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康熙实在是太了解了,来之前就猜到以他们家汗阿玛傲气,肯定不会让他继续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市容市貌在后世非常重要,但是在现在,还真就是不起眼的小事,就算京城应该有个干净的环境做门面,寻常也没有谁会真正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还好他回来了,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太子爷握着胤祈的手,呱唧呱唧完然后吧唧一口亲在小家伙脸上,看他们兄弟的配合多么默契,老四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胤禛:……
蹬鼻子上脸,欠收拾。
康熙一目十行将纸上的东西看完,然后翻回第一页细细的看,如果能将水泥路铺到蒙古,他是不是可以带太皇太后回家了?
太子很清楚如何让康熙赞助他的基建大业,他其实准备了两份策划,出门前犹豫了好久,私心还是将写了江南的那份放了回去。
江南地区商业发达,将江南和京城的官道铺上水泥方便啊了来往商队,能赚的钱比往北修多的多,可是往北修到蒙古,马车走在水泥路上很平稳,太皇太后就能回草原看一眼故乡了。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前两年康熙带着皇太后去塞外,她就经常看着北方落泪,老人家为了大清呕心沥血,在京城几十年没有离开过,年轻时是朝中不安稳,她必须坐镇京中,免得儿子孙儿被大臣看轻,后来孙儿站稳了脚跟,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随便乱跑。
草原上长大的人,在深宫中困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不想家?
太子无声叹了口气,他将江南的那份策划拿出来,汗阿玛或许还要犹豫几天,但是这份上面写的是修到草原,汗阿玛不光不会驳回,甚至还会帮他扫清前面的障碍。
康熙反反复复将纸上的东西看了好几遍,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保成,你回头和佛伦商量着写个具体的章程出来,这些天京城大翻小改,你们应该已经熟悉的很了。”
舒穆禄*佛伦,现任工部尚书,今年六月刚从左都御史的职位挪到工部,就赶上太子爷满京城的折腾,佛伦大人一边要盯着底下人修园子,一边要配合太子殿下修路,还要防备着黄河那边传来决堤的消息,当了半年的尚书感觉自己老了二十岁。
好不容易到了冬天,不用担心黄河决堤,园子的修建也由内务府的人在管,京城内几条大道也铺设完毕,刚觉得自己能躲个清闲,太子爷又给他弄了新活儿。
太子想到佛伦苦着脸的模样,脸上笑的更开心了,“汗阿玛放心,儿子和佛伦大人合作的非常愉快,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康熙点点头,屈起指头在桌上敲了两下,他本来准备过了年就让佛伦改任刑部尚书,既然太子和他共事的开心,那就等路修好再改任吧。
保成最近做的事情都用得上工部,下一任工部尚书得好好挑挑,要和太子关系好,还得是个干实事的,不然没法让太子满意,这小子又要来折磨他。
原本只觉得小孩子在闹着玩,现在看来,是他大意了,他教出来的太子小小年纪便格外关注民生,想来以后登基也会是个好皇帝。
关注民生是好事,可太过关注民间忽视朝堂就不太好了,太子行事还是不太稳重,现在是有他这个阿玛在,能护着他各种胡闹,等将来他自己当皇帝,难道也要像现在这样天天想的不是修路就是挖沟?
还是太年轻了啊。
刚十岁出头的太子殿下对上他们家汗阿玛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很快移开视线。
康熙将桌上的两份策划收起来,看着干干净净的扉页,想起来什么忽然问道,“这次上面怎么没有小手印了?”
“冬天天冷,胤祈没法去毓庆宫玩,可不就没有小手印了吗?”太子耸耸肩,回道,“不过儿子特意把第一页留住了,等胤祈什么时候能出去玩,让他按手印按个痛快。”
胤祈抬头期待的看着康熙,“汗阿玛,现在就可以按。”
统统按手印可在行啦,一巴掌一个,一天能按好多张呢。
“这儿没有墨给你按。”康熙笑了笑,让太子带着胤禛胤祈去偏殿玩,然后对佟佳皇贵妃感叹道,“保成长大了,懂得替朕分忧,如果真的能将水泥路铺到科尔沁,朕明年出巡塞外就能带上玛嬷,让她老人家再看看草原的风光。”
明年不行就后年,总能等到路修平整,太皇太后前些年身体有些不好,这两年宫里孩子增多,她老人家也缓过来不少,肯定能撑到水泥路铺到大草原。
蒙古草原看上去稳定,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的安稳,他们在之前被打怕了,所谓满蒙一体,其实还得满人足够强大,蒙古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以蒙古为屏障驻卫边疆,也是建立在漠西蒙古没有动静的基础上。
如果漠西蒙古发兵,漠南蒙古或许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但是漠北蒙古肯定会蠢蠢欲动,蒙古三部之间关系复杂,不比中原各大世家容易相处。
朝廷将水泥路铺到科尔沁,对蒙古三部也是一种震慑,水泥这种东西以前从来没有过,若不是保成命工匠研制,世人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东西。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京城意义重大,在草原上同样令人不敢小觑,銮驾抵达草原之后,漠南漠北至少能安稳十年。
一举两得啊。
太子目的达成,带着弟弟们回到西配殿,把胤祈放到床上然后叹道,“其实太子哥哥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找汗阿玛,更重要的是想见见胤祈小宝贝儿。”
老四这个小气鬼,他还以为之前只是说说,没想到竟然真的不让小家伙去毓庆宫玩,胤祈学他不好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小家伙学会闹人,总比遇到事情只会打碎了牙和血吞强,亏这种好东西留给别人吃,他们家小宝贝蛋可不能吃亏。
胤禛淡淡瞥了他一眼,“雪天路滑,额娘怕胤祈摔倒,所以不让他去打扰太子殿下。”
不让胤祈去毓庆宫是额娘的吩咐,和他没有关系。
“得了吧,在孤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太子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和娘娘说胤祈去毓庆宫会打扰孤学习,娘娘怎么会不让他去毓庆宫?”
冬天路滑,奶娃娃们出门有嬷嬷抱着,嬷嬷们走路稳当就行,怎么胤祈能和胤禟胤俄一起玩,到他那里就变成害怕雪天路滑不敢出门了?
撒谎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这是忽悠谁呢?
“二哥非要这么想,弟弟也没办法。”胤禛轻描淡写的回道,一丝毫没有被质问的样子。
胤祈托着脸看着两个哥哥,看了一会儿拉拉太子的手,仰着白白嫩嫩的小脸说道,“太子哥哥不生气,现在给你看,看多久都可以。”
唉,天天吵架天天吵架,他们俩什么时候能和平共处啊?
小家伙想不明白,这俩人当了两辈子兄弟,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感情应该更好才是,他们俩在外面看上去也挺正常,为什么一到私下里就开始吵架?
吵架就吵架吧,还老拿他当筏子吵架,就算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被哥哥这么争来抢去的也会感到苦恼呀。
太不让人省心了。
太子看着小家伙一幅无可奈何输给你们了的模样,没忍住又在那滑溜溜的小脸儿上啃了两口,“听说你昨天去储秀宫和刚出生的小妹妹玩却把自己给气哭了,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哭!”小家伙打了个激灵,将人推开大声反驳,他才没有被妹妹气哭,是额娘们太过分了,他的眼泪不听话,所以才会掉下来。
眼泪不是他自愿掉的,他没有哭鼻子。
“好的好的,胤祈没有哭鼻子,太子哥哥说错话了,不生气啊乖。”太子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去哄,奶娃娃也要面子,他们胤祈是个脸皮薄的小孩儿,丢人的事情不能外传。
还好小家伙不知道这事儿已经传遍了整座紫禁城,不然估计得哭成开水壶。
胤禛将弟弟捞到怀里,俩人低头说着悄悄话,谁也不肯搭理太子,太子爷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胤祈和他说话,磨磨牙将罪名再次安在胤禛身上。
他算是明白了,在有胤祈的地方,老四就是他的一生之敌。
这一年的冬天过的非常快,工部尚书佛伦大人却觉得度日如年,看到太子就想躲,甚至有去康熙面前哭诉的想法,求皇帝看在他为大清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换个人给太子殿下折腾吧。
不过苦日子过完,看到焕然一新的京城成就感还挺强,尤其是骑马走在水泥路上遇到同僚时,听着对面好话不重样的夸他,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嘿,当官儿嘛,哪个能不累。
现在同僚们见了他都是夸,还有皇上的奖赏,也没有人因为他在工部当值而看不起他,太子殿下折腾的好,这个官儿当的值了。
太子殿下年后还要有大动作,到时候他还能再攒点功劳,谁说工部都是苦活累活替人顶罪的活儿,这儿分明就是能让人发光发热的好地方。
工部好!工部妙!工部厉害的呱呱叫!
有太子殿下在,给个吏部尚书都不换。
从腊月二十八开始,京中各衙门都要举行封印典礼,皇帝也要准备封笔仪式,不过皇帝和大臣还是不一样的,大臣们到来年正月十九或者正月二十的时候才会开印,皇帝身为最高级别的社畜,大臣们能休息二十天,他只能歇一天。
听上去就好惨。
大家伙儿高高兴兴的过了年,最惹人注意的不是太子放话要将水泥路铺到蒙古,而是大阿哥胤禔的婚事。
内务府从康熙下旨之后就开始准备婚礼要用到的器物,绣娘们也加紧时间给大阿哥做衣服,伊尔根觉罗氏成为准大福晋之后在家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内务府派了嬷嬷去科尔坤府上教她规矩,即便在自己家,她也不能见其他人。
胤禔最开始觉得娶福晋是件非常简单的事儿,他要忙的只有成婚当天,然而过了年后他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从钦天监选定吉日那天开始,乾东所的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
胤祉胤禛胤祺胤祚都住在乾东所,乾东所只有五座院子,所以后面的胤祐胤禩就去了乾西所,因为大阿哥这些天实在太渗人,胤祺胤祚都带着行李去乾西所投奔弟弟去了。
乾东所乾西所中间隔了个御花园,就不信大哥的声音能传那么远。
胤禔是真的想撞墙,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可是现在,他不光要听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来给他道喜,还要不停的换衣服换鞋子。
皇阿哥成亲规矩一箩筐,见不同的人需要穿不一样的衣服,不一样的衣服还要配不一样的靴子,成婚当日穿什么,成婚次日穿什么都有讲究,内务府织造处的人恨不得住在他的院子里给他改衣服。
更可怕的是,他要应付的不只有内务府织造处的人,还有延禧宫中兴奋过头的额娘。
胤禔已经好些天没能碰到他的弓箭,每天醒来就是试衣服、换衣服、试鞋子、换鞋子、见这个人、见那个人……一直忙活到天黑入睡,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
还好这辈子只需要成一次婚,不然他就真的从墙头上跳下去,这种折磨人的事情谁爱要谁要!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乾东所一大早又传来了大阿哥撞墙的声音,胤禛胤祉加快脚步离开,脚步匆匆跟后面有狼在追赶一样。
大哥不用去上书房,他们还得去上课,要不是他们俩比弟弟们大,不好和老五老六一起去乾西所,不然他们也收拾行李去那边避难了。
胤禔今天试的是见福晋父母时穿的金黄色蟒袍,阳光透过玻璃窗子照在身上,衣服上的金线闪闪发光,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块行走的大金子。
院子里比前些天还要忙碌,谁都没有注意到三个小家伙蹑手蹑脚的溜了进来,试衣服试到绝望的胤禔百无聊赖的张着手臂任织造处的人各种比划,让转身就转身,让抬头就抬头,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
然后,他就看到窗子外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然后是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
小家伙们费劲儿的扒拉着窗子,对上大哥的目光笑的灿烂,要不是腾不出手,他们还能当场挥手打招呼,“嗨~大哥!你还好吗?”
胤禔:!!!
乾东所的窗子不高,但也不是他们能够着的高度,几个小祖宗不要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三小只:大哥~我们来看你啦~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