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笑出声来的张良站在王绾身后,被赵政不准痕迹地瞪了一眼。
他只好拼命装出一副震惊、惋惜、痛心疾首的表情,率先打破这一室的尴尬和沉默:“……啊这……大王可有请太医看过?”
赵政看向侍奉在一侧的太医夏无且。
完全一脸懵的夏无且:“……”
夏无且擦了擦头上的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胆地揣测大王是要他来圆谎,立刻做出一副心如刀绞的样子来:“这个……唉……唉!不过大王不要伤心!太医署囊括天下妙手,一定能治好大王的!”
他非常坚定地、热泪盈眶地点了点头:“大王一定不要放弃!”
赵政一副很不想提及的样子,有模有样道:“不要再说了。没有别的事就散了吧,唉。”
最后他还显而易见地、凄婉地叹了口气。
所有人:“……”
不带这么耍流氓的啊大王!
赵政说完散朝,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就径自走了,臣子们吃了一记闷棍,都很是头痛。无奈大王已经走了,他们只好脸色怪异地往外走。
没人傻到会把大王的话当真,偏偏这种私事他们还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也想不到以大王那样的性子居然会用这种理由来堵他们,但是转念一想嘛,也确实像大王能做出来的事。
这一招够狠,一针见血,直接断了他们以后进谏的路子,无非就是一时的名声不太好听罢了。
出宫的路上,朝臣们这次大多往王绾那里凑了过去,尽管他们平时抱团扎堆自成一气,这种事关久远利益的大事上,还是一致的。
后宫必需要有人做敲门砖,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王绾家中的大女儿正是应该婚配的年纪,温婉贤淑,由她来打开通往后宫的大门再好不过。
一个身份不低的官员走到王绾身边,放低姿态道:“丞相,今日之事,如何看啊?本来是想着将赵婴遣回食邑,既不得罪他,也不用和大王闹僵,算是照顾他宗室公子的身份了,谁知道大王……”
王绾手里拿着折子目不斜视地往外走,沉声道:“你急什么,本来也不指望能劝动大王。”
那人平时跟王绾来往不多,有各自的小团体,听他这么颐指气使,脸上略有菜色,但碍于身份地位的差距,只能堆起笑脸:“丞相的意思是?”
王绾瞥了那人一眼,只是吐出一句:“等太后安排。”
朝议散去后,张良被赵政留下。
空旷的大殿上只剩下几个赵政的亲信侍者,他扫了跪在地上的张良一眼:“你抖什么?”
“臣……”张良咳了一声,跪得正正经经,“臣不是抖,只是有点想笑。”
赵政知道他绝对不是“有点”想笑,冷着脸道:“笑吧,笑完了去找冯去疾按律领罚。”
张良立刻捂着心口:“臣失礼,臣一点都不想笑!臣痛心疾首心如刀割!臣一定每天为大王祈福祝祷,愿大王早日恢复雄风一展宏图!”
“……”
赵政特别想把手里的砚台扔过去堵住他的嘴,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敲了敲案上一堆折子:“这些分封任免宗室的折子都准了。朝臣这边,你看如何?”
谈起正事一点都不含糊的张良叹了口气,“大王这一计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虽然不是长久之法。臣觉得,他们劝不动大王,可能要打子婴公子的主意了。”
赵政神色微敛,一言不发。他早已想到这一点,故而前些天已经将长安宫宫人置换了。张良这么一说,让他隐约有些不安。
“或者,大王可以暂时纳一些人进宫,不宠幸就好了。”
赵政轻笑一声:“你以为把她们晾在一旁就能相安无事?前朝后宫哪个不是勾心斗角的地方,即使寡人不临幸,她们身后都有家族,就不会争不会斗?这些女人,进来一个就是一份麻烦。一个赢嫚就让他醋成那样,来一群,我怕是没命上朝了。”
张良:“……”
这狗粮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赵政若无其事:“你先下去吧,好好看着赵宪,让他别乱跑。对了,你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张良噎了下:“……尚早、尚早。”
赵政敛了敛眸:“联姻之事,我这里虽然不成,赵宪却可以。懂吗?”
张良身形一僵:“臣明白。”
赵政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摆摆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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