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比上一次平静得多,但是见到了嬴政,还是扑过去抱了个满怀。他不无委屈道:“先生,我遇刺了。”
嬴政本想把他从身上扒下来,看见那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时,心软了一下,改成轻抚赵政的头发,道:“有没有受伤?”
赵政道:“没有,我和李信还在山里,离咸阳还很远。”
他说着抱紧了嬴政,“先生,山里好黑,还有蛇,我被它咬了,好疼。”
嬴政:“……”
要不是他也在场,他差点就信了。
那条小花蛇确实咬了赵政,但是转眼就被赵政从胳膊上撕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赵政丢进了煮沸的汤锅里,而后者全程一点表情都没有。
快准狠,连李信都呆了一下。
嬴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中毒了吗?咬在哪里了?”
赵政捂住了手臂:“在这里,李信说有毒,我也觉得头晕眼花,好难受。”
嬴政回想了一下,他记得李信说的是“没有毒”。
赵政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先生你怎么不说话。”
嬴政:“难受的话,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吧。”
赵政立马抱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现在也不那么难受了。只要先生在,我什么都不怕。”
“但是,你现在不需要先生了。”嬴政按住他的双肩,将赵政从怀里推开一些,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先生在不在其实无所谓了,对不对?”
“不,先生不一样。先生是又要离开我了吗?”赵政看着嬴政,这一刻,他的眼睛竟是有些湿润。
嬴政道:“没有,先生只是问一问。你长大了,不该再这么依赖先生,有的事也不能再和先生做了。”
他说着将赵政的手从腰间拿开,叠在一起,送回到赵政身前,“像这样的拥抱就不可以,懂吗?”
赵政眸光动了动,嘴唇微启,却什么都没说。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的感情啊,十七岁的少年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压在心底的思念,并不是出于对长辈的敬重。
当时隔多年,他在这方空间里第一次与久违的故人重逢时,他才陡然发现,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爱意,就像燕丹说的,男人喜欢女人一样的爱意。然而这一点卑微的爱注定只能默然埋在心底,做一颗不能生根发芽的种子。
他有无数次念头想要把这个人按在怀里,把他关进最璀璨华丽的宫室,用最巧夺天工的服饰装点他,让他永远只能属于自己。
但是,这些疯狂的、偏执的、充满占有的想法,他一个都不能说。
一旦说出来,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秦国的王,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先生,听上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了?”嬴政的声音将他从挣扎中唤出。
赵政急忙低头,频繁地眨了眨眼睛,带着极轻微的颤音,低低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先生不要我了。”
嬴政垂眸看着他:“怎么会,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是的。我永远都是……”
永远被禁锢在这样礼节分明、不可逾越的关系中,仅限于师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赵政默然后退了几步,朝嬴政行了一礼:“学生困倦了,先生可以送学生回去吗。”
他需要静一静,平复心一下情。
嬴政颔首:“好。”
他正打算让系统送赵政回去,然而又忽然想到什么,让系统换了一件狐裘,“山里冷,不要着凉。”
他正要将狐裘递给赵政,忽然系统发出了警告,无数的金光像是受惊一般飞扬着散开,一阵天旋地转。
“监测到危险,有人行刺,遣回宿主。”
嬴政在系统机械又略显紧张的声音里清醒过来,有些迷蒙地眯了眯眼。在他对面,赵政倚在树边,也是刚刚清醒。
赵政猝不及防从空间里出来,觉得脑子昏沉,便甩了甩头,结果视线无意扫过嬴政时,忽然定住了。
那一刻,他的目光非常复杂,意外、茫然、失神,甚至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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