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亲自去拜访钱家,钱志龙得知他是这次来港的南昌富商团的成员之一,便热情招待。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周景深这才把问题抛出,坦言杨雪是他的前妻,杨雪带来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他的亲儿子,这次想要亲自将前妻和儿子带回内地,就是不知道他们母子二人,现在在哪里。
钱志龙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内心很是震惊。
他立即想到,若是眼前这个老东西,知道钱家对待杨雪和钱越并不怎么友善,恐怕会闹翻脸。
所以他就笑呵呵对周景深说,杨雪和钱越住不惯钱家,他们内地来的,粤语说的不是很流利,难以沟通。
另外,父亲生前,曾当钱越是亲生儿子那样花费心思教导,只可惜,你这儿子自己不用心,自甘堕落,还染上了药瘾,所以后来父亲一怒之下,这才将他们逐出家门,遗产里面,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
又客客气气说,要是周老先生您想要去找他们,晚辈可以给你个地址,他们现在就住在九龙城寨的a23栋楼房1103号房间里面。晚辈最近生意上比较忙,抽不出时间来,也就不陪同了。
周景深自知钱志龙不肯亲自带路,怕到时候丢了面子,对于钱家的冷漠,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然后就告辞。
一切果然和白老爷预料的一样。
钱家的人绝对不会亲自带着周景深过来找杨雪和钱越!
白老爷这个预判,可谓是神仙预判,也是一步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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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要钱志龙哪怕是派一个钱家的内部人员陪同周景深一起来找杨雪和钱越,那他这个局,肯定就没法继续布下去!
白老爷之所以给出这样的预判,那是因为他太了解人性这东西了。
人性由什么组成?
虚荣和自私占百分之九十,其他占百分之十。
钱家之前如此对待杨雪和钱越,自然不敢再面对杨雪和钱越,怕被这对母子当面数落,丢了面子。
钱志龙心里也明白,只要周景深看到杨雪和钱越的现状,肯定会很愤怒。这条人脉是捞不回来的了。与其热脸贴冷屁股,卖力奉承却吃力不讨好,那还不如直接断绝和他的关系。
只要周景深这次出了钱家的门,他就再也不会再见他,总比好过下次见面,被他劈头盖脸大骂。
自己和他生意上又没什么来往,他这条人脉,若是能结交,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结交,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正是因为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钱志龙甚至连派个手下去给周景深带路都没有,只给了周景深一个地址,让他自己在这拥挤而繁杂的香港城里找寻。
周景深看破不说破,也不恼怒,因为他知道,钱家既然都如此对杨雪和他的儿子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帮他找人。
他离开钱家,立即就去九龙城寨寻亲。
这天夕阳西下,晚霞倒影在清水湾的渔船底下,波光粼粼之下,就如一副会游动的美丽油画。周景深在好几个保镖的护送之下,来到了九龙城寨。
他一路问过去,在幽暗漆黑,散发着腐臭气味的小巷子里面兜兜转转,进到九龙城寨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中心地带,终于找到了杨雪和周越的住处。
只是他却不知,此时的1103号房,早已被人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
周景深对房东说说明情况,说自己是从大陆来寻亲的,找杨雪和钱越。
房东听了这话,心中暗想,好家伙,这些大陆鬼,果然和钱先生料想的一样,假扮来寻亲,然后想拐走杨太和钱少。
于是便按照白老爷的吩咐,带着周景深上11楼,一路爬楼梯,还一边对周景深说:
“你们来迟了,一个月前杨太身染重病去世了。”
“要是来早几个月,她或许还不会死。”
“另外,老先生,您得有个心理准备,您那个儿子,他嗑药成瘾,现在身子都快要垮了,带回家里去,一定要强制他戒掉。”
周景深缓缓点头,这事钱志龙早就对他说了,不过如今距离儿子越来越近,他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他从未想过,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他甚至有点不愿接受。
终于,上到了11楼,来到了1103号房门前。
房东敲响了房间门:
“笃笃笃!”
“钱少,有人来找你,开开门吧!”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只见出来一个头发蓬乱,面容苍白如纸,身形佝偻,虚弱无力的男子,用迷迷糊糊的眼神看向门外的房东和周景深。
“尼啯老嗨系宾个啊?”【这老头是谁啊】
男子用有气无力,而且极其不耐烦的语气,问了一句。
房东忙说道:“钱少,他是您的亲生父亲!”
朱光庆假扮的钱越,立即一愣,随即上下打量周景深,“你是我老豆?你当我系唆嗨么?你这么老都可以做我曾叔公了!点会系我老豆啊?”【你是我老爸?你当我是傻逼吗,你这么老都可以做我曾叔公了,怎么回事我老爸?】
周景深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不成人样的儿子,一时间热泪盈眶,他想过自己的儿子很糟糕,可却从来没想到过,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我真的是你父亲。”周景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立即掏出一张照片来,赫然是当年他和杨雪的结婚照,然后递给“钱越”,说:“这是我和你母亲当年的结婚照,当初因为家庭变故,你母亲才会带着你跑来香港。”
“钱越”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确实和杨雪很像,而且还很美,心中不由暗叹,这么美的人,却没有一个好下场,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他依旧半信半疑:“你真是我老豆?”
周景深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抱住“钱越”,“儿子,爸爸对不住你!”
“钱越”就这么被他抱着,一动不动。不感动,更不流泪,更像是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钱越不耐烦了,推开周景深,然后带他进屋里喝茶。
周景深进到屋里,只见这里一片脏乱,散发着陈腐的气味。
聊了几句,“钱越”就问周景深:“你既然是我老豆,那现在有没有钱?给我点钱,我现在手头很急,需要去买点东西。”
朱光庆扮演的钱越,简直就是将整个钱越活灵活现地还原了回来,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体格,以及言行神态,都极其到位。
这也是为什么白老爷对他的演技都极其夸赞的重要原因。
其实白老爷这个局布得很恶毒。他告诉朱光庆,演得越想钱越越好,越像钱越,周景深就会受到越大的打击,像他这样耄耋之年的老人,经不起打击,没准这一打击,他就大病一场,然后一命呜呼。只要这老东西一死,他的财产自然就会流落到白老爷他们的手里。
周景深确实也像白老爷想的那样,见到眼前这个钱越,不,应该说这个周越,眼前这人应该跟他姓周,他见到他这个儿子的时候,心中确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就好像是坠入深渊一般,心一直沉重地往下坠落;又如同被沙尘暴席卷,整一颗心都直接破碎。
他周景深这一辈子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早已养成了宠辱不惊,笑看云卷云舒的恬淡心性,可却不曾想,如今见到自己的儿子这般糟糕模样,还是不淡定了。
“周越”见周景深不说话,又不耐烦地问了几句,到底带没带钱来,没钱的话,就不会跟他走,还说,他才不想跑回大陆的山旮旯里面去受苦。
周景深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的言语,最后还是心软了,给了他钱。
周越拿了钱,立即跑出门,往楼下跑。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这才回来。
回来之后,精神面貌好多了,整个人都变得精神。
很明显,是因为解了药瘾,这才会换了一副面貌。
周景深看在眼里,刺在心里。
此时他只想赶紧将儿子带回南昌。
南昌那边现在还没什么药可以给他嗑,而且带回去之后,他打算将他关在屋里,等他把药瘾戒了,然后再放他出来。
于是便对周越说:“儿子,咱们现在就回南昌吧,好不好?”
周越还是那句话:“你家里有没有钱?没有钱我可不回去受罪!”
这话说得很直白,眼神里很嫌弃。
就如一把喂了毒的刺刀,直接刺进周景深的心里。
周景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真儿子”,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再想想曾经那个假儿子,也就是我三叔,不知道要比眼前这人强多少倍!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应该装糊涂,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何必分太清楚呢?
只需要对自己好,就算他是为了骗自己的遗产,也能让自己颐养天年,过个安稳的晚年生活。
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自己这么老了,还要为这个真儿子各种受气。
心中虽然滋味复杂,但是周景深知道,他还是必须把这个儿子接回去。
这是作为父亲的他,现在唯一能够为儿子做的事情。
于是便连忙点头,说道:“钱有的是,我周家在南昌算是排的上号的大户人家,身家有五百万之多,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五百万?”“周越”面露惊讶,然后立即说:“行!那现在咱们就走!”
然后牵着周景深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周景深问:“你不用收拾一下东西吗?”
周越说:“有五百万,还收拾个鬼啊,直接回南昌!”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这一对“父子”,就这么离开了香港,飞往上海,再由上海飞回南昌。
至此,白老爷这个局,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的百分之一,就等着朱光庆这个假儿子,怎样去把周景深气死。
都说捞偏的都不是人,都是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在白老爷这个“前马后炮”的局上,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老爷为了得到周景深这一笔钱,可谓煞费苦心,这样毫无人性去摆弄周景深这个孤寡老人,哪里是一个稍微有点良心的正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若知周景深后来如何,周家财产到底有没有被骗,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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