗,吃亏的绝对是你们!讲靠山,远的我有袁大总统撑腰,近的有我大哥,也就是你们的大都督罩着,论武力,我手下三千将士,前不久刚刚在婼羌剿灭了五千多谋逆的乱党!因此,在本将军手底下当差,你们最好的选择,只有一个,服从!”
唐朝这番别开生面的就职演说,不仅让杨增新看得咋舌不已,而且更是使得在座的这批迪化驻军的军事主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杨增新在主座上不时地给唐朝打眼sè,意思让他不要这么着急抓权,但唐朝故意装作没看见。
“军人就是军人,有什么都直来直去,没那么多的弯弯道道花花肠子!”唐朝的表情变得庄重肃穆无比,目光再次在与桌众人脸上扫了一轮,“我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选择从军,但我要告诉你们,我选择当一名职业军人,目的只有一个,保家卫国开疆拓土!
诸位,我今天不是想教训你们,也不是想有意跟你们过不去。我只是想告诉诸位,任何人,当他穿上这身军装的那一刻起,就必须明白一条,军队,绝不是混吃养老的地方,更不是升官发财的所在!
在我唐新华的军营,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请往它处!因为,战争,即将来临!云南的革命党已于昨ri发表公开通电,组建护**,要北上讨伐袁大总统,逼大总统退位。以大总统的铁腕手段,哪能容许这干反贼乱党祸国殃民,必将行之以雷霆万钧之势,把这些挑起战火的乱臣贼子全部诛灭。
但是,蔡锷将军号称一代军神,他的军事指挥才能,又岂是寻常人等所能匹敌!这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而是一个必须面对的事实。用不了多久,四川必然被云南的护**攻陷,前去讨伐他们的我军将士,将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那些原本因不满大总统称帝,而对大总统yin奉阳违的北洋重臣,这个时候定然会跳出来附和贼势,声讨大总统,界时,整个北洋体系将变得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各自为战,我中华民国最黑暗的时刻,也将到来!”
说到这里,唐朝的神sè变得格外沉重,深深地看了在座众人一眼,“诸位,唐某承蒙大总统器重,委以重任,此番入疆,只为给大总统打造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对任何企图扰乱xinjiāng安定团局面的个人或组织,一律格杀勿论!请诸位记住,我刚才说的是任何人或组织,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英国人、俄国人、ri本人!”
唐朝最后那句话刚落,顿时有如往热油锅里浇冷水,立马炸开了锅。
“唐将军,你真的敢教训俄国人?”
“真要跟俄国人打,算我一个!”
“唉!国内都乱成一锅粥了,怎么还招惑洋人啊!”
“洋人在xinjiāng呆了这么多年,他们何时消停过?适当的给他们点颜sè也好!”
“唐将军,既然关内各省即将陷入混战的乱局,我们xinjiāng何处何从?”
“没听唐将军刚才说了嘛,稳定压倒一切!xinjiāng不跟着关内那帮人瞎起哄。”
“唐将军,您的意思是不是关内的人不攻打我们,我们就不进攻他们?”
“……”
唐朝并没有阻止这些军官们的各抒己见,脸上挂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淡淡微笑,靠坐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趣地频频点头跟那些问他话的军官颔首为意。
“咳咳!”杨增新忽然用力地重咳两声,下面乱哄哄的议论声立马消失,场面变得安静下来。
“都说完了?不继续发表你们各自的高见了?”杨增新yin沉着那张老脸,沉声说道:“瞧你们刚才一个个能的!把这当什么地方了?!没规没矩的,所有人全部罚奉一个月,每人领五军棍!哼!”
在座的这十二名军官久居杨大都督辖下,内心早对杨增新有种莫名的敬畏,他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却又都低着头,好像连多看杨大都督一眼都不敢。
唐朝当然没这些军官们有那么多的顾忌,因为他忽然发现杨增新在给他打眼sè,立马心领神会的微笑着向杨增新挤了下眼睛。
“大哥,这罚奉和军棍以我看就免了吧?”唐朝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我之前说了那么多,当然得让在座的各位同仁有机会谈谈他们的观点和看法。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给小弟一个薄面。呆会儿我还得跟他们商量着如何整顿军务呢!”
“新华啊,这治军就得严格,你不能惯着他们。”杨增新装出一本正经地样子,实际上是在跟唐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法不外乎人情嘛,给小弟一个面子,这次算是个例外,我保证,只次一次,绝无下例!”唐朝信誓旦旦地说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谁叫你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呢!”杨增新喟然长叹着摇头苦笑。
坐在唐朝左侧下首的是一位年纪看来约摸三旬左右,身材高大魁伟与唐朝有得一拼,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满脸络腮胡子,肩上挂着上校军衔。
这位看起来像个猛张飞,实则心细得很,杨增新的话刚落音,这位上校马上站起身来,先是向杨增新敬礼,“多谢大都督宽恕之情。”说完后,随即转身面向唐朝,“啪”又一个立正敬礼:“xinjiāng陆军驻迪化duli混成旅上校旅长杜发荣,多谢将军求情之恩!”
杜发劳这么一带头,余者纷纷仿效。
如此一来,唐朝对这十二名年龄有老有少的军官也算是可以对号入座了。
他们分别是,duli混成旅上校参谋长胡全忠。
xinjiāng陆军第一师少将师长蒋松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军人。
第一师少将参谋长刘光远,第一师第一旅上校旅长孙必达,第一师第一旅上校参谋长姜自行,第一师第二旅长上校旅长白尚元,第一师第二旅上校参谋长郭清河。
xinjiāng新军汉回步兵第一营中校营长郑培杰,汉回步兵第二营中校营长马福安,汉回步兵第三营中校营长左宗明,汉回骑兵第一营中校营长马永康。
这些当中,除了蒋松林年龄较大,其他十一人基本都是三十多岁四十左右,算得上是正值壮年建功立业的好时期。
唐朝这两天也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些关于迪化驻军的情况,得出的结论是很不理想,说是迪化驻军八成以上的军官吃空饷,抽大烟。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当官的不行,难道还能指望他们能带出好兵来?
只不过,唐朝本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原则,并没完全相信,这不,今儿个正好借眼前的机会,来好好验证一把这批迪化驻军的各级军事主官里到底有多少条虫,多少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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