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时光(1 / 1)

欧巴]

温砚倏忽收回目光,避开她的手,婉拒:“不用了。”

在许若纭看来,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他的拒绝并未让她感到气馁,反而更加兴起了一丝征服欲。

她娇声道:“其实,我刚刚就注意到先生了,您在人群里实在是过于出众。”

许若纭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v领迷你连衣裙,缎面礼服和背部镂空设计,不仅将纤细腰肢勾勒得淋漓尽致,也衬出两条腿白皙修长。

她自认这样的风情无人能敌——宴会厅里那些滚烫而胶着的视线便是佐证。

而且,毕竟是在名利场里呆过一段时间,她深知怎样用一颦一笑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许若纭微挑眼睑,神情妩媚又惑人:“时间也不早了,先生,还是一起走吧,那家酒店很不错的。”

这女人的意图太明显,就差没把“想和你上床”写在脸上了。

“酒店?”温砚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道,“你想干什么?”

他的音质低沉又磁性,很有高级感,许若纭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自然是,做一些让先生喜欢的事情了。”

温砚慵懒垂眸,睇着她问:“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许若纭以为他这是调情,于是便倾身靠得近了些,嫣红的双唇送上前去,眼波荡漾:“就像是这样……”

温砚蓦地笑了:“小姐。”

他和颜悦色地俯下身,嘴唇贴近她耳畔,姿态像是温声私语:“不打女人,可不是我的原则之一。”

许若纭一顿,僵在原地。

“别逼我动手。”温砚和煦的表情顷刻坍塌,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戾气,“给你三秒钟,立刻给我滚。”

……

纪汀进来的时候,男人刚刚对许若纭说完那句话。

她不知道两人之前都谈了些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眼。

纪汀扫了许若纭的穿着打扮一眼,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她见温砚脸色不佳,便迎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手臂,“哥哥。”

这一下也把他拉得离许若纭远了一些。

男人回头,阴翳的眼色尽数敛去,转而变成欣喜:“糖糖,你怎么来了?”

“想给你个惊喜啊!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嘛。”纪汀仰着脸撒娇,“开不开心?”

“开心。”

她身上的鱼尾晚礼服勾勒出曼妙的身线,温砚眼底划过片刻惊艳。

两人卿卿我我了一会儿,纪汀好似才看到许若纭般,礼貌又疏离地问了声好。

许若纭经历了刚刚温砚态度一百八十度海盗船转变和眼前这一幕的冲击后,张了张嘴,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她没想到,自己看上的这个男人还真是纪汀的男朋友。

该死!她凭什么?!

强烈的不甘和嫉妒如潮水从心底汹涌出来,许若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巧笑嫣然的女孩。

纪汀没有对之前的事情避而不谈,好奇地戳了戳温砚的手臂,提道:“刚刚我看你们俩好像有矛盾,是怎么了吗?”

“嗯,”男人抬手指了指许若纭,言简意赅又语出惊人,“她勾引我。”

“……啊?”

纪汀原本是想要来一出智斗绿茶大戏,结果幕布还没掀开就被温砚生生掐断,他像是怕她没听清楚似的,加重语气强调:“这个女的,她不知羞耻没脸没皮地勾引我。”

纪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这话说得委委屈屈,像是被同桌欺负之后找老师告状,许若纭的眉心跳了一下,难以置信——这他妈?!

她的脸黑了下去,正想为自己辩驳,却看到温砚倏忽转头,冷眼睨她:“刚不是说了叫你滚?听不懂人话?”

……

可以看得出许若纭虽然道德底线较低但还有残留着一丝廉耻心,是以她的脸色红白交替,终于仓皇离去。

温砚没有再看一眼她的背影,只是凝视着纪汀,目光逐渐化为似水般的温柔。

“她没占到你便宜吧?”纪汀嘟着嘴问他。

“没有。”

温砚微微俯身,含笑在纪汀眉心落下了一个波尔多红酒味的吻。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问:“咱们回家吗?”

纪汀眨眼笑:“嗯,回家!”

两人回到公寓。

纪汀口渴,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回来的时候看到温砚坐在沙发上,抬手松了松领带。

他随便一个动作都帅得不行,纪汀一瞬间被他勾住,凑了过去:“还记得我下午说了什么吗?”

男人抬眼睨着她:“嗯?”

纪汀巧笑嫣然:“我说我要送快递……”

她一字一句:“寂寞小野猫,热情似火,送货上门,包君满意。”

温砚的眸色陡然转深。

他的眼里也有了笑意,指节分明的手掌沿着纪汀的纤腰慢慢攀上去,像是在抚摸一条材质上佳的绸缎。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酒红色的抹胸晚礼裙,乍一看好似一朵娇媚的红玫瑰。

漂亮的很。

他的瞳仁中丝毫不掩炽热,身体慢慢前倾,将她压在身下。

“在哪儿呢。”

温砚眼帘低垂,咬着气音问。

纪汀把两条牛奶般滑腻的细腿挂在他结实劲瘦的腰上,媚眼如丝:“不如,你来找找?”

目光交缠片刻,温砚猛地俯下身,狠狠吻住了她。

同样是勾引,许若纭费尽心机只会让他反感,但纪汀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疯狂。

让他沉沦,让他欲罢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做她的裙下臣。

温砚在纪汀白嫩的脖颈上吮吸啃噬,姿态狂野得像是要把她生吞入腹。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一到情.事上就不再温柔的脾性,笑容越发摇曳生姿,甚至颇为迎合地取悦他:“喵~”

这声细软的猫叫崩断了温砚心里的那根弦,黑眸霎时如夜色浓重,又好像烧起了一场滔天的大火。

火光点亮了两人的双眼,熠熠生辉。

在社交场里,他们都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

可是爱情面前,却又同样如此直白热烈、毫无保留。

两个月的暑期实习结束,纪汀飞回深圳。

八月底宾大开学,在此之前,她需要整理好下学期交换需要的行李。

本来以为差不多收拾收拾得了,谁知清单越列越长,苏悦容甚至还想让她把枕头被子全都带去。

纪汀表示,真的太难顶了。

“妈,我这也扛不动啊。”

苏悦容:“没事,到时候娘给你寄过去也行。”

纪汀这才想起还可以邮寄,立马兴致勃勃:“那我这个兔子抱枕也要带上,这个首饰也要,还有这个晚礼服……”

纪琛路过,神色鄙夷:“你这是交换还是搬家啊?”

纪汀:“你管我啊?”

纪琛:“为什么不管,到时候去机场,这几箱东西得是我扛。”他想到了什么,喜滋滋道,“不过你这一个学期不在,还挺好的。”

纪汀:“???”

没感情了,债见。:)

两人正吵嘴之时,楼下传来一声嗷嗷叫,听起来很是凄惨。纪汀赶紧下去,看见纪仁亮捂着腰在在沙发上趴着,地上滚落了半枚只咬了一口的车厘子。

纪汀:“爸,你怎么了?!”

纪仁亮神色痛苦:“腰腰腰……腰疼……”

他奄奄一息:“我不过……是想吃车厘子罢了……掉到地上去捡,结果……”

“……”

这件事说来就是这么神奇,简单而言可以总结为——一只车厘子引发的血案。

一家四口风风火火去了医院。

医生看着纪仁亮,推了推眼镜:“很典型的腰椎间盘突出。”

苏悦容紧张道:“严重吗?需要做手术吗?”

纪仁亮一听“手术”两字,浑身颤抖:“别介啊,不会到要做手术的地步吧?”

医生很温和地笑了笑:“你的病程较长,并且情况较为严重,一般我们是建议采取脊柱内镜下腰椎间盘髓核摘除术。”

纪仁亮:“什么内镜?什么什么摘除?!”

他抓着医生的手,仿佛攥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能不能别做手术……”

纪汀纪琛:“……”

谁能想到,虎虎威风的纪当家,竟然怕疼。

苏悦容瞪他:“叫你早点来医院看你不来!我和汀汀都劝了你多少次?”

纪仁亮讪笑:“老婆别生气……我这不是懒吗?”

苏悦容哼了一声:“我生不生气有什么所谓,自食苦果的还不是你!”

纪仁亮:“qaq。”

最后在医生的劝说、苏悦容的冷眼和纪汀的同情目光中,纪仁亮面如死灰地答应了手术。

苏悦容去办理住院手续,把他安排进了比较高档的单人病房。

等纪仁亮扶着腰安顿下来,天色已经微黑了。

公司临时有事,苏悦容先行离开,让纪琛带纪汀回家。

两人陪纪仁亮说了一会儿体己话。

临走的时候,他双手扒着被单边沿,可怜兮兮地问:“做手术的时候你们会来吗?”

纪琛:“……”

这是个微创啊爸!

伤口不过8mm,当天可以下床,第二天就可以上班了啊喂!

纪汀在一旁想笑,面上却情真意切地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来的,给予你最大的支持!这就是家人存在的意义呀!”

纪仁亮感动得不行,握着她的手呢喃:“是爸爸的乖孩子。”

看着他因笑而生出皱纹的脸,纪汀倏忽愣住,唇边弧度敛起。

她眨了眨眼,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涌上来——直至眼底,尽是酸涩。

纪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注视过父亲了,更加不曾发现,原来他也在岁月更迭间,不知不觉地添了白发。

爸爸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在家人面前从来都是沉稳睿智,威严有加。

他厚实的臂膀像是一座大山,予以一双儿女最可靠的庇护。

爸爸的爱是寡言,但纪汀知道,他其实一直都站在她和哥哥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成长。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现。

爸爸好像老了。

他的眼角多了褶皱,他的发间添了银丝,他的瞳仁倒映出浑浊,就连他的神情,都在皲裂的罅隙间闪过脆弱。

纪汀颦眉按捺住了酸意,低头把脑袋埋在纪仁亮怀里。

他问:“哎哟,怎么了这是?”

纪汀没回答,纪仁亮笑道:“舍不得爸爸啊?可惜这里没有多余的病床给你了。”

他摸摸她的头,又道:“就是个小手术,别担心,之前爸爸都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纪汀抬眸,在纪仁亮眼中捕捉到一闪即逝的自责。

“爸爸才不怕,爸爸怎么会怕呢……”

纪汀静默半晌,朝他促狭地笑了笑:“爸爸,我刚刚只是想亲自测量下,哥哥说的肥肉堆积太多是不是真的。”

纪仁亮瞪圆眼睛:“嗬,你这孩子!”

她吐了吐舌头:“出院以后你真的要多多运动了,别想偷懒!”

离开病房的时候,身后才传来纪仁亮不情不愿的嘟哝:“好吧,锻炼就锻炼,谁怕谁啊!”

纪汀笑着走出医院大门,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像是洪水泄闸一般,止都止不住。

她不知道,戳她心窝的到底是父亲偶然泄露的老态,还是他故作轻松的笑意。

只觉得心里酸得不行,像是被针尖挑开,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痛。

纪琛低声:“汀汀。”

纪汀脚步一顿,才想起身旁还有个人。

她抬手想抹泪,却忽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纪琛收起了一贯嬉笑的神色。他侧颜沉默,唇线拉平,是克制的模样。

半晌,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抚慰。

纪汀怔了怔,突然窝在他胸口,发泄似的呜咽出声。

像只幼兽一样。

“妹妹,别哭。”

纪琛的手缓缓摸上了她的脑袋,沉声道:“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纪汀闭了闭眼。

是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爸爸妈妈。

以后就换我和哥哥,来守护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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