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地纸屑,雅芝心有所思。
私自毁人信件是忌讳,更何况是少爷的?关键犯事儿的还是正室夫人,若将此时传扬出去,不晓得多少人要在背后议论,那时候看这盛气凌人的女人如何嚣张?
念想着,街口出现了个熟悉的人影。
不正是少爷吗?
雅芝先跑了上去,过后才回头喊:“少爷回来了。”
夏商手里拿着厚厚一摞纸,全是从赛府顺出来的。还别说,华朝的生宣死贵,就夏商手里的那些至少得花十多两银子。
路上,夏商正哼着曲儿,心情不错,又见雅芝那娇俏的小身影由远及近,像只欢快的兔子投怀送抱,看了心里更是欢喜。
“少爷少爷,您买这么多纸回来干嘛?来,雅芝给您扛点儿。”
“别了,马上到家,莫把纸张弄皱了。今夜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们。”
“何事?”
“抄书。”
……
吃了饭,夏商忙着把家里的三个女人都叫到了一块儿,先将纸裁成两掌大小,然后将买回来的笔墨放在桌上。丢下自己的稿子。
“各位,本少爷要实行一个重要的计划,此计关乎夏家未来的光景,所以各位务必要认真对待,听清楚了吗?”
夏商背着手,绕着桌前的三女神秘兮兮地说着。
没人知道他要搞什么,只见其说得认真,也都认真点了点头。
夏商接着说:“看见桌上的稿子吗?明天日落之前,每人将桌上的稿子抄五遍,多多益善,能否完成?”
“能!”小月第一个举手,干劲儿十足。
小月的积极让秦怀柔有些不懂,心说这小妮子不是挺讨厌夫君的吗?怎么忽然这么配合了?
雅芝有些奇怪,问道:“少爷,您让我们抄这些有何用呀?”
“这你们就别问了,赶紧抄便是。”
三个女人相互看了看,先后提笔。
小月心头老念着通房丫鬟的事儿,好不容易有帮助少爷的机会,哪儿能不好好变现呢?
少爷看到自己这么努力被感动了怎么办?
万一少爷觉得我没用又怎么办?
人家迟早是少爷的人,帮衬着少爷那是应该的!
小月就是这么个碎碎念又爱胡思乱想的小姑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根本不知抄的是什么。
相反,秦怀柔刚开始不以为意,但写着写着就被故事给吸引了,完完全全沉浸到了故事当中。
只有雅芝心不在焉,左顾右盼不知在想什么。
夏商发现小妮子有不对,便问:“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看看抄的。”
雅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的纸上滴了好大一块墨都没有发觉,顿时慌了手脚:“少爷,对不起,我……”
“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商一手轻轻搭在了雅芝肩上,“换了重新开始就是。”
“哦哦。”
“先把心事说了再抄,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可能抄的好?”
雅芝略微犹豫,放下笔起身凑到夏商跟前,小声说:“少爷,我发现了一件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雅芝又偷偷看了看秦怀柔,发现她正专注抄书,才悄悄的跟夏商说:“少爷,你回来之前有人送来一名贴,似乎是仙儿姑娘送来了。可是被夫人给撕了。夫人她背着少爷干这种事,雅芝不能视若无睹,必须告诉少爷。”
说完,雅芝低下了头,却又想看看少爷的表情。心中当然是希望少爷能大发雷霆,把那女人好好地教训一回。可一时间少爷也没有什么动静。
正鼓足了勇气偷偷看了眼少爷,却见少爷眼神不对,怎么有点儿贼眉鼠眼的?还看着秦怀柔,好像怕被对方知道。
正纳闷儿呢,夏商小心翼翼地把妮子拉到了屋外。
雅芝正要问什么,夏商赶紧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嘘!”
“……”
“方才你说的可是真的?怡春院的仙儿姑娘真送来了名帖?”
“恩。”
雅芝搞不懂,问这个为何要偷偷摸摸的?难道不该光明正大的质问那个女人为何要撕名帖吗?怎么少爷反而很害怕?
夏商又悄悄地看了看里面:“你的男装还在不?”
“在。”
“去,快去换上,咱们游一游夜景。”
“少爷,这都戌时了。去扬州最少得两个时辰……”
“怕那作甚!大不了明日一早再回,走走走……”
“少爷,咱们没银子。”
“放心好了,少爷身上有私藏!”
“啊?”
三两句对话,雅芝心中高大伟岸的少爷形象瞬间崩塌,原来少爷的小心思这么多,难怪秦怀柔心里一直有疙瘩,全都是被这纨绔少爷给伤的。
不过出去玩也好,总比在家里抄书强,而且少爷愿意偷偷带上自己是信任,想想心里还挺开心的。
没有多想,赶紧溜到自己的房间,片刻功夫就把之前的一身男装换了。
说走就走,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院口。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李忠走了过来。
“忠伯,我今夜有事要去扬州,明日一早就回,你跟夫人说说。”
“去扬州?这么晚?那……那老奴送您吧。”
“不用,我去外面雇一个车夫。”
李忠虽是疑惑,却也不能多问,答应下来继续收拾院子去了。
……
说说夏商是个什么人?
说到底就是个十分会装,特别爱装,而且装得特别好的人。
装,怎么才能装得像?装的好?
其精要便是三分真七分假。
夏商骨子里的儒雅是有的,所以他装起文士来特别传神,卖骚的本事无人能及。只消人前一站,双手负于身后,挺胸抬头,便是一个有风骨有节气的文士。
但他内心真的是那么有风骨有气节吗?
当然不是!
这厮就是个带有三分雅七分俗的俗人!
既然是俗人,他也少不了俗人的心境。
俗人什么心境?
就一个字“色”!
俗话说万般欲望皆因“色”起。
好色便是一个俗人的标准。
那日在怡春院听了仙儿姑娘的琴声,又再市井之间听了许多关于仙儿姑娘的传言,心头哪能不对她感兴趣?
尤其是在这般未见其面的情况下,心头是万般遐想,今日忽听仙儿姑娘主动相邀,哪能不过去一探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