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县城的时候,是下午2点多,小县城的年味,要比大城市里浓一些;刚过了小年,路边的很多门市店,就张灯结彩,放起了《恭喜发财》的音乐。
沿着环城北路往里走,路过火车站的时候,夏姐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说:“当初我来找你,就是在这里下的车,你还来接我,带我吃了烤鱼,你还记得这些吗?”
她的生音很好听,而且笑起来的样子,也特别美好;我挠着头,特不好意思地说:“嗯,记得,怎么会忘呢?”
那次她来找我,我真的特别感动;只是当时,我要和惠子结婚,最后把她给撵回去了;我记得当时,她还带了很多行李,准备在这里常住的;我说:“姐,那会儿你走的时候,挺难过的吧?”
她抿嘴笑了,眼眸弯弯地说:“嗯,有点吧,好不容易来一趟,都没能好好转转;不过这次好了,这里也成了我的家,不是吗?”
我朝她点着头,心里更多地却是亏欠!
这些年夏姐跟我在一起,真的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老天有眼,虽然大风大浪,但始终没让我们分开。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好多孩子还在大雪堆里放鞭炮;我们这个小区很旧,住得也大都是穷人;夏姐的奥迪一开进来,那群孩子就跟在屁股后面追,有个调皮鬼,在我们下车的时候,还往车底下扔了个擦炮,把夏姐吓了一大跳!
我就生气说:“你是不是狗蛋家的孩子?调皮捣蛋,小心我让你爹揍你!”
那孩子一点都不怕我,还朝我扮鬼脸,看着旁边的夏姐说:“哟,哪家的闺女啊?咋长得这么俊?”
夏姐被他奶声奶气的样子,给气笑了;不过她确实挺美的,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像她打扮这么时髦的女人并不多。
我随手抓了把雪,吓唬他说:“你个没大没小的龟蛋,以后叫婶子知道吗?”
我话刚说完,在我的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拉窗户的声音;下一刻,我看到了父亲,当时他嘴里还叼着烟,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他往下看着我们,激动地都跳了起来!
“欧他妈,欧他妈!是孩子,孩子回来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向来沉稳的父亲,露出这么迫切的一面。
“谁家的孩子啊?你嚷嚷什么?!”我妈从窗户里探出头,当她和我们对视的时候,捂着嘴,一下子就哭了!
她一哭,我爸也捂住了眼睛;那一刻,我“噗通”跪在大雪地上,千言万语说不出来,看着老两口满头银发的样子,我心里只有愧疚!
他们失去了惠子,我又成了通缉犯,本本分分做人的老两口,这些日子以来,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见我跪下,夏姐也跪下了;她挽着我胳膊,哽咽着说:“爸妈的头发,怎么白了那么多?他们都老了……”
我紧紧抓着地上的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是个不孝的孩子,我比惠子,差的太远太远了;从小到大,父母为我·操碎了心,到老了,还要挨上这么一劫!
随后楼道里,传来了“砰砰”地脚步声;他们连鞋都没换,穿着棉拖就出来了。
我妈跑到我身边,对着我又捶又打,大哭着说:“你个不懂事的孩子啊,你吓死我们了!我和你爸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抱着我妈的腿,鼻涕眼泪就那么往下流,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知道最担心我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
她紧紧抱着我的脑袋,哽咽着说:“前两天,我和你爸得知,毛子和他妈,死在港城的时候,你知道我和你爸,多担心你吗?我们不敢给你打电话,不敢联系你,你要是死在外面,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的尸体!”
“他妈,大过年的,你说这个干什么?”我爸先把夏姐扶起来,又过来拉着我妈说:“孩子现在回来了,沫儿也放出来了,这不挺好吗?你别这样,邻居看了不好。”
我仰起头,看着我爸说:“对不起,但爸妈,我和小沫,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们现在翻案了,都没事了,你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好、好!”我爸哭着点头,拿袖子擦着眼泪说,“人平安就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夏姐把我拉起来,擦着眼泪赶忙说:“欧儿,赶紧往家里搬东西吧。”说完她打开后备箱,又跟我妈说,“妈,我们给您二老,置办了很多年货。”
我妈却紧紧抓着夏姐的胳膊,拼命摇头说:“傻丫头,妈什么都不要,就要你们平平安安;人回来就好,妈不奢求别的!”
她们娘俩一碰面,顿时又哭了!当时夏姐,一个劲儿往我妈怀里拱,哭得特别凄惨,这是她出狱后,第一次放声大哭,就仿佛找到了真正的依靠一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没哭得这么凶。
父亲在手上哈了口热气说:“他妈,赶紧带孩子回家吧,你看小沫,脸都冻红了。”
母亲把夏姐往家里拉,我就和父亲往上搬行李;回家的感觉真好,房子被翻修了一遍,里面干净整洁;电视机和沙发,也都换了新的,地砖重新铺了一遍。
我妈都激动死了,进到家里后,她一边给我们泡茶,一边又着急要做饭;又怕我们饿着,赶紧把准备过年的糖、糕点什么的,都摆出来给我们吃。
父亲高兴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在客厅里一遍遍转圈,后来又傻呵呵地看着我们说:“真放出来了?没事了?!”
我站起来,给他捏着肩膀说:“真没事了,凶手都被警察抓起来了;年后就开审,我和小沫,真的是被陷害的。”
父亲开心地挠着头,眼睛里还带着点点的泪斑;他回过头,朝厨房里喊:“他妈,我出去割块猪腿肉,孩子来了,咱得吃好的!”
我妈赶紧从厨房里,伸着脑袋说:“再买两条鱼,小沫这丫头,喜欢吃在这个!”
夏姐坐在沙发上,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我走过去,搂着她肩膀说:“姐,不哭了,该高兴的!”
她点着头,紧紧咬着嘴唇说:“有父母疼的感觉,真好!来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真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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